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尘还停留在自己的思路里,他笑了笑,呐呐道,“只是,只是你这身材,太不象男的了。”
铁云低头朝自己的身上看看,脸一红。
“走吧。”
二人再不吱声,一前一后,上了大路,向西北方向而去。一直走到天黑,二人却再也没有遇见一个村落,没办法,两个人就找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拾了些柴,引起了火。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已经混得相当熟了。二人就着火,靠了些干粮吃了。
“师兄,一会儿我们轮换着休息。你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轮换着休息?”
“当然了,我怕这山中有野兽出没,自然要有一个人把风了。”
“噢,”一尘点了点头,“你去休息吧,我把风。”
“那怎么行?休息不好明天赶不了路,叫我背着你不成。”
“那好吧,我下半夜睡。”一尘一笑,“你先休息吧。”铁云也微微一笑,没吭声。把身上的包袱摘下,把包袱铺的十分平整,距火堆三步远的地方,背对火堆,坐在包袱上
。又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别忘了添柴,别叫火灭了。”才转过身坐了个双盘,双手一合放在小腹上。
武当武术,历来被称为内家拳法,因其无论拳剑需先练内勇,而后练外功,讲究运气,犯者立扑,着重养生,养气,练气,因此,凡武当弟子,养气之功是入门的基础课,是必修的,是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说其简单,是其要领易于掌握,说其难,则难于不辍的功夫。铁云这一坐,一尘自然明白。她是在用功,要真的达到真静而忘我之境,片刻之间可消除疲劳。
一尘将一块石头搬在火堆旁,拿一根木棍不时地拨动火,目光不自由地盯向铁云的背影。
铁云心中,一尘虽然比她大三岁,但在江湖上却只是个雏,处处需要自己照顾他,心中反倒象一尘比自己小,是自己的小弟弟一般,她心无芥蒂,便语无遮拦,言语之中几次使一尘暗暗脸红。铁云又见一尘温若闺中少女,心中好奇,反正这一路之上仅有他们两人,说什么也无人听见,便特意用语言逗他,看他的窘态。一尘呢,则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自己则不敢破师门之戒,虽情素已经暗生,却言行不敢过格,唯有脸红而已。
一尘此时,心中乱乱的,望着铁云的背影发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透过树梢望望三星,已稍稍西偏,知已近子夜,转身往火上加了把柴,又坐在石上,望望铁云,铁云依然端坐,自觉心中无趣,一双眼皮开始打架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双温润的手搭在一尘的肩上,推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阵“哈哈”的笑。
“就你这样把风,我被野兽吃了,你都不知道,”铁云拉了一下睡眼蒙胧的一尘,向那火堆边的座上努努嘴,“去坐会儿吧。”
一尘抬眼,见火上新加了柴,看看天色,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便立起身子,来到铁云坐过的地方坐下,座下暖暖地,还存有铁云的体温,心中一痒,睡意顿去,过了许久,已听见了鸟鸣,知已不早了,方收心敛性,打了会儿坐。
一尘内勇功夫已练到了第四层,铁云只练到第三层,自然一尘收心敛性进入真静之界比铁云快。过了一会儿,铁云方在火上烤完干粮,,却见一尘在座上浑身上下地搓动,知他已收功,心中暗暗佩服,一尘搓完,又伸了个懒腰,倦了倦身子,才下了座,天已大亮。
“好香,”一尘凑过来,“铁师妹……”
“哎--,是一拂师弟,”一尘没说完,铁云抢着给他纠正,一尘笑了笑拿出一块干粮,掰了一小块塞在口中,嚼了嚼,“咕嘟”咽了下去。
铁云将水袋递过来,一尘晃了晃,只有少半袋水,便少少地喝了口,又递给了铁云,铁云也一口干粮,一口凉水。这种生活在现在人眼里自是十分艰苦,而在当时武林中人来说,早以为常了。
二人吃罢饭便上了路,到了中午十分,二人便到了商州境内,也开始有了人烟,二人便在路边的一个小棚内吃饭。这小棚的主人是一对三十岁左右夫妻,见有客来,急忙招呼,见二人不由得一怔,之后,忙移开目光,问:
“二位仙长用点什么?”
一尘见那老板目光有异,看了铁云一眼,铁云只作不知,危襟正坐,问那老板,
“你这都有什么?”
“混沌和饼,加上拌菜、牛肉”
“牛肉切得细些来半斤,”又抱头看一尘,“师兄,吃什么?”
一尘见问不由脸色一红,说“随你。”
二人要了饼,吃罢饭,又在此处充了些干粮,离开了饭铺二人前行,不久,便到了一个较大的市镇铁云拉了拉一尘,扒到他耳边说:“在这镇上吃饱喝足了,明日再赶路吧”。
“为什么?”一尘扭过头问。
“不为什么,”铁云一推一尘的肩,大声喊,“你答应就是嘛。”
“好吧,”一尘淡淡一笑。
铁云见一尘答应了,得意地笑了,加快了步子,一尘急急跟上。
入了镇子,二人拣了间客栈入了内,铁云叫一尘在房间等着,要一个人上了街。
一尘叉上门,在床上打坐。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有人“砰砰”敲门。一尘收了功。打开门一看一位少女笑嘻嘻地在门外。那少女一身白衣长发在头上挽了个髻,其余的便披撒在肩上,发髻上插了一支凤钗,往脸上看,甚毫无脂粉,面庞白而嫩,白中透粉,唇不染自红,不由得一怔,用手揉了揉眼。
“咯咯,”那少女见他发愣,不由得笑出声来,道:
“看什么?不认识。”
一尘一听,方恍然,哦,是铁云恢复了女装,立时脸上绯红,身子一侧,让开道,说:“进来吧。”
铁云进得屋来,立在桌前,背对着一尘,头微微一低,手捋了捋肩头顺下的头发,笑道:
“怎么样,饿不饿?”
“饿,”一尘知道她已经买了吃的,却不知道她为什么换回了女装。这时,铁云把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扭头看看一尘,道:
“把这个换上,然后上我屋里去吧。”说罢,扭身去了。一尘打开包袱,却是一袭白衣,一边放一把折扇。
一尘见了,心里一阵欣喜,犹豫了许久,终于换下了道装,穿上了那衣服,头上挽了髻,扎上头巾,打扮了之后,迟疑了半晌,才推门过来,刚到门口,门便打开,铁云从门内跑出来,站在门口,打量着一尘。
有道是,人是衣裳马是鞍。一尘这一换装,眉宇中的那股英气更加勃发,看得铁云不由得拍手叫好。
“好一对碧人!”一个声音从房顶传来,那声音极是敦厚,听起来十分耳熟。
两个人脸一红,对视了一下,都腼腆地低下了头。忽而又心中一惊,不约而同地窜上房顶,房上已经空无一人,远处炊烟四起,飘在这座山城的上空,形成了一层烟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