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就这么看着沈浩在自己面前热身,不禁缩了缩脖子。
因为沈浩的热身方式太诡异了——
他最先是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活动开了手脚关节,又挥了两下拳找找手感,弹弹腿松松韧带。由此开始画风突变:只见他俯身下腰,做出起跑的姿势,不听发令地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射出去,如此迅捷的加速大约持续了二十几米,随后猛地提膝上顶,纤维料的衣服发出苍劲的破风声,而他本人也如同被这一膝耗尽了力气般硬生生地在原地止住,稳的像是一尊雕塑。
然后他又做出同样的动作,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如此循环往复,不下十遍。
每一遍的终始都静如老松、每一遍的过程都惊心动魄,而他脚下的地面,被一双宽厚的板鞋摩擦出道道白色的痕迹,它们连成线,毫无外溢,自始至终,沈浩都没有偏离这条线。
做完了这些,玄武本以为他也该结束了,没成想这才刚刚开始!
只见他挑了棵一人环抱的桐树,开始拍击起来。之所以选择了这棵树,想来是因为桐树脆韧,不伤拳脚。沈浩的拍击十分的有节奏,时而轻和,如拨弄流云,时而狂裂,如漫卷黄沙,不多时那棵桐树就开始逐渐掉皮、落叶、留坑,最后更是在一招双龙齐出的拍击之下,迸裂倒折。
完成这一切之后,沈浩收势站立原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玄武:“你准备好了吗?”
玄武摇头:“没有,没准备好是不是就能不打了?”
沈浩:“天可怜见,这么好的沙袋可不能浪费。”
玄武:“那你自己买沙袋不就好了,拿我出什么气?”
“那样太费沙袋了,三天换一个,我得花上多少钱?”沈浩显得十分肉痛,“而且墙我也试过了,结果直接给通到邻居家去了,回来还得找人修墙,大锤八十,小锤四十,这年头生活不易呀!”
“可惜,要是你那使刀的同伴在,我兴许还会忌惮一点,但也不至于怕,你们俩不过是小小的结丹境而已,岂能伤得了我们?”玄武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这细胳膊嫩腿的,想凭一身蛮力对付我,只会把自己累死。”
“多谢提醒了,就让你感受一下我的蛮力吧。”
“好好好,你也感受一下我的绝对防御。”
话一说完,老龟就缩进龟壳里再也不出来了,连带着背上的黑蛇也藏了进去。玄武心想,先耗一耗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肉不过。老子生来这一身的厚甲,就是用来挨揍的。可左等右等,外边的人却好像没了动静,怎么回事,人已经被震死了?可明明没有感受到强力的冲击呀。
玄武神头鬼脸地探出头去,却看到了令其瞠目结舌的一幕。
“咦,我的耳机呢?我了个大草,忘带了,卧槽卧槽,战斗力减半!”
沈浩正在身上左翻右找,却根本不是在找什么武器,或者说是对他来讲最重要的武器。
“我自己唱?”沈浩攥紧了拳头,仿佛在做生平最大的决定,只见他右拳在左掌掌心强捶了两下,喝道,“来了!”
玄武仿佛听到了一股天外魔音,如九天之地的魔鬼携着他满满的恶意汹涌而来,公鸭嗓的沈浩唱起歌来那真不是盖的,嘶哑中带着力竭,颤音中裹着跑调。
“你的心有一道墙,而我发现一扇窗,窗的上面人来又人往。”
幸亏玄武没听过这首歌,不然肯定指出他连歌词都记错了,还强行补韵脚,结果因为临时起意没有掌握好字数与音调之间的协调,导致最后一句唱着唱着自己都没底气了。
“大爷的!我他么太蠢了!”
羞愧难当的沈浩侧过身去,踮着步子,左右脚前后变换,朝着玄武猛冲过去,后者猛地将头缩进壳中。只见沈浩的上半身几乎与扬在空中的右腿持平,而全身的力量经由腰部支点汇集到脚面,最后全部爆发在了玄武的身上。
垫步侧踢,李小龙的著名招式,被沈浩用的活灵活现,而且经由天地元气的加持,足足让丈许大小的玄武飞出数十米开外,重重地砸在了陡峭的岩壁之上,凹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大洞。
“不好,我太意气用事了,别给踢死了吧,小远说了要活的。”
沈浩不禁有些懊悔,于是走过去察看,玄武确实一动不动,难道真死了?沈浩将手伸入龟壳之中。
“啊——”老龟重重地咬在了他的手掌上,它的头也被沈浩扯着拉出龟壳来。
“哼,我才没这么容易死,根本不痛不痒的。”
沈浩抽出手来,眼看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活动一下手腕,扯下运动衣下的白色背心,撕成两半,各自缠绕在左右手上。
“没办法,只能外放了,羞耻什么的顾不上了。”
沈浩掏出手机,选定歌曲,将声音调到最大,歌名是《Flower Dance》,是一首节奏十分欢快动感的纯音乐。
“你以为放个歌我就怕了?”
