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勾留,浅纸浓墨寄哀怜
急景凋年,白驹过隙罗预间
花信如期,含羞不再
金钗细合落下来
情路微熹,静候绽妍
一抹沁香拂心田
你不怨,我不悔,奈何情路太颠连
我未走,你未留,情生情灭已尽头
我浅酌于春,就一壶动情,承三生缘浅
我盛情于夏,解衣香鬓影,求一饷贪欢
我怆恻于秋,望愔愔暮蔼,怜灯枯月残
我凌寒于冬,祭往昔如尘,御铁骨霜寒
……
当黑天鹅的姑娘们演奏完这首新歌《缘尽余生》,坐在墙角的望思玛差点喜极而泣,这是她们的第一首古风歌曲,对于这首歌,望思玛简直太欢喜了。
古风的歌词配上摇滚的编曲,柔美中不乏力量,细腻中彰显狂野,当莫龄拿到这首歌歌词的时候,她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的双手和激动的心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她甚至想都没想就改了自己的编曲,只为了迎合这段让她欣喜若狂的文字。
“天呐!天呐!真的是你吗?”陶贝贝也是格外激动,“望思玛,真的是你写的吗?”
望思玛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点点头,“你们不给点修改意见?”
“不用。”裴忻舒了舒眉,“虽然难记了些,但已经很不错了。”
是的,刚才那首黑天鹅乐队的新歌《缘尽余生》,是望思玛填的歌词,那是她第一次为乐队的歌填词。
当初裴忻只是半开玩笑地想让她试一下,没想到她把歌词交出来的时候,裴忻惊得笔都掉到了地上,她拉上莫龄,两个人就在没有任何伴奏的情况下唱了起来.....
望思玛的创作技能稍显稚嫩,但填词功底却让大家眼前一亮,最后,裴忻和莫龄推翻了原有流行摇滚的编曲,将这首歌的风格重新定义为“古风摇滚”。
林南希的键盘可以模拟出几十种民族音乐,这些峭丽的音色中,裴忻选择了“箫”,琴萧合鸣,再加上中国鼓的演奏技法,音乐出来的那一刹那甚是有一种穿越古今的奇妙之感。
“思思,你这是要抢莫龄饭碗了吗?”陶贝贝忍不住又嚷起来,“你这是憋了多久才写成这样?”
一旁的莫龄哈哈大笑,“是才好呢,这样我就能专心编曲了。”
望思玛笑而不语,但很快,她又沉默起来,虽然排练让她感到一丝快乐,但此时的她,心里挂着沉重的顾虑。
排练结束后,望思玛和裴忻又单独留在了排练房,这一次,望思玛主动邀请了裴忻谈话,莫龄本想留下了陪着两人,但由于末班车时间有限,加上下雨又不好打车,她才在望思玛的劝说下回了静中。
“江峪还在楼下吗?”裴忻问望思玛。
“无所谓。”
艺术楼的楼道里,下楼莫龄也遇到了等候已久的江峪,江峪的外套已经湿透,刚才一阵猝不及防的大雨浇得他十分狼狈,他没有戴帽子,散乱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浇灭了男人往日的傲娇与帅气。
“她还没有下来吗?”看到莫龄,江峪立刻跑了过去。
“你和望思玛到底怎么了?”莫龄颇为担心,“她说的,可是真的?”
江峪没有说话。
“那个姑娘是谁?”
“我前女友。”他答,“我都不知道她回来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真的不是思思看到的那样。”
“这......我信你也没用,你还是亲自和思思解释吧。”
“思思不接我电话。”江峪的语气里透着失落。
“是啊。”莫龄叹了一口气,“换了谁都不想接电话。”她背起琴,“我觉得望思玛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虽然她总是认为自己的存在感要低一些才好,但事实上,她却是一个从心底里渴望光芒万丈的人,而且……她越来越具备这样的能力。”
“但是她害怕,她不自信。”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埋没自己,可能,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她的难言之隐江峪自然了解,那是因为她的哥哥,自己的好友韦思奇,望思玛才如此讨厌这个圈子的人,她想远离,却又一次次地陷入。
“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你们的感情,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么久以来,望思玛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性格来迎合你,你说她善解人意,可你是否知道,善解人意的背后,很多时候自己并不开心。”
“她对我,总是不够信任。”
“你也不让她放心吧。”莫龄笑笑,“很晚了,先走了,祝你好运。”
五楼的排练房里,望思玛打开了电脑,昨日,她将哥哥优盘里的表格拷贝了一份,当她把表格展示在裴忻眼前的时候,裴忻再一次瞠目结舌。
她看到了“曾先生”的名字,这个曾先生,就是何亚维。
两年多前,何亚维为了勤工俭学,就在业余时间做起芬雅乐器业务员,当时的他,还是阳光上进充满斗志的热血青年,每天一下课就赶去其他学校挨个寝室推荐音乐课程和乐器,这样昏天暗地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他就熬出了头,由于积累了人脉和经验,他开始只接大客户的单子,这样一来,事半功倍,也无需再每日辛苦地奔波。
“这个手机号码,确实是何亚维曾经用过的。”
“两年了,他骗了你两年,他说他在勤工俭学,其实一直在知法犯法!”
裴忻神情严肃,她从上到下将名单上所有的名字都过滤了一遍,疑惑道,“做这张表的人是谁?什么居心?”
“居心?”望思玛急了,“裴忻,你不相信吗?”
