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我和苏姐姐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了,这四年间也经历过国家动荡,但终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隐居于山林中,通过自己的劳作倒是可以自给自足,虽然并不富裕,但两人相处却和和睦睦。
那一日,我想要到城中置办些东西,我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城中的路。到了街上,我买了些布匹,一些调料,顺便挑选了一件首饰,想要回去带给苏姐姐,心中想着她看到首饰的惊喜之情,嘴角就挂起了微笑。
做完这些事,我正准备出城去了。这时一位黑衣人与我擦肩而过,他戴着斗笠。我开始并没有在意。
“小友?”他叫了我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头,打量着他,问道:“不知先生为何叫住我?”
他哈哈地笑了两声,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当初我可是赠与了你两枚棋子呢!”
我这时想出来,原来是当初的那位先生,他似乎是老师的朋友。我说道:“原来是您啊,今日也是老找师父的吗?”我心中有些奇怪,我竟然两次碰到他。仙人都可飞行,又怎么会行于这凡间呢?
他回答道:“是的,想请你师父帮一个忙。”他这时看向我,有点疑惑,“你的修为为何还在筑基境界,潜渊他没好好教你吗?不对啊,以你的资质,就算他什么都不教,你的境界也不会如此之低。”
我低下头,老实回答道:“我已经不再是师父的徒弟了,离了师父,我那浅薄的修为也消失了。”
他点点头,“也好,别沾染上这仙界杂事。”
“不过,你师父竟然没有将蓝田玉收回去,可真是让我吃惊!”我知道这玉怕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你师父可曾告诉你这玉的作用?”
我摇摇头:“并没有。”
“那你师父可曾与你提过‘沧澜境’?”
我想了想,摇摇头。他带着斗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说一句话,似乎有点生气了。
最后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你与仙,还未完全断开。你要知道,没有实力,可能就会成为一种罪恶。”
我并不在意他所说的话,看着他远去,我说道:“前辈,替我向师父问好。”
师父依旧没有回仙界,也没有随端木师姐回宗门。我看着他朝着断崖峰走去,心中想着。
我也离开了城,当我返回家时,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我推开门,苏姐姐一脸微笑地站起身来,迎着我说:“辛苦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先去洗把脸吧。”
我将所卖的物品放下,从怀中拿出我为她买的簪子,这簪子上刻着一对鸳鸯,看起来小巧可爱,我说:“不急,你将这个戴上试试。”她嫣然一笑。
“谢谢夫君。”她将簪子拿起,歪着头,小心翼翼的将原先的木簪子取下来,她的长发顿时如瀑布一般倾泻出来,我拉着苏姐姐走到房中,找到她的梳子,为她梳理了头发,为她盘起头发,最后别起发簪。
如若可以,我想就这么走完自己的一生,在多买点美丽的东西给她,和她一起去多看些美丽的景色。
已是夜中,我们却没有入睡,而在门外纳凉,那棵梧桐树已经长得到我腰间,当我们老去,它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那时,我们或许可以在树下相偎而坐,然后慢慢地回忆我们的过去。
但是,夜中的风多了一些凉意。这时忽然狂风大作,我们听到一声野兽的吼叫,我赶忙起身,环顾四周,我让苏姐姐赶紧进屋,苏姐姐被吓得脸色煞白,我也赶忙进屋,将门关上。对她说:“没事的,这世上并无鬼怪,只是这风声大而已。”
家中没有煤油灯,我只好拿出碳。不一会儿,炭火便发出火红的光芒,看着微弱的光芒,心中总算安定了一些。但这野兽声却一阵接着一阵,让人心惊胆战,更难以入睡。我知道这就是野兽的吼声,我安慰这苏姐姐,陪在她身旁,但心中也十分惊恐。
不一会儿,我感觉房子似乎在微微的晃动,接着,晃动越来越剧烈,苏姐姐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我。不知过去多久,那吼声才渐渐消失,我们面面相觑,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对苏姐姐说道:“苏姐姐今日受惊了,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事情了,快些休息去吧。”
苏姐姐拉着我的手:“好,夫君一同去吧。”
我心中不安仍未退去,说道:“我先出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姐姐你先去休息。”
她皱着眉头,又拿着我的衣袖:“何必如此多此一举,现在既然无事就不要外出了。”
我知道苏姐姐在担心我,但我依旧想要弄清楚为何会这样。“苏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就在门口看上一眼,我怕周围有什么古怪。”
我将苏姐姐的手从我衣袖上拿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她这才安心了一些。
我走出门去,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院子中似乎一切如常,只是被风吹得更加凌乱了,我走到院门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向着外面看去。
这一看让我惊叫一声,跌倒在地,门外站着一个身高一米的生物,它的眼睛在夜晚中发着绿光,我看它的尖牙流出一滴滴口水。正幽幽的盯着我,似乎在这里已经等候我多时了,我被这东西的墨绿色的眼睛盯着发憷,似乎是一个被锁定的猎物。
我的叫声惊扰到了苏姐姐,她赶快打开门,看我跌倒在门前,赶忙向我跑来。我头上直冒冷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看到苏姐姐似乎要过来,我赶忙大叫道:“不要过来,快跑!”
