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住在草堂寺的大和尚鸠摩罗什,降生于龟兹国富贵之家,自幼天资超凡,半岁会说话,三岁能认字,五岁开始博览群书,七岁跟随母亲一同出家,曾游学天竺诸国,遍访名师大德,深究妙义。公元382年时,大将吕光奉大天王苻坚之命征讨西域,降焉耆、破龟兹,鸠摩罗什被吕光带到凉州。鸠摩罗什在凉州又待了一十七年,弘扬佛法。
后来,姚兴出兵破了后凉,迎鸠摩罗什到长安。
鸠摩罗什时年已六十岁,目视只有三十不到年纪。姚兴以国师礼之,尊崇备至,一时举国上下崇信佛教,寺院佛塔林立。
姚兴率众百官到时,大和尚鸠摩罗什早率门徒道生和僧肇及诸弟子迎至寺门外,接驾至寺中。姚兴带着百官,先将鸠摩罗什的译经看了一遍,见书架上有《金刚经》、《莲花经》、《大品般若经》、《小品般若经》、《妙法莲华经》、《金刚经》、《维摩经》、《阿弥陀经》、《首楞严三昧经》等多部经文。
看过了经文,问过了起居,鸠摩罗什道:“陛下,请先听老僧讲经,讲经罢,老僧为陛下引见两位青年才俊。”
姚兴道:“甚好。”
大和尚让着姚兴及百官到了讲经堂,即登坛盘膝而坐,敲动木鱼,准备说法。
姚兴做礼道:“大和尚今日讲何经?”
鸠摩罗什道:“老僧今日所讲乃心经。大凡诸事,缘起悟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鸠摩罗什坐而讲法,诸人席地面坐听经。经云:
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如是。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空法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离一切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是大明咒、是无上明咒、是无等等明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咒,即说咒曰:竭帝竭帝波罗竭帝,波罗僧竭帝,菩提僧莎呵。
讲毕佛法,鸠摩罗什对姚兴道:“请陛下随老僧到禅房用茶。”
姚兴率众人到了禅房,献茶已毕,鸠摩罗什笑道:“陛下驾临山寺,老僧深为愧疚。今日为陛下引见两名青年才俊,乃陈留陆家兄妹二人。兄长名陆伯阳,今年二十岁,妹妹陆仲雪,今年只有十八岁,都是我法门中俗家弟子。此兄妹从小颇有佛缘,立志礼佛,家里就送了他们去名山修行。这几日正好归来,我特修书信请至长安。”
姚兴道:“此兄妹有何异以常人之处?”
鸠摩罗什笑道:“陛下望贤心切,切莫着急,待见了自然分晓。”叫徒弟道:“请陆氏兄妹觐见陛下。”
稍时,只听脚步响动,进来少年男女二人。见男的身高有八尺五寸,细腰虎背,剑眉朗目,英气袭人。女的中等身段,樱唇柳眉,面似秋月,英姿傲人。二人倒地拜了三拜,口呼万岁。
姚兴看了心喜,急起身扶起二人,仔细端详一遍,赞道:“国师,天下精神灵秀,莫非都给了此兄妹二人了?”
鸠摩罗什道:“陛下仁义之君,敬天礼佛,岂无贤俊相助?此二人,别看年纪不大,师从名门,颇有法力。”
姚兴喜道:“哥哥师从何门?有何法力?”
陆伯阳道:“草民师从恩师道行天尊菩萨修行,善使一对六合降魔杵,力能举鼎,可以瞬移百丈之远,神鬼难防。”
姚兴又道:“妹妹师从何门?有何法力?”
陆仲雪道:“草民师从南海观世音菩萨,手中一对柳叶弯刀系净瓶杨柳叶所化,遇风可化百刃,随身带百枚无影神针,可射人双目。”
姚兴喜道:“原来是,观世音菩萨的高徒,可否将刀展示给寡人一观。”
陆仲雪解下双刀,递了过去。姚兴细看了一阵,将刀还给陆仲雪,对二人道:“能否展示一下法力?”
鸠摩罗什道:“草寺地方狭小,请陛下传旨,可到教军场一观。”
姚兴道:“就依国师之言,明日晨时,聚诸将百官,同到教军场演武。”
次日晨时未到,长安城教军场内鼓声雷动,红色战旗飘扬,三军将士,红袍亮甲,各按方阵,列队整齐。
姚兴登点将台,谓鸠摩罗什道:“国师,三军阵容,可还雄壮否?”
