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蝶橫剑齐眉,忽而嘴角牵起一线诡谲的弧度,在眼前缓缓抽出剑锋……寒凌剑离鞘出世,一股凛冽寒气流溢而出,映着那双深邃寒瞳,透出些许诡魅之意。
下一瞬,只见他身形骤动,疾如惊雷,迅如骇电,在众人目眩神摇和对手猝不及防中,一招,一招击退司空问敌。
一片哗然,一片唏嘘,众目愕眙,群声咋舌。
司空庄主满面惊愕,因了解这少年武功高深未敢再掉以轻心,此番自是使出全力,可不想到了此人面前无疑徒劳。自己身为堂堂一代掌门,本应受人尊崇,怎奈两次败给这个少年,两次都是一击即败,顿时感到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各大门派,颤声道:“你……你……”忽然咳出一口浓血,竟是因盛怒之下血气上涌所致。
“庄主!”其门下两名弟子急忙上前搀扶着他,同时众口一辞咬定是纹蝶出手伤人,以致庄主身受内伤。
一人跨步上前,怒斥道:“恶贼!你勾结邪魔外道在先,暗箭伤人偷袭在后,现在又打伤我们庄主!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纹蝶漠然一声冷嗤,懒得与他争辩,更不屑与他交战,手腕一翻收剑入鞘,一双寒瞳扫过众人,转身即走。
“站住!”冷掌门一声厉喝,怒目切齿道:“哪来的臭小子,如此嚣张!”
小梳莫名厌恶此人,当下亦是轻嗤一声,玉手一指,扬声道:“老太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冷掌门恶狠狠的回首瞪了她一眼,厉斥道:“没教养的丫头!”
“你说谁呢!”小梳顿时火冒三丈,挽起衣袖就要冲上去拼命,却被纹蝶一把拉住。
纹蝶道:“半截入土的人了,让让她吧。”
小梳扑哧一笑,眉梢微挑,三分漫然与轻蔑浮现唇角,朗声道:“也对!本少爷大人有大量,才不跟这老太婆一般见识。”
冷掌门听言恼羞成怒,厉喝道:“无耻狂徒,纳命来!”一声暴喝,凝聚真力,挥动拂尘对纹蝶发动猛力一击。
纹蝶目视拂尘挟带劲风迫近眉睫,却不闪不避,反倒不慌不忙的徒手划了两个圈,竟将拂尘连带着她的一条手臂一同绕进圈中。
冷掌门察觉不妙却已骑虎难下,如今一条手臂被他内力牵制,尚且无法发力,只能任人宰割,强行撤离难免震断筋骨,一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一刻才真正体味到何为出神入化,何为恐惧。
纹蝶看似无意地将她身子一转,一掌拍向她的肩膊,只见她枯瘦的身躯踉踉跄跄冲了出去,在众人面前一头栽倒在地,颜面扫地亦不过如此。
小梳见状大快人心,拊掌大笑,讥诮道:“堂堂无双派掌门,竟摔了个狗吃屎,有趣,有趣!”
聂浪冷眼旁观,心道: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傲视周遭,只要自己振臂一呼,在场尽是响应号召之人,面上也尽显王者霸气,沉声道:“你也看到了,你我一战在所难免,不如就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纹蝶道:“我正有此意。”
聂浪蓦地展出长剑,剑锋粼粼泛光,目光亦灼灼发亮,厉喝道:“很好,今日本座就来领教你的剑法!”
纹蝶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聂浪道:“什么条件。”
纹蝶道:“我若败给你,随你处置,可你若败给我,就请贵教不要插手今日之事。”
聂浪道:“好,本座若败于你,就不再为难琼花谷。”
“一言为定!”纹蝶语声出口,身形已一闪而逝,话音方落,寒凌剑已逼至他眼前,先发制人,霸道凌厉。
聂浪心中一凛,紧握剑柄伺机而动,目视寒凌剑迫近眉睫,长剑破空而出,剑啸龙吟,抵下这凌人一击。
纹蝶身在半空,蓦地一个疾转,身形倒悬,第二剑直直落下。
聂浪举剑于顶,抵御杀招,一声清越的交锋,将他逼退半分,下一瞬,瞅准他闪避的间隙,身形一展,冲啸而出,御剑横扫,猛烈的剑气将成片树木摧毁,花草木叶漫天纷飞,可见力道之重,若是击中人身,后果不堪设想。
纹蝶方自落足,即刻足尖一踏,乘势跃起,身形飘忽灵动,剑式变幻无穷,令人眼花缭乱,比起对方招招狠辣致命,更似有意扰乱心神。
聂浪目光灼灼,掌腕同力连出数剑交织叠影,整套剑法一气呵成,漫天剑光八荒而至,继而嘴角扬起一丝高傲的弧度,自恃这套剑法的威力无人能敌,看他如何应对。
纹蝶处变不惊,错步转身,与重重剑招擦肩而过,闪避之际,漫天剑影如道道劲风怒卷,所到之处,皆已草木狼藉,却未曾沾上他一片衣裳。
聂浪显见自己占据上风,对方似是无暇还击连连躲避,处于被动之势,胸中胜算大增,傲然勾起唇角,目光渐染灼热,一剑更比一剑猛烈,愈加狠戾无情,杀意浓重。
纹蝶被他逼得一连向后退却,方自落足,他掌中利剑又骤然而至,势要让自己斩于剑下,然而剑势虽猛,到了眼前又被轻易化解,不由轻笑道:“就这点本事了么?”