我的一声大吼使她骤然地立在原地。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风声从我身旁刮过,我隐约看到一个如同老虎般的生物猛得从我身旁扑过,我这才知道这竟然是只老虎,只是奇怪这老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来不及细想,赶忙爬起来,却只看到苏姐姐已经被老虎扑倒在地。
我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法力,早已和凡人无异。我随手捡起身旁的一个石块,向这只老虎冲了过去,我心中早已没了什么念头,只觉得我现在健步如飞,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我举起石头大吼道:“滚开,畜生。”这已经使出了我全身的力气,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猛得向这只畜生的脑袋砸去,我只觉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砰”的一声,我似乎砸的不是一个畜生的脑袋,而是一块铁块,石头都被砸裂开来,我的双手被震出了鲜血。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我看见苏姐姐已经昏迷,我心中更加惊恐,只是这个怪物竟然不理我,只是按住苏姐姐,我又朝它狠狠地挥出一拳,它的脑袋就真得如同是铁块一样,我的骨头似乎被打裂开了。
可就算如此这只怪物竟然依旧不动分毫,也不理我,仿佛是静止了一般。我心中焦急万分,忍着手中的疼痛,我又狠狠地用脚踢了它一下,但结果他还是纹丝不动。
我渐渐冷静下来,不管如何,先要将苏姐姐从它手中救出来。既然打不动它,我就想着把苏姐姐从它爪子下拉出来。我的右手不断在颤抖,而现在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了,鲜血从我的手掌流到我的手肘。我奋力的拉着苏姐姐的衣裳,她的面容十分苍白,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依旧没用,依旧没用。我在苏姐姐面前说:“苏姐姐,快点醒来吧,我们还有,还有很多岁月,我想和你一起的岁月。我把你救出来。”
怎么会这样,这怪物又是从何而来,我那时都不得而知,我开始不断地喃喃自语。“我们之后还要去春游,那个老伯估计还惦记着咱们呢。我们说后要一起等院中的梧桐树长到参天大树的模样的。”
我开始尝试将那怪物的爪子从苏姐姐身上搬走,我触碰到那怪物的毛发,那分明是真正的毛发。但我依旧毫无办法,如同老虎一般的花纹,突出的獠牙,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怪物,师父送我的《山海图志》中记载着这种怪物的样子,似乎叫做青面虎,是居住在南部山峦深处的怪物,面容铁青,凶猛异常,可它怎么会出现在中部地区呢?书中记载它独居与山林深处,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丘陵地带。又怎么会拥有这般神通。
我有想到在苏姐姐的背后挖一个坑,让苏姐姐掉入坑洞中,这样似乎可以将她拉出来,我回到家中找出铁铲,慢慢地将周围的泥土挖掉,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就算我将苏姐姐的周围的泥土挖光,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移动,她们竟然悬浮在空中,苏姐姐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我知道了,这一定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难带是成精的妖物?我匆忙地从腰间将玉佩取出来,我要找师父。只有师父可以救苏姐姐。这是我抱有的最大的希望。
自从离开师父后,我从来没有使用过玉佩,从来没有尝试是否可以打开玉佩的门。我将玉佩拿出来,在脑中回忆起那个口诀。
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拿出玉佩置于面前,右手手掌按于其上,默念咒语撒咔纳库。
什么也没有发生,再尝试一次,没有用,再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接着再一次尝试。我不争气地留下了眼泪。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我一遍遍尝试,但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玉佩上已经沾满了我的鲜血。最后,我手一滑,玉佩掉落在地上,随之掉落的还有我的心。我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缓缓地靠近苏姐姐,抚摸着她的脸庞,这时的我已经毫无办法了,我静下心来,陪在她的身边,轻声地说:“苏姐姐,你的小诗还没有写完呢,我知道你害羞,不敢给我看,就藏在自己的荷包里,我有一次无意中的看到了,可你只写了上句,几乎所有的诗你只是写了一半,我还等着你将它写完呢。”
我钻入我挖掘的洞中,现在的我已经绝望了,这里像是一座坟墓。苏姐姐的气息十分微弱,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冷。我于是从后面抱住她,希望用我的温度温暖她。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的你在一个门缝后面,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小眼睛。我听着你的声音,真是温柔,我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所以能和苏姐姐在一起我真得很幸福。”
“苏姐姐,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当初的那个山贼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了,上一次我请求师父放了他,我本相信他能为善,却不曾想他继续做着恶事,苏叔叔与苏夫人的死是我种下的因果,但却报应在了你的身上。”
说着说着,我哽咽了起来,我感受到了,苏姐姐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冷。我搂着她愈发紧,但没有用,她的呼吸声也在变小。
“我总是嘲笑,那所谓的誓言,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死,因为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我所爱的人可以一直活着,但现在看来,一起死,似乎也不错。”
我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苏姐姐的生命正在离去。直到她的身体彻底变得冰冷,我再一次地感受到了她的重量。我睁开眼睛,那怪物正用它墨绿的双眼看着我,它一转身,一个跳跃消失不见了。在远处出现了一道亮光,最后化成了一道奇怪的图案,这个团是多个线条组合而成,看起来像是一个“互”字。
我本来希望它也会杀了我的,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但现在看来,我得自己动手了。
我亲吻了一下苏姐姐发白的嘴唇,她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我似乎又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放声哭了出来,犹如是夜中最凄厉的嚎叫。
我小心翼翼地将苏姐姐放入我挖好的坑中,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
是的,苏姐姐已经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她了,这世间最不可逆转之物便是死亡。我开始将那个坑扩大,这样就可以容下两个人了。
我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了,血还在缓缓地流,我没有管它,在夜里看起来是黑色的墨汁,上面还惨杂着土,我毫无感觉。
我想要将墓地完成,挖出一个好地方,然后躺进去,再将土给埋在自己的身上,我觉得我能做到。
好了,我在最后看了苏姐姐一眼,这样的世界我已经不想在待下去了。我用铲子将她埋好,然后我躺在了她的旁边,用双臂将图推到我的身体上,最后我闭上眼睛,将土推到我的脑袋上,还有手,我奋力的将他们收回到土里,我的这个土并没有埋得很严实,我希望明日那个好心的村民可以将我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