鸠摩罗什道:“陛下治军从严,三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天下莫能相比。”
姚兴道:“比刘裕之军如何?”
鸠摩罗什道:“刘裕军队,军纪森严,进退有序。然刘裕好强喜赌,胸襟外宽内忌,志向公藏私心,一世枭雄,终非天下之主。”
姚兴道:“先祖临终有言,谓自古以来未有戎狄作天子者,其死,子孙当归晋,当竭尽臣节,无为不义之事。”鸠摩罗什笑道:“陛下圣明之君,色空二字如何不解?汉也是空,羌也是空。老僧是一胡僧,弟子遍及大江南北,并不分胡汉。”
姚兴道:“国师之言,寡人茅塞顿开。兴办儒学,广纳贤士,胡即是汉,汉即是胡。”
鸠摩罗什合掌道:“善哉、善哉。”
稍时三通鼓罢,陆家兄妹自中军门而入。二人身披红色战袍,金盔金甲,陆伯阳手执一对六合降魔杵,脚下鹿皮战靴,坐下阴阳伏魔兽。陆仲雪腰悬一对柳叶弯刀,云鬓高挽,战裙迎风飘摆,坐下金毛吼。
兄妹二人进了辕门,在点将台十余丈外,陆伯阳将阴阳伏魔兽一拍,瞬间行到点将台下。陆仲雪也将金毛吼一拍,腾空数丈,飞至点将台前落下。
二人下坐骑,躬身施礼,陆伯阳道:“陛下,请准我兄妹下教军场,以展薄技。”
姚兴道:“好,寡人准了。”
陆仲雪先将金毛吼一拍,冲到教军场中,将双刀迎风掷出,随风变化,一化十,十化百,如漫天飞花,又如急风暴雨。陆仲雪将刀祭在空中,飞舞一阵,遂收了双刀,将金毛吼项下铃铛摘下。铃铛为金色,共有三个。陆仲雪拿在手中,念动咒语,晃了三晃,但见一只铃铛喷火,一只铃铛喷烟,一只铃铛喷黄沙,刹时间,整个校军场上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一会将教军场中间的大鼎烧得赤如火炭。
陆伯阳见了,将伏魔兽一拍,早到大鼎前,伸杵将大鼎挑起,身形忽闪忽现,顷刻将三军阵前游遍,回到中央,将大鼎往空中一抛,一杵击入地下三尺余深。
姚兴看了,龙心大悦,谓众将道:“诸位将军,自古英雄出少年,两位小将军真天神下凡也。”
当时有平北将军姚冲纵马上来,手执一柄四百斤门板大砍刀,高叫道:“左道法术,两军阵上,岂可服人?那女子,所使飞刀不过幻术,可敢与我对上几刀?”
那姚冲九尺以上身躯,黑面虬须,号称后秦第一力士,挥刀跃刀冲进校军场中央。
陆伯阳高叫道:“校军场比武,刀剑无情。小妹的飞刀,只恐太过犀利,伤了将军。我与将军战上三合。”
陆伯阳拍坐骑冲进校军场中央。姚冲见了,二话不说,挥刀就砍,陆伯阳连让了三合。姚冲见陆伯阳所持双杵,也不算是太重的兵器,仗着力大,怒道:“小子,不必让我,再接我一刀。”用全力朝陆伯阳砍去。
他不知道这陆伯阳的双杵体积虽不大,却是上古寒铁打造而成,手中降魔杵一只重有四百斤。陆伯阳见大砍刀落下,左手降魔杵往上一迎,震的姚冲虎口开裂,右的杵随势往上一撩,姚冲攥不住大砍刀,大砍刀飞出五丈以外。陆伯阳顺势伸手抓住姚冲腰带,高高举起,又稳稳放在地上。姚冲羞的满面通红,转身上马出教军场而去。
陆伯阳回马向姚兴谢罪,姚兴道:“小爱卿,不必计较,校军场比武,总有胜负之分。姚冲乃我国长一力士,大刀四百斤重。你的杵有多重?”
