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瓶子在家里喂饱了猪,把羊群赶进了羊圈里,在牛槽里放了足够的草料,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时娘会和善的跟她说,你做了这事就睡觉去吧。
小瓶子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是娘在赶她离开,但是依然很轻松。因为家里人多床少,小瓶子在家是没有地方睡觉的,她要摸着黑,走半个村的夜路去奶奶家睡觉,反正也无所谓,小瓶子从小就跟着奶奶睡觉。小瓶子有点难受的是娘不让她在家吃饭。
娘温柔的跟小瓶子说:“今天馒头少了,你就不用吃晚饭了,去看看你奶奶家做的什么好吃的,你顺便吃点睡觉去吧。”小瓶子对娘的温柔有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样子令人心疼。
娘经常在小瓶子面前念叨,你如果在你奶奶家多吃一顿饭,我们就省一顿,就省一点粮食。
80年代的时候,粮食金贵。家里的麦子收成少,经常一年吃不到头。
小瓶子是理解娘的难处的。但是有时候娘不让她在家吃饭,去奶奶就蹭吃的,还要听叔叔姑姑半玩笑半认真的说,以后在这吃饭也要带粮食来,不能白吃。
有次,她厚着脸皮吃着吃着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满口馒头抽噎着,流着眼里狠狠的往下咽,她自找台阶说这是什么菜,好辣。其实菜里一点辣椒都没有,是嗓子眼里辛辣,鼻子酸痛。
小瓶子虽然被解放了,但是还是要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因为每当她如实的表现出想快点离开家的时候,都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的唠叨声。什么心是野的,一天就惦记着去外面疯,什么心不在家里……
有时候奶奶问她吃了饭没有,她会撒谎说吃过了,其实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能忍,忍到第二天的早饭多吃点。有时候饿得遭不住的时候会去奶奶家的馍筐子里摸半块馒头干吃,再倒半缸子水就着。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会饿得胃疼,但小瓶子小的时候不知道那个叫胃,她听娘经常说心口痛,她也觉得是心口疼。
小瓶子知道奶奶喜欢睡在院子,她也喜欢,只要夏夜里没有雨,她就会建议奶奶今晚睡院子里。
如果能跟随梦想的脚步,追逐梦想的过程肯定很艰辛,但是一定会很幸福,梦想中的生活一定灿如星辰。这是小瓶子躺在奶奶家院子里那张藤条小床上,双眼定定的看着满天的繁星,绞尽脑汁所能想到的。
如果我的双臂变成一对翅膀,能够自由的飞翔在空中多好,那样我就可以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子在干什么了,看看这家,再看看那家,肯定很有意思。她们是不是和自己生活的一样?还是穿着漂亮的裙子,吃着好吃的食物,依偎在亲人身边,听大人们讲故事呢?如果我是那样的话,这是多么令人羡慕啊!小莲子肯定没有我幸福。如果我会飞,我会选择一个特别富有又特别爱我的一家重新投胎,给他们当一个独一无二的孩子。我一定会聪明漂亮又能干,让所有人羡慕我。
小瓶子望着浩瀚的夜空无限遐想。
小瓶子几乎每个夏夜都躺在那里胡思乱想,她喜欢那样想,想着想着就进入梦乡了。如果夜里没有下雨,奶奶会体贴的给她拿个东西盖上,然后陪她和衣睡下到天亮。
奶奶告诉小瓶子,她是从出生三个月起就跟着奶奶睡觉的,是奶奶一口馒头一口馒头喂大的。
瓶子好奇的问,馒头那么硬,我又没牙,是怎么吃的?
奶奶说,把馒头掰成小口小口的泡在水里,馒头吸饱了水,软软和和的,放进你的小嘴里就化了。
奶奶对小瓶子很有耐心,会认真回答她所有的问题,不想娘一样看她一眼都不耐烦。
奶奶经常会在临睡前,躺在床上给小瓶子讲一些过去的事儿,小瓶子爱听,奶奶也爱讲。奶奶不识字,但是奶奶的记忆力很好,这是小瓶子特别佩服奶奶的地方,奶奶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她道听途说的家长里短,也有很多都是她听戏听来的,还有就是因为奶奶是忠实的基督教教徒,她的很多故事是从讲道人那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