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叔那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就来小瓶子家,大声高喊着:“走吧!小瓶子,我带你去县城卖河蚌螺丝吧?”
小瓶子羞涩的笑笑说:“叔,等我吃完饭就去!”
然后傻大叔就笑呵呵的低头进厨房找小瓶子爹娘那里邀好去了。
瓶子娘很热情,大声招呼着傻大叔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极力讨好似得客气着。说小孩子不认得称星,让傻大叔帮忙看一下称的高低,免得小孩子啥都不懂,被黑心的商人欺骗,缺斤短两的吃亏。
小瓶子怕傻大叔等急了,被娘三催四请的赶出了家门,带着湿漉漉的一大蛇皮袋河蚌螺丝。
傻大叔把河蚌螺丝绑在自行车的一边,空出自行车的后座让小瓶子坐上去。
小瓶子觉得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娘重视的感觉,在娘的注视中缓缓的离开了村子,跟着一个不太熟悉的邻居——傻大叔上路了。
离村的小路大道都是坑坑洼洼的,当时是没有柏油路的,都是尘土飞扬的土路,下雨的时候泥泞不堪,被路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的高低不平,被大太阳一晒就坚硬如石头一般,自行车走在上面,颠簸不堪。
小瓶子第一次坐在一个不熟悉的人后面,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自行车就会被坚硬的泥块绊倒,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那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有一种紧张又谨慎的气氛。
傻大叔自己也觉得挺没趣的,自顾自己的哼着小曲,直到出村有段距离后,傻大叔说:“小瓶子,你叔我要先去我承包的苹果园里干完活才能去县城哈。”
小瓶子说:“嗯!”
傻大叔说:“没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把河蚌卖掉,去苹果园干活你也别怕,你奶奶也在那里。”傻大叔说的“你奶奶”就是他自己的娘。
傻大叔人很憨厚,很实在,长得人高马大的,干活有一把子力气,家里的那二亩地根本体现不了他的价值,所以他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承包了一片果园。
一路上,傻大叔没多少话,费力的蹬自行车,小瓶子一路上也三缄其口,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个动作。
拘拘谨谨的到了目的地后,小瓶子发现果园是在一片沙土地上,怪不得力大无比的傻大叔蹬自行车那么费力,她赶紧跳下自行车帮傻大叔在后面推车。傻大叔扭头看看小瓶子傻笑一下说:“谢谢你,妮儿!真懂事。”
傻大叔说的干活,就是给果园夹缝里的庄稼锄草拔草。小瓶子拔草很卖力,小手像镰刀一样的速度,赢得了傻大叔和傻大叔娘的一致表扬。小瓶子心里美滋滋的,有了极大的满足感,除了自己的奶奶和姑姑,从来没有人认真的看过她做事,也从来没有人表扬过她。她从记事起,娘爹给她的评价全都是否定否定再否定,在爹娘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好像她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快晌午的时候,傻大叔说:“天热了,不干了。”然后傻大叔和傻大奶奶一起去做中午饭了。
苹果园的边上有个小房子,条件很简陋,只有一张床,铺盖都是破的,露着棉絮。煮饭用的一套锅碗瓢盆全都摆在地上。小瓶子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有坐的地方,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然后傻叔说:“瓶儿,你可以去到处转转玩会,等我们做好饭喊你回来吃,可别跑远了,在这附近玩一会就行了。”小瓶子欣然答应了,她早就想出去转转了,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小瓶子沿着果园的一条小路走没多久,就看到三间瓦房,门是锁着的,小瓶子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也许是无知者无畏,小瓶子还不知道害怕,趴在窗户那里伸着脖子往里面瞄,突然,她看到了一个人形骷髅。然后吓得撒腿就跑……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傻大叔和傻大奶奶那里时,她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有鬼!有鬼!太可怕了。我看到一个骷髅,白花花的……”
傻大叔和傻大奶奶听了哈哈大笑,说你看把孩子吓得,忘了提前给你说了,这附近有个废弃的实验室,里面都是实验器材。都是假的,不怕哈!孩子!
小瓶子不太懂什么叫实验室,但是那种带有一丝丝神秘的恐惧感觉令她终生难忘。
傻大叔很耐心的给小瓶子讲解什么叫实验室,什么是做实验,虽然傻大叔的学问也不高,但是也能说个大概,小瓶子也似懂非懂的胡乱点头,她觉得这是对傻大叔的尊重和肯定,也是最基本的礼貌,证明她是在认真听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瓶子就觉得这里的苹果园和奶奶故事中的伊甸园很像,和小瓶子想象中的伊甸园重叠在一起,这里有赞美,有自由……小瓶子充满遐想,离开家,离开村子,离开爹娘就是天堂,这是小瓶子当时唯一特别强烈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