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山下人能见到这两个字。
就算是修为不足的道宫弟子也没有能力到这里来。
因为一旦有人出现,惊醒了剑冢中的几柄剑,那弥漫的剑意就足够把人撕成碎片。
但陆封还在向里走,他一路走到了石壁下面。
不知为何,剑冢今日格外安静。所有的剑都在沉睡,似乎陆封对它们来说没有一丝威胁。
陆封一路走一路拔,但他发现越是靠近石壁,剑便在石头中嵌得越深,虽然眼前的剑越来越名贵。但他一把都无法带走。
所以他只好来到那刻着“剑冢”二字的石壁之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果然,这地方还是有些不同的。
石壁下有一个微微凹进去的空间,虽然不是很深,但是也形成了一个小山洞一样的地方,里面插着两把一看便非常名贵的剑。山洞中有一个非常破旧的蒲团,似乎已经很多年没人坐过了,但是上面没有一丝灰尘。
说来也怪,整个剑冢都非常干净,没有一丝的灰尘。
陆封将蒲团摆正,直接坐了上去。突然面前剑冢石坑中的千万剑似乎同时苏醒了一般。开始嗡嗡作响。
难道这蒲团是个机关?陆封心说不妙,下一瞬就一下子感受到了万千剑意,汹涌地刺向自己的面门,不得不抬手想抓些东西抵挡一下。
可这光秃秃的剑冢中没什么东西可以让陆封当盾牌用,只知道左手抓住了一个剑柄,便用力往上一提,没承想,这把剑竟顺利地被陆封拔了出来。
陆封拔出了剑,这剑冢一下子便停止了躁动,本来已近化形的剑意在一瞬之间便消失不见,只剩寥寥几柄剑还在颤动着,但也没有一丝的剑意。
手里的剑也是个机关?陆封小心翼翼地移开挡在脸上的剑,生怕剑冢又一次醒来,见没什么异样发生,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
这是一把桃木剑,就和平时普通百姓家门口挂的桃木剑一样,没有一点特殊之处,甚至剑尖还有一段小小的裂缝,似乎是击打了什么坚硬的物体所致。
这桃木剑原本就插在离蒲团最近的地方,一伸手便可以握住剑柄,陆封仔细地检查了那块原本嵌着桃木剑的石头,似乎也没有发现机关的痕迹。这就奇怪了。
于是他只好捧着桃木剑继续研究。
可能是先前爬了太多的山路,也可能是剑冢里此刻安静得过分,陆封看着看着便有了潮水般的睡意,努力想保持清醒却做不到,只能任由睡意袭来。不一会儿,陆封便睡倒在了蒲团上。
“师傅,小师叔进剑冢了!”袁殊急匆匆地冲进霄冬的书房,一进来便跪倒在地。
天色渐晚,原本早应该上山的陆封却迟迟没有出现。袁殊本以为他终究还是是走不动了,毕竟这祈愿山的山路虽好走,但实在太长。于是准备去接陆封一程。
天黑了之后这山路上会有野兽出没,像东岳山这般灵气浓郁之地,还有可能有一些精怪出来活动。对于陆封一个还未修习的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就当袁殊走下山道,路过剑冢时,发现今天的剑冢似乎格外狂躁。明明在山顶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剑气波动,怎么到剑冢边上这剑气竟如此霸道。
于是袁殊便走远了些,不料远远眺去,正好看到陆封倒在那石壁下一动不动,怀里还抱着一柄桃木剑。
“小师叔可能是受剑意所伤了。”袁殊大致讲了一下经过,显得非常着急,“师傅,弟子的修为无法进入剑冢,所以只能请你将小师叔带出来了。”
“桃木剑?”霄冬听完袁殊的讲述,沉思了一下,“这剑冢中似乎只有那一把桃木剑啊。”
“那为师去看看。”霄冬也不再多想,毕竟救人要紧。
陆封走路轻飘飘的。
随意跨出一步,身边的景色就飞速地后退,耳边风声呼啸。刚刚踏出了几步,他就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天下很大,你们莫要以为我们这小小的海晏郡能在我们越国里排上号。这越国呀,可比我们郡大了不老少呢。你们以后呀……”
陆封听出了这是爷爷的声音,看来梦到了家中的学堂,看来还是想家了。
陆封静静看着眼前的学堂,神思清晰,全然没有一般日子里做梦时的昏聩。学堂里那把缺了一个腿的红木椅、被陆守兴不小心打碎的那个砚台,都一点不差地出现在了这个梦里。只是眼前人的面庞全都模糊不清,声音也并不清晰。
毕竟只是梦,陆封想着。
正沉醉在昔日的回忆中,那三把剑突然出现在了陆封面前,说来奇怪,在这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梦里,这三把剑却非常清晰,细细一看,这就是自己睡着前看到石洞中的三把剑。
为首的是那柄桃木剑,两侧便是那两把名贵的剑。
陆封细细地看了看这三把剑,左边的那柄剑看着就不是俗品,但是破损得厉害,一侧的剑刃甚至崩出了几个小口子。
剑身上阴刻着两个字——“须弥”。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陆封想起了佛门的一句话,看来有这须弥剑,可能还会有另一把剑叫芥子吧。
而另一柄剑则是只在剑柄位置有两个小小的篆刻,陆封凭借以前爷爷教的篆字,也能将将认识——“寸心”。
桃木剑自然是没有名字的。
这三把剑为何要带我来这里,陆封并不明白眼前悬浮的三把剑的意图。或许是看上我想让我带走他们?