陆伯阳道:“回陛下,草民单手一只杵六百斤,两只一千二百斤重。”
姚兴喜道:“果真英雄出少年,寡人封陆伯阳为四品骁骑将军,陆仲雪为四品游击将军。”
鸠摩罗什劝道:“陛下,陆士兄妹虽有法力,却寸功未立,封赏官爵太高,恐众人不负,待日后有功,再行封赏不迟。”
姚兴称善,又赐兄弟二人院落一座,使女仆人数人,车马供应,一应俱全。兄妹二人谢恩推辞,只在逍遥园内各择一草室而居。
到了十一月,后凉秃发檀又重新称凉王,改年号为嘉平,设置文武百官,封嫡长子秃发武台为太子、录尚书事,任命赵晁、郭为左、右仆,昌松侯秃发俱延为太尉。姚兴闻知大怒,急召众臣商议,欲起兵讨伐。
姚兴道:“此贼反复无常,必为河西大患,寡人欲起兵征讨此贼,众卿以为如何?”
姚冲上前道:“陛下,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尹纬忙上前道:“陛下不可。秃发傉檀偏居河西,虽为一患,然不可轻易用兵。陛下,我国国力有限,不能两线用兵。当下大敌,还是北方的大夏。陛下,臣以为,待明年开春,兵马齐备,粮草备足,先讨伐大夏。大夏若败,秃发傉檀自然称臣,到时,召他来长安,封官加爵,软禁起来,可以永保其不反。”
姚兴道:“就依爱卿之言。”
姚冲却道:“臣以为不然,两军交战,先克弱旅,再战强敌。臣愿率五千骑兵,突袭秃发傉檀,带他的人头回京献功。”
姚显道:“不可。秃发傉檀之所以败给刘勃勃,是因为轻敌,战力不比刘勃勃差,不可轻易再战。”
姚兴道:“再战必胜,方能激励军心,明年开春征讨刘勃勃。令姚冲为帅,征虏将军狄伯支为副帅。”
姚冲道:“陛下,为何不令陆家兄妹随臣前往。”
姚兴笑道:“兵者,奇正之道,以正军迎敌,以奇兵制胜。爱卿只管起兵征讨刘勃勃,寡人自有妙计斩刘勃勃首级。”姚冲接旨,内心却十分不服,遂起了反心。
没过几天,后燕国主慕容超派尚书张华率太乐歌伎一百二十人来到了长安。
原来韩范回到燕都广固,奏明献乐一事,慕容超在龙阳殿召群臣商议应对之事。
大将军公孙五楼最晓得慕容超的心思,便道:“大王,太乐诸伎是前世伶人,不易再得,可掠晋人暂充乐伎送往长安。”
尚书张华道:“大王,此计万万使不得。如果南侵晋地,与晋必成邻怨。刘裕一世枭雄,北府虎狼之兵,到那时兵连祸结,非国之福。”众人都点头称是。
慕容超虽说舍不得,见群臣都不同意掠晋,万般无奈,只得派尚书张华率太乐诸伎一百二十人,同时携重宝至长安,换回其妻母。
姚兴本好儒学,精通礼乐,宴会之际,诸伎献歌载舞。众人耳中所听,缭绕千年中原正音,目中所见,婉转百世周汉宫舞,皆心中大喜。
侍郎尹雅道:“陛下,昔殷之将亡,乐师归周,今大秦道盛,燕乐来庭。废兴之兆,可见于此呀!”
张华起身道:“自古帝王,为道不同。权宜之计,各随其行。岂不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福祸之验,应观后效。”
姚兴闻言,心中不悦,道:“从前齐、楚竞辩,致两国开战。卿小国之臣,怎敢抗辩朝士?”
张华见状,忙伏身下拜道:“臣虽小国使节,诚心结欢上国。但上国朝士辱及小国之君,做臣子的怎能不有所回辩呢?”
姚兴笑道:“卿不辱使命。”当廷厚赏慕容超妻母,并立即派人护送慕容超母妻回国。
张华一面令快马回报,一面随同慕容超妻母返回广固。慕容超闻言大喜,与爱妃魏夫人魏如姬率六宫迎于马耳关。慕容超转头问魏夫人道:“本王与呼延氏有婚约在前,欲立她为后。夫人虽为贵妃,独享专宠,望夫人勿怪。”
魏夫人笑道:“大王太多心了,妾早年不幸,赖大王不弃,已感恩万份,岂敢它想。”
慕容超大喜,迎回广固城内,尊其母段氏为皇太后,封其妻呼延氏为皇后,又封其爱妾魏氏为贵妃。姚兴又令使臣前往广固,封慕容超为燕王,加授九锡。慕容超领旨谢恩,从此后,行为更加放肆,常常出城狩猎,践踏田野,射杀家禽,广固城的百姓避之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