聂浪目露凶光,此时已发觉不妙,与之周旋间自己竟在无形中被他牵制,嘶声道:“卑鄙小人!”
纹蝶幽幽道:“是你追着我打,怎的说我卑鄙。”一边盈盈闪躲,一边谈笑风声,气息未见丝毫凌乱。
“受死吧!”聂浪一声暴喝,凝聚真力斩出重重剑影,向他疾速迫近。
纹蝶步伐一错,身形疾转,盈盈避过,至此未尽全力,亦或陪他过招,亦或将他激愤,亦或只是想看看堂堂劫帝教主的剑法如何登峰造极。
“可恶……”聂浪不遗余力仍伤不到他分毫,不由恼羞成怒,眼中杀意更浓,下手绝不留情,招招取其要害,势必要斗个你死我活,当下暴喝一声,御剑突袭,剑扫星辉,长虹贯日。
纹蝶蓦地腾身而起,一跃直上碧霄,继而挽转剑锋,剑身瞬间凝聚上一层逆流不绝的寒芒,辗转划出道道凛如冰魄的光刃,飒沓轻浮,凌波微步,一剑迫近犹未化解,下一剑已如影相随,全然不留余地,亦不留给人喘息之机。
观战之人皆心惊胆颤,为此惊叹,好一把寒凌之剑!好一套绝妙剑法!
劫帝教玄右使默然旁观,却意不在宝剑,也不在胜负高下,而在于纹蝶的剑法及身法,剑法固然凌厉,步法却更胜一筹,换言之,此剑法只有在绝顶轻功之上才能发挥优势。而观察其出剑路数,形意分离,虚实难辨,虽差之千里却合而为一,不失为精妙的名流剑法,逐渐眉心微拢,轻声自语道:“燕游无踪……”
燕游无踪乃燕大侠结合毕生武学将剑法与身法融会贯通自创的一套独门绝技,此人如何擅长使得?不禁猜测他与燕大侠之间的渊源,若说他是燕大侠传人可能性不大,毕竟燕大侠早于十八年前亡故,十八年前此人不过三四岁,如何习得。
身旁的崇海大师闻言震惊不已,更是兴致勃勃,激切的打探道:“玄右使说的可是昔年燕大侠的独门剑法,燕游无踪?”然而等了半晌却未见其回应,暗道此人向来冷傲,惜字如金,不免置若罔闻,感觉自讨没趣,索性闭嘴继续观战。
此刻,但见漫天剑光人影交织重叠,两大高手仗剑对决,势如天雷地火,震撼山河。两人本同为剑客,然而招式却截然不同,一个沉稳而不失劲猛,令人难以抵挡,一个则轻灵飘忽,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捕捉。
一番激战下来,寒凌剑竟是愈战愈勇,愈加盛气凌人,逼得聂浪无暇反击,这才发觉自己显然低估了对手,不遗余力的抵抗尚能自保,又如何取其性命,一念至此,但觉胸中羞愤难当,神思不慎稍一游离,竟被对方抢得先机。
纹蝶紧握这稍纵即逝的一瞬良机,口中轻喝一声:“去吧!”凝聚真力斩出一剑凌波,直击而去。
聂浪即刻横剑招架,怎奈剑气来势汹涌,迫使自己手中长剑不得已脱手而去,力道之大竟将他整个人震倒在地。
寒凌剑势如破竹,一掠而至,纹蝶轻盈落在他面前,挥剑一指,高踞俯视,傲然道:“不堪一击。”
这一幕被在场众人尽收眼底,堂堂聂教主竟败给了此人,还被此人打倒在地,出言羞辱,手腕犹自血流不息,染红衣袖,一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狂妄!”一声轻喝自人群中响起,语声极度阴冷无情,伴随语声,玄右使骤然飞掠而至,一袭宽大的墨色斗篷遮掩身形,压低的帽檐下,犹自戴着一张孔雀图腾的乌铜面具,遮掩面目。一挥斗篷,一阵劲风直逼纹蝶而去,全然不由分说也不留情面。
这一击迅猛浩瀚,纹蝶难免招架不及,迫不得已被他生生逼得向后退去,突然发觉此人内力深厚,远胜在场任何一人,亦远在自己之上,断然不容小觑。
不容他喘息之际,玄右使已骤然逼近,双掌展分,凝聚内力,只见眼前一团朦胧光影愈渐凝积,仿佛将人吞噬,四下疾风猎猎骤起,被风袭落的帽檐下,一头青丝凌乱飞舞,下一瞬,一声爆响,光影如狂风肆虐般席卷大地,直逼纹蝶而去。
纹蝶仿佛一丝招架的余地都没有,被掌力硬生生震飞出去,一翻身仗剑而起,紧咬牙关,一缕鲜血溢出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