“先生,柜中有什么?”短暂的沉寂后潘安问道。
“探长适才已在柜中栖身多时,何用问我。”
“我什么都没有见到。”
“探长想见到什么?”
“先生每每栖身于此,想来此处定有别他处。”
“你所说不虚。炎炎之日,此处确较他处凉爽许多。”
“仅此这般?”潘安声调略显诧异。
“仅此而已。”
“再无其它殊异?”潘安追问,似仍有疑惑。
“敢问探长,每日栖身何处?”
“繁忙时无一定之所,随遇即安。日常则多在家中。”
“那探长家中想来定是殊异于他处了。”
“先生之意……。”
“探长家中若无殊异之处,因何常常于家中落足?”
“先生意思是,此处……。”
“此处他处无有不同,皆为栖身之所而已。”
“可此处是为逝者而设,我等生者共此同隅,是否……。”
“逝为生之发端,生为逝之接续,往复一体,而非彼此,如何不可同隅而栖?”
“……,先生确是非同凡俗。但逝者与生者仍有不同吧?”
“探长请讲。”
“他们……,都脱开了爱怨纠缠吧?”
“你我仍然在生,谈论逝者恐为妄言了。”谷难见这话陡然间让我想起了“宋公子”,总觉他们之间似有某种关联。
“可他们为何都不说话?若为情伤为爱狂,又岂能一言不发?”
“亦或是伤至极处,心已碎意成灰,早已……,没了话。”
良久的沉默,渐觉有一股情绪混入了空气,从柜门的缝隙钻进了我栖身的柜里……。
“先生,这世间情当真就如此难求吗?”潘安打破了沉默。
柜门轻启的声音,紧接着屉板滑动,随后无声,但我已感觉到谷难见轻巧落地。
“有缘则易,无缘则难。无缘而求,求而不得,是苦。若不顾千难万难求之而得,则是苦上加苦。……不如,放手。”
“可先生,什么是缘?”
“相遇即缘。”
“可我和她相遇。”
“许是,孽缘。”
“有缘,无缘,孽缘,相遇是缘……,嗬……。”潘安一声苦笑,“与我有缘之人多是孽缘吧,是孽缘就收恶果吧。我收,他们一样也要收。对吗,先生?”
谷难见默然无语。
“今日一行,果然不虚。日后若有疑惑,再当造访。先生告辞。”
“探长走好,恕不远送。”
“先生留步,来日方长。”
……
“孽缘……,嗬。”稍后,大门处又传来了潘安的苦笑,带着那奇怪的金属回声。
过得片刻,约略潘安已走出甚远,我正待推门而出,忽的一个声音响起,“师哥,这潘安也是情深之人。”语带哀怜。发声之人音调稔熟,正是“小慧”无疑。这一个个奇人异士如何都在今夜不约而至。
“小慧,你也来了,都听到了吧?”
“嗯,师哥,那婴儿与你确是师徒关系?”语气略带犹疑。
“哪里是什么师徒。她只是愿意那么叫我,我哪有资格收徒。”
“难道这次,我真的错怪了你?……,师哥,我们是不是该把婴儿还了回去?那潘安,也是个可怜人。”
“可那婴儿,却不愿回去。”
“为什么不愿回去?”
“潘安的爱,她无法消受。”
“这是什么道理?没人爱的求却不来,有人爱的却又消受不得。”
“火温人暖,火烈人伤。”
“烈火焚情……,可师哥,我觉得还是要把婴儿还给潘安,被烧死总要好过被冻死。”
“现在虽然分开,可伤也只伤一个,如果两人在一起,痛却要痛一双。”
“唉,早知道这样就不把她绑来了。弄的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师哥,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本就是阴阳差错结成的一对姻缘……,难,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