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家沟一直沿官道走到东岳山的地界,若是按照官家驿站传信的速度大概一个月左右便能到达。但是陆封二人没有官家可以随时在驿站更换的马匹,只能骑着自己马家沟买来的还算健壮的马慢慢悠悠地向东岳山赶去。
“东岳山的方向是我们的正西,但是官道在前面二十里就会向南拐一段,通往朔风。”陆封掏出自己的地图,询问鲁道人,“我们是走乡野小路径直前去还是沿着官道先去朔风歇歇脚?”
鲁道人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喝着他似乎永远喝不完的酒壶里的酒,“去朔风吧,我还有个老朋友在那。”
陆封虽然很想马上赶到东岳山,也不知道袁殊他们如何了,但自己最远也没出过海宴,还是跟着鲁道人比较保险。听到鲁道人还有老友在朔风,便起了好奇:“话说鲁老,您这次去东岳山是干什么的,看您对这一路还算熟悉,想来是在东岳山有旧吧?”
和东岳山有旧可不得了,东岳山十二峰每个峰上都住了好多老神仙,这鲁老要是和那些老神仙有个沾亲带故的,那自己以后在山上也有个照顾。
陆封的小心思落在鲁老眼里一清二楚,但他也没打算瞒陆封,便实话实说了:“我以前在山上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被赶下了山。”
感情这还是个被逐出师门的东岳山弟子,陆封略微有些惋惜,逐出师门这种事就算在山下,也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了,也不知鲁老犯了什么事,被赶下了山。陆封小心地瞥了一眼身侧的鲁老,看这样子,也确实不像法力高强的神仙,就是跟沈沙比起来也少了那么一丝山上神仙的仙风道骨。
“小子,怎么,失望了?”鲁老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封的心情变化,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怎么敢。”陆封连忙摆摆手,“是不是山上神仙又如何,他们说我天生道种,但还不是出了家门就被人打劫了。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山上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山上的生活。”鲁老想了有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如今是怎样了。”
陆封听了也不说话了,看来鲁老年轻时便下了山,也不好再揭人家痛处。
朔风城很快就到了,虽然才刚下午,但继续走下去今晚就得找破庙住了。于是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便准备住下。看着天色尚早,鲁老便叫上陆封,一起去拜访老友。虽然自己非亲非故,但耐不住鲁老的盛情,便骑着马,一起向着城郊赶去。
鲁老拜访的老友应该很有钱。这是陆封见到那老友宅子的第一感想。整个宅子依山而建,边上还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宅中的建筑甚至有些已经造到了半山腰,与其说这是一个府邸,还不如说这是一个小城。
这宅子光门就有四个,两人兜了一圈才找到正门,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不知二位为何到访。”那守卫倒是挺有礼貌。
“我来找你家主人,你就说鲁孟来找他了。”鲁老但是随和,一屁股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通报了。
那守卫也知趣,也不再多问便进去通报了。
鲁老也不管自己算是半个山上人,就这么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里面通报的人出来。陆封虽然觉得就这么坐在人家门口不是很雅观,但鲁老都坐下了,自己不坐显得格格不入,便挨着鲁老,坐着聊起天来。
“您这朋友,很阔气啊。”陆封回头瞄了一眼气派的大门,隐隐还能看见半山腰那些建筑。
鲁老也回头看了看,认真地说道:“其实当年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他还穿的是一件穿了七八年的道袍。就在此地,我们互相分别,约好了在今时今日在此地相见,所以我得来看他一眼,不然我才不会跑这么老远来朔风。”
鲁老转头眺望了一眼朔风城,但也只能远远看到城墙,“我不喜欢朔风这个城。”
陆封躺在台阶上,看着天空:“为何不喜欢朔风,这朔风可比海晏大多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我要是住在朔风,那岂不是天天去街市上逛。就算爷爷还是会给我派一堆护卫,我也还是挺开心的。”
“小子,你还小啊,你喜欢这个城,就因为它大,好玩。我们这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才知道对一个地方的好恶,往往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本身。”鲁老拍着陆封的肩膀,眼神中流露出不多见的遗憾,“而是曾经在这里经历过什么。”
“看来您在这里有过故事啊。”陆封一听就有了精神。正爬起来想追问一番,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多年未见!我还以为你不会守这个约了呢!”
陆封转头,只见一个看上去比鲁老年轻许多的年轻男子带着一群家仆走过来。看来这就是鲁老的朋友了。没想到还是一对忘年交。
这群家仆但是手脚利索,鲁老和陆封还没起身便在家仆柔和的服侍下换上了一条干净清爽的外衫。
“老毛病了,见谅啊。”那男子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们一路上风尘仆仆,放心,衣服你们出府的时候就给你们洗干净送过来。”
鲁老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当年这儿发生的那些事还是没能让你改掉这个癖好。”
听到鲁老提起当年的事,那男子谨慎地看了一眼边上的陆封,尴尬地搓着手。
“哦,无妨。”鲁老一下就察觉出了男子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男子也就不再谨慎,“那我们进去说吧,这郊外最近干燥得紧,我这外衫刚洗完,让这路上的灰尘沾上就不好了。”
说着便领着两人和一群家仆往里走去。
“哦对了,叫我青玄就好。”
陆封看着桌上的糕点犯起了愁,他摸了摸自己已经吃撑了的肚皮,想着是不是该跟边上的仆人讨要一张纸包一些回去。可看了一眼身后的那扇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拿糕点的时候正好被青玄看到,不太好。
进门到了院子里,鲁老便和青玄进屋说话去了,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事。自己便被留在门口这方亭子下,等着他们出来。倒也不算白等,这糕点可是比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就连家里爷爷以前带回来的皇上吃的糕点,也赶不上这个。
要不还是装些带走?
陆封正要跟边上的家仆开口讨要牛皮纸,身后的门咿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