沈浩笑笑:“你不怕,我怕。”
随着歌曲前奏中,两个人念完英文对白,全歌携着滚滚的旋律奏响在这方天地,而沈浩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奔向玄武,玄武再次躲入壳中。
沈浩根本不顾这些,一双与172cm身高不符的硕大拳头如暴雨般倾泻在厚重的玄武甲上,发出沉闷的隆隆响声,还不时地踢上两脚,顶上几膝。
可玄武根本没受一点伤,厚重的龟壳上甚至连拳印都没有留下,它还有闲心在龟壳里嘲讽:“大力些,快些,再大力些,再快些,艾就是那里,沈浩,你可是治好了本王常年的腰椎病呐。”
沈浩一笑:“是嘛?看来还得来点更猛的。”
只见他飞身而起,一记回旋踢,将玄武整个踢到山壁与一棵大树的夹角处。
“这下你的老龟壳就固定了,我就能放心打了。”
与此同时,歌词应景地到了疾风骤雨般的激烈时刻,沈浩摊拳为掌,轻轻地按在龟壳背后,换了一口气,这掌法跟刚才打桐树时如出一辙,快慢在有节奏地转换。
老龟这下再没叫唤了,因为此时的它正强忍着震痛,心想只消等沈浩打完这套掌法就算熬过去了,而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其实处境不妙,。
可在玄武看不到的地方,沈浩脸上早就充满了笑意,他怎会不知老龟突然的沉默意味着什么?这套掌法,他自己是最懂的,如果他练至了大成,方才那桐树的表面就不会留下一丝伤痕,只会像是被轻风拂过,而内里却全都糟烂断裂,轻轻一碰,便化为齑粉。
久久不见结束,玄武不由得骂道:“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这么怪!”
沈浩淡淡道:“排云掌,了解一下。”
“不了解!”
玄武再也忍不住了,身形缩小了一些,从树缝中暴起滚轮了出来,黑蛇也重新出现在它的头顶:“本大爷不忍了,世人只知道我的绝对防御,却不知道我的攻击手段,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肉就是伤害!”
沈浩故作不解,语气颇贱:“绝对防御?我看不见得吧。”
见那黑蛇迎风便长,沈浩自觉地退出几步去,他之前可是见过这玩意的威力的,正一宫三位长老都在猝不及防下被打伤,自己可不能傻傻地去触这个霉头。
果如沈浩所想,黑蛇虽然体积庞大,力量雄浑兼有慑魂作用,但和老龟本身一样,动作很慢,当然这个很慢是建立在沈浩速度奇快的基础上的,对于普通人来讲,已经可以称为迅猛了。
说来好笑,虽然黑蛇攻击不到沈浩,可沈浩也够不着玄武了。排云掌是近身掌法,虽然他还会个风神腿,可最令人无奈的是,咱腿不够长啊!他觉得自己要是腿再长个那么几公分,就能妥妥地将其踢个七荤八素,但眼下,只能施展腿法用来躲避黑蛇的攻击。
玄武笑道:“怎么着?不敢打了吧。”
“你是认真的?”沈浩停下躲闪的脚步,“吾有一招,你可敢试?”
“使便是。”
“360度旋风破阵一笑百媚生擦鼻飙血回旋踢。”
腿如其名,黑蛇被这花里胡哨的动作给一脚踢懵了,缩回龟壳去,任凭玄武叫破天也不出来了,这令玄武心下大骇,当即往地上吐出一口气弹,在烟尘弥漫的掩蔽下,溜之大吉......
沈浩在周边找了半天,毫无踪迹,玄武是不可能自己出万兽图去的,一定还在这块地界,这块地界也早就被清空了,只剩一片山林溪水,那能去哪呢?
这时原来的歌曲恰好播完,自动切了一首歌:《生命的云彩》。
“天使飞过的花园,有种神秘的色彩。等到明天醒来后,满园花朵会不会开?暖风吹过的夏天,吹不去梦中的等待,童话王国里的精灵快快出来。”
“出来呀,小龟龟?你去哪了?老夫我等的都心焦了。”
“憨八龟我爱你,爱你会有好心情,把所有的快乐都给你,无忧无虑我们在一起。”
接下来是重复不断的“憨八龟我爱你”,听得玄武心中这叫个憋屈呀,就在它快忍不住这股肉麻的时候,沈浩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它的背后,将它从一片草丛中揪出来,猛揍了一顿。
“还跑,多难找啊!”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明明都变成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了。”
沈浩哈哈一笑,摊开了双手,一些白色的粉末从他的指间洒了下来。
“很简单,滑石粉。”
“浩爷,能不能别打了?”
“老实了?”
“老实老实。先有沈浩后有天,上天入地日神仙。我以后就跟您混了。”
“跟我混?行吧,以后你就叫执明。”
致命?玄武心想小龟龟哪里致命,您老才致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