“这种无凭无据,仅凭一张谁都能制作的表格,你让我相信什么?”她的口气有些生硬。
“几个月前我们就发现何亚维以曾先生的名义企图把假琴卖给鹈鹕音乐馆,当时就跟你说了,只是你不愿接受事实而已。”
“不是说那是芬雅的次品外流吗?”裴忻的话语中带着不安,倏地,她越想越蹊跷,“思思,你跟我说实话,这张表,到底是谁给你的?”
望思玛摇摇头。
“我在十心乐队的这三年经历了很多事,尤其是社会上那些表面仁义道德,背地男盗女娼的龌龊,我见得比你多得多,曾经有很多人都想算计我和何亚维,但是我们都挺过来了。”说到此处,裴忻打开了面前的窗户,阵阵夜风也随之从她脸颊处划过,“我与他虽然分手,但也不至于希望他卷入这种事情里,望思玛,你小心被人利用。”
望思玛的眉宇紧锁,各种矛盾的心情不断绞缢着她,犹豫了一会,她道,“是韦思奇。”
裴忻似乎没有听清楚那三个字,又好像她听清了但却没有反应过来,她转身,一脸茫然地望着望思玛。
“韦思奇。”她提高了声线,“这张表,是在韦思奇电脑里找到的。”
裴忻的脑子“嗡”得一下刷成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你说有个很好的男孩,他曾经喜欢过你,追求过你,跟你分享喜欢的乐队,还送你黑天鹅水杯,那个人......就叫韦思奇吧。”
望思玛走到裴忻眼前,平和的眼神里难掩复杂的情绪,“裴忻,对不对?”
裴忻睁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像个泥塑木雕,慢慢地,她抬手扶住了望思玛的肩膀,凛若冰霜质问道,“你怎么认识韦思奇的?”
望思玛张了张嘴,双眸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孩,她犹豫,嘴又紧紧闭上了。
“你是他什么人?”她向望思玛又走近一步。
望思玛仍然没有回答。
“思思,告诉我。”
此刻,排练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衣服湿漉漉的男人走了进来,“裴忻,韦思奇是我朋友。”
说话的人是江峪,刚才他在门口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韦思奇的朋友?”裴忻诧异,“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今天下午,肖米杰把望思玛破解文件密码的事儿告诉了江峪,也得知表格里记录里了两年间所有替芬雅内鬼贩卖假琴的人员名单。
他很快赶了过来,一来想跟望思玛解释那天发生的事,二来就是想了解韦思奇留下芬雅名单。
望思玛见破门而入的江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不想见他,也不想同他说话。
“事情就是这样。”江峪说出了自己同韦思奇相识的事实,也因为偶然间看到兄弟的优盘里有十心乐队的演出,才知道韦思奇和裴忻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那么,你觉得这份名单可信吗?”江峪问她。
“可信。”裴忻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可信”二字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半刻犹豫,看得出来,裴忻对韦思奇是相当信任的,“如果真如名单上写的那样。”
裴忻这么一说,望思玛忐忑的心也稍稍好过了些。
“我虽然相信何亚维,但我也相信韦思奇,只是,现在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道,“如果何亚维真的做了犯法的事,我裴忻绝对不会包庇。”
“裴忻,我哥……哦,不是,我是说……”望思玛险些说漏了嘴,“那个韦思奇不是出意外死了吗?我是说,你有没有怀疑过,也许他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跟这份名单有关?”
“不是意外?”裴忻疑惑。
“他知道了谁是芬雅最大的嗜血鬼,谁把芬雅的核心技术卖给了制假商,谁在其中牟取暴利,又是谁与这利益集团脱不了干系……所以……”
“所以他不是出了意外,而是有人蓄意报复?”
“嗯!”
“望思玛……”
“思思,让警察来查。”江峪想拉住她,她又刻意躲了一下。
裴忻不敢妄然下结论,她的心很乱,收拾完东西后,便先行离开了艺术楼。
排练房里又剩下望思玛和江峪四目相对。
“思思。”他再次走过去想要拉住她,她猛地一甩开,走到了另一边。
“别碰我。”
“我承认,你看到的那个姑娘,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望思玛没有作答,这样狗血的剧情,她已经连听的欲望都没有了,可是,什么都不说似乎又显得自己过于被动。
“我没想到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早就……”
“你们俩还真是郎才女姿,天造地设呢。”望思玛打断了他的话,甚至不想给自己任何听解释的机会,她对着他笑了笑,“和你在一起,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安全感,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江峪,我有点累了。”
“是你从来都不信任我。”江峪露出了委屈巴巴的眼神,“就像你从不听别人解释一样。”
“我从小就不爱跟别人多解释,所以,我也不愿意听别人解释。”
“你表面与人没有距离感,内心却拒人千里之外,思思,你这个样子会失去很多朋友的。”
“呵呵。”望思玛冷笑了一声,这一声,和他平时认识的温柔姑娘判若两人,“优秀啊江老师,明明是你渣在先,现在反倒教育起我来了!”
“我……”江峪急了,“是你不相信我在先。”
“没错,我累了,不想再信你。”她继续道,“江峪,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江峪脸色骤变。
“我不想跟一个和前任还纠缠不清的人继续交往,即使你们一清二白,即使你们保持纯洁的友谊,我也非常介意,与其让自己不开心,不如就把这份担心扼杀在摇篮里……”
“思思……”
“对不起,我有洁癖,容不下零星半点垃圾。”
“望思玛!”她终于将他惹怒,“你确定不听我解释?”
“确定。”
他看着她,愤怒地点了点头,后退了两步,随后夺门而出。
望思玛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也没有再追过去,她知道,她和他的关系,终究还是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