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望思玛带着哥哥的优盘来到安前路警署,肖米杰看到望思玛独自前来很是意外,询问来意后,他立刻将她带到了警署的调查室。
肖米杰的电脑上插入优盘后,望思玛输入了密码,谜一样的表格文档被打开,里面显示了一长串人名和大量的交易记录。
肖米杰在电脑系统里将这些人逐一排查,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从事器乐销售和音乐教育的工作,有S市几大乐器经销商、琴行、培训机构,还有部分做兼职的在校学生。
这些名单里,望思玛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那个人叫王学胜,是蓝羽琴行的钢琴老师,很早以前,她就发现王老师接手的芬雅乐器大有猫腻。
“望小姐,这个资料你是怎么拿到的,是谁给你的?”
“是我哥哥的东西。”
“你哥哥?之前听你说过,你哥哥已经过世了是吗?”
望思玛点点头,“前些时候我在家里找到的遗物,他藏得很好,之前我们谁都没有发现。”
“这个文档,记录了参与过芬雅假琴的所有经销商和参与者。”肖米杰一脸严肃,“没想到你哥哥还有这手资料。”
文档里不仅有蓝羽琴行的钢琴老师王学胜,还有S市其他几十家琴行的销售负责人,比如大名鼎鼎的黑弦琴行销售总监李廷杰,比如芬雅集团的高管、物流中心的负责人罗宏飞和邱飞飞……
望思玛指了指表格中的另一个名字,“肖警官,你看这个人。”
“曾先生?”
“其他人都是显示全名,只有这个人,连全名也没有,只显示曾先生三个字,之前我知道一个叫曾先生的人,还想把假琴卖给鹈鹕音乐馆对口的支援学校。”
“是吗?那个人叫什么?”
“何亚维,我们学校的学长。”
“你确定吗?”
“嗯,亲眼所见,这个优盘里还有何亚维乐队的演出视频。”
“望小姐,我记得你说过,你哥哥是两年前意外去世的吧,刚刚我看了这个表格的建档时间,也是两年前,如果表格里的内容你没有修改过,那么也就是说,这些人两年前就参与了芬雅的制假案。”肖警官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望小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未曾修改过,这是我哥哥的东西,我不会做任何改动的。”
“你看。”肖米杰指着屏幕中的表格,“开单时间、乐器型号、件数、销售金额、交付款时间,就连罗宏飞高价卖出的芬雅核心工艺的专利图纸售价都有清楚的记录,我更好奇的是,这些机密文件你哥哥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不知道。”望思玛摇摇头。
“对于我们警方来说,光凭这张表格就抓人定罪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份名单的真伪我暂时还持中立意见,接下来我需要时间去整理,然后和同事一起把事情调查清楚。”
“明白,肖警官。”
“至于这个……”肖米杰打开了盘里那张的照片,“这个人是不是崔星子,我要拿去给局里专业人士鉴别,还有她身边的男人是谁,我们也要通过这个女人的社交圈来排查,如果真是江峪猜的那样,这个背影是崔星子,那……你哥哥当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
“肖警官,你觉得我哥哥的死,会不会和这个优盘有关?”
肖米杰抬头看着她,“你哥哥是因为醉酒闯到马路上才出的意外吧。”
“这是你们给出的调查结果,但是,我哥哥从来都不酗酒,他是个很懂得节制的人,是你们不信。”
“警察和法官当然不会因为身边的人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而推翻证据,虽然人的性格脾气,还有来自社会的评价都具有一定参考性,但归根结底是要讲事实的。”肖米杰将优盘里的文档打印下来,逐一插进了新的文件夹里,“望小姐,请给我点时间。”
他又递给望思玛一张名片,“如有还有别的线索可以直接联系我。”
望思玛接过名片,放进了包包的内侧袋里。
肖米杰拔出优盘,合起电脑,“对了,江峪不是交代过,这些事你不要自己去调查吗?你只是个学生,还是个姑娘,遇到事情第一时间跟警察说,否则很容易遇到危险。”
“我不怕危险。”
“真有危险的时候,你怕不怕都没用了,懂我的意思吗?”
姑娘依旧一脸无畏,“我连死都不怕。”
“你这小姑娘。”肖米杰无奈一笑,“对了,江峪呢,这么重要的资料,你怎么没让江峪陪你一起来?”
