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听了,沿着铁云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苍苍莽莽的黄河之尽处,被一片烟霞弥漫,烟霞之内,从地平线上渐渐地露出了半个太阳,那太阳呈橙红色,烟霞之下的夕烟和树木,在晨光中默立,景色十分静谧。
坡下众人鸦雀无声,都引颈东顾,被这景色所吸引。铁云向人中看去,见那红衣道姑也立在人群之中向东翘望,又看看一尘,一尘正张着嘴巴,向东看,早被日出的壮丽景色所惊呆,不由得一笑,也向日出方向看去,却见那太阳此时渐渐升高,腾跳出在平线,而色泽中红色渐退,成了橙黄之色。一尘方嘘了口气,扭头看铁云,铁云正侧目向下看,便也顺铁云的目光看去,那红衣道姑正四下观看,见无人注意,侧过身子,向河边移动,那河边已被朝阳罩上一层红纱,靠岸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船,船上一个须发皆白在船夫。
铁云一拉一尘,一尘会意,在人群的掩护下,向船靠去,却见那道姑上了船,船夫长橹一摆,船便离开岸向河心驶去,在波涛中极为安稳,当一尘二人抢到河边,船已驰出老远了。这时,老船夫一手抚橹,一手向二人摆手,笑着捋了捋须,才又向对岸摇去。显然,那红衣道姑已经知道有人跟踪。
二人无奈,在河边叹息了半晌,方沿河而西,经过了一夜的折腾,二人也累了,日头渐高,观日的人群渐渐散去,二人顺着人流西行,直到太阳升有一竿子高,方见一个小村子,二人入了村子,从村子到这一边走到另一边,没找到一家饭铺,也没有一家客栈,只向村人借了一间房子,在村民的家中,吃了饭,休息到中午,才继续上路。
当日下午,过了渭水,向西北追去,日头西坠时,二人方赶到一个小村庄,村内中心有一个饭庄,二人吃了饭,来到村中唯一的一家客店,那客店极是简陋,设有店堂,只在门口摆了张桌子,桌子后,坐了一个中年妇女,见二人来忙立起身子,向二人迎来。
“二位是住店的吧。”她边说边打量了两人,“正好剩了一间房子,给你们小夫妻两留着呢。”她声音略粗,但大小适度,略带一点酣甜,虽不悦耳,却很动听。
一尘听她这么称呼他们,脸色一红,刚要纠正,铁云急忙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一尘前头,说道:
“如此,多谢婶婶,我们就住这间。”说罢,斜目向一尘瞧去,一尘一愣,接着,面色一红。
那妇女见状,微微一笑,道,
“两位请随我来。”
一尘与铁云被领入了一个屋内,拐了个弯,走向最里间,推开屋门,屋内仅有两步多宽,一铺土炕也刚好够两人在地方,地也窄小,两个人站进去,第三个人便无法插足。
“要热水吗?”
“要。”
“好,马上就来,不过得加店钱。“
“好吧,”铁云将一块碎银扔在了那店娘手中,那店娘在手上掂了掂,笑迷迷转身去了。
一尘见那屋窄小,皱着眉,不肯进去,铁云笑了笑,独自进去,看了看,打开包袱,将那件道袍拆开,撕为两半,把炕从里到外擦了两遍,再将剩下的半幅铺上,方坐上去,这时,店娘热水打来,又出了去,铁云关了门,褪下软靴,解下绢袜,洗了脚,整理好之后,开了门,叫一尘洗。
一尘脸上红得象块红布,说啥也不肯,铁云一推,将一尘推入门内,关了门,去与店娘说话,一尘方匆匆忙忙洗了,又穿着完毕,叫店娘倒水。
那店娘领了一个小姑娘,顺便将炕上的被褥取走,半晌,又送来了一床新了布被,那店娘笑道:
“这是我结婚时的,啥不得用,今天给两位贵宾用,祝两位早日抱上小少爷。”
一句话,说得两个年轻人面红耳赤,铁云羞得双手捂脸,转过身去,店娘哈哈一笑,转身去了。一尘见店娘去了,转身也要去,却给铁云拉住,一尘挣了挣说:
“姑娘自重,男女共处一室,恐有损姑娘清誉。”
铁云一愣红脸上露出一丝愠色,松了手,一尘转身去了,铁云呆了半晌,咬了咬下唇,收拾好包袱,起身追一尘去了。
到了村边,见一尘正斜依在一棵古杨下望天,神色呆呆的,铁云走到跟前,一尘神色姿势依然未变,说,
“对不起,师妹,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还在此等你。”
铁云听了,一屁股坐在一尘身边,“你不去,我也不去。”
一尘扭头看了看铁云,说:“你……”
“我咋了?”铁云抬起头来,”都是武林中人,你咋那么保守?”
“共处一室好说不好听.”
“共处一室咋了?共处一室也未必干见不得人的事,诺大的汉子,心胸那么不坦荡,苟苟讫讫,那你与我在野外同处好几宿,要有事,早就有了。”
“你……”一尘一时语塞。
“再说,”铁云脸一红,“师父本来就是在有意撮合我们俩的?”
“有意撮合?”
“要不为什么叫我们俩一起走,还把从不离身的一对玉剑分给我们一人一个呢?”
一尘听了,一时无语。但仔细一想,铁云的话也的确有道理,再说,他也不愿意伤了铁云的心。
“你不喜欢我?”铁云站起来,来到一尘的对面,目光直盯着一尘的眼睛。
“不是,不……”
“不什么?”铁云失望地站起身,将目光向远方望去。一尘也站了起来,顺着铁云的目光看去。却见远处的天空,一片红云燃得正炽。
“只是,”他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武当童子功。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有所作为,就……”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
铁云收回目光,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一尘。一尘回过头,蓦地,发现铁云的目光中含有几分敬佩的光芒,又有几分淡淡的悲哀,见一尘看她,那目光又渐渐地暗淡下去。铁云头一扭,泪水霎时溢满了眼眶。
一尘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忍,就握住了铁云的手,
“云妹,我……”
铁云把头附过来,贴在一尘的肩上,“我理解你,不怪你。”
一尘则将铁云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