刚要伸手握住面前的桃木剑,这三把剑突然在陆封身边转了一圈,向远处飞去,陆封见状,急忙追了上去,耳边风声呼啸,视野中的树木也在急速地枯荣。
追了半炷香的时间,寸心首先停了下来。只见一只纤纤玉手从虚无中探了出来,握住寸心。周围的景色也缓缓出现。
这是一座山顶,明月高悬。陆封看不清手持寸心舞剑的人是谁,只能看出是一个女子。她的剑术应该非常高超,就连从没修习过剑道的陆封都能看出一些化形剑意。只是剑中悲意太重,连山中秋蝉都无声无息,似是这一柄剑停住了时光。
剑招走完,那女子便将剑脱手,在剑柄尾端轻轻一掌,寸心便远遁不知何处。
陆封觉得自己腰间的玉佩有些烫。
此时,另外的两柄剑又开始动了起来,陆封虽很好奇寸心去了哪里,但是不得不跟了上去。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
这次是一个男人,他握住的是须弥。这是一座极大的城,陆封张目望去,没有看到城墙在何处,视线所及是无数的街道和楼宇。但是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最中心的巨大建筑顶上站着两个人。
右侧那人手握须弥,扎了一个道髻,一身道袍无风自动。
另一个手持一把折扇,锦衣白袍,一眼便是富可敌国之人。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没说几句,手持折扇的人便动了起来,他的折扇猛地打开,整个人的气势也猛地变强,扇中透出一股正大光明的气息,给陆封带来的压力不逊于剑冢刚刚给他带来的剑意。
锦衣之人踏出两步,一把折扇就要印上道士胸口。
手握须弥的男人只是缓缓抬头,将手中的须弥转了半圈,似乎是要让出剑时锋刃更合心意一点。
接着他出了一剑。
半座楼就倒了。
剑势不绝,在城里最宽的那条路上劈了下去,这条路便成了两半。
随之变成两半的还有楼上硕大的牌匾。
陆封认出了仅剩的大半张牌匾上的两个字。
“龙城”
桃木剑动了。
陆封再一次跟着跑了起来,他甚至有些期盼桃木剑会带他去什么地方,见什么风景。
只是跑着跑着便又到了一个山顶,而桃木剑不见了。陆封正要寻找,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汹涌的剑意,就像一道巨浪,扑面而来,躲无可躲。
第一道剑意还没鼎盛,又跟着来了两道一模一样的剑意,剑势之极陆封未曾见过。
他以为家乡过节时爆竹的声音已经非常大了,没想到这三剑的破风声竟大过千万个爆竹同时炸响。
第一剑出,山顶的树便全部拦腰折断。
第二剑刚至,山上的嶙峋怪石便齐齐碎裂。
第三剑过,碎裂的石头便全部变成了粉末。
粉末飞扬到空中,天地变色。
但这三道剑戛然而止。
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手持桃木剑,凭空一挑,挑穿了三道巨浪。
他倒转桃木剑,提在手上,抱了抱拳。
“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