“我不需要他。”望思玛听到江峪二字瞬间脸色骤变,起身准备离开,“肖警官,我先走了。”
他目送她离开了警署。
肖米杰知道,这件案子已是越来越复杂了。
又是令人炸毛的服装工艺课,“朱大婶”老师拿着笔记本电脑,翘着独有的兰花指快步走到了讲台前,后面的班长抱着很大一摞卡纸小心翼翼搁到讲台上,那是大家上周刚刚交上去的设计作业。
望思玛的目光再次被朱大婶羊毛外套里带有丝绸光泽的紫色衬衫吸引去,“华丽、高贵、浪漫主义,不愧是我们学校最花枝招展的设计大家。”
薛佳雯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什么浪漫主义,你看他穿得……Y染色体都快从身体里蹦跶出来了。”
望思玛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前后的同学也跟着捂嘴笑了出来。
“咳咳。”朱大婶清了清嗓子,随手翻了翻讲台上的一摞卡纸,“上半学期的作业我都看了,很多同学的设计过于强调艺术性而忽略了工艺性,怎么?你们是只想纸上谈兵吗?还有人物的动作和手势,我说过多少次了,手势是为了加强服装效果,突出服装特征为目的而灵活运用的,你们再看看你们的作品,给我画个圈是什么意思?”
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个个端坐在位置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朱大婶向台下扫视了一眼,叹了一口长到不能再长的气,“你们高中的素描都是怎么学的,家长塞了多少钱才让你们进的申南大学服装设计系?我现在都不敢随便发火,烟我都戒了,就怕点火时把你们这群草包点着了……”
“你以为我们想?”底下的薛佳雯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你的课这么煎熬,老娘才不会考申南呢,当年考隔壁静中也妥妥的!”
“谁在下面唱对台戏?”朱大婶越说越生气,“有本事到上面来说,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拿了几分。”
又过了一会,见台下不再有人说话,朱大婶调整了一下情绪,抽出了设计作业里的最后一张纸放在讲台上,并示意班长把其他作业下发了下去。
“好在你们这群人里还有带脑子的同学。”
“我去。”望思玛暗自骂了一句,“什么带脑子,这句话真的是太令人生厌了,带脑子带脑子,不带脑子我们天天在这儿给你演丧尸剧吗?”
“望思玛。”朱大婶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望思玛愣了一下,看看四周,乖乖站了起来。
“这次的设计作业,拿最高分的是望思玛,我给她打了97分。”
望思玛一脸懵圈,周遭的同学震惊之余仍是一言不发,“大婶……哦不是……大神……哦,不是不是,我是说,朱老师,你说我?”
朱老师眯起眼睛,脸色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错,就是在说你。”说完他挥挥手,示意望思玛坐下。
“他举起了讲台上唯一的那张作业,对着下面的“丧尸们”解释道,你们看看望思玛的这幅作品,从人物比例,到手势摆放,再到设计的款式和颜色搭配,我说的知识点她全部都运用到了。”
望思玛仔细瞅着自己的作品,说实话,她实在没有看出来朱大婶说的知识点自己到底体现在哪里,不过从几米外的远处观看,整张设计图的整体效果确实尚可,只是朱大婶给她打了个全班最高分,有点让她受宠若惊。
“我刚刚就说了,所有的设计都不是纸上谈兵,你们是科幻剧看多了还是仙侠剧看多了,我的主题是后现代风吗?还是古装风?做出来的衣服你们会在大街上这么穿吗?”
薛佳雯投来无法置信的目光。“望思玛,你这是要咸鱼翻身了啊!”
“呵呵,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瞎的。”望思玛给自己找了个顺溜的台阶下,毕竟自己那么地平凡,怎么配得上这么传奇的分数?况且那张作业,还是上交的前一天晚上通宵赶出来的。
对于自己的人生,望思玛一直有这样一个疑问,老天爷好像总喜欢跟她对着干,从小到大,每次她要认真学习的时候,总得不到好的成绩,反而摸鱼打鸟自我放飞了,老天爷就会赏她个意外之喜,中考如此,高考也是如此。
行走江湖,全靠运气,真是应了那句:一认真你就输了。
“哎妈呀,75分。”拿到设计作业的薛佳雯一脸庆幸,“我还以为朱大婶会给我不及格呢,太好了,算他还有点人性,不枉我跟你一起赶了个通宵。”
望思玛把自己的和薛佳雯的两张作业放在一起看了又看,确实,自己画的那张要比薛佳雯的更细腻一些。
“你的这个模特。”薛佳雯指着望思玛的作业上的人,“面似梨花发如雪,腰如杨柳骨亭匀,两眉如剑带杀气,我说……你画的是裴忻吧。”
“是啊,就是她。”望思玛看着自己的作品乐呵呵道,“我觉得托尼老师给她整得不错,就照着她的样子画咯,薛佳雯你什么时候开始吃墨水了?”
“那是,当年我也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只是服装设计耽误了我成为一代文人。”
“呵!说人话。”
“行!今日皆大欢喜,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不是说我咸鱼翻身嘛,那……就点一个咸鱼茄子煲怎样?”
“好,再来个一掌定乾坤!”
“一掌定乾坤……那是什么?”
“萝卜炖猪蹄啊。”
“嗯……这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