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嘴角略动了动,呻吟出声,碧篱知他无事,站起身来,转身向前迈了几步,望着天边红日,默不作声。
“咳。”一口浓痰在一尘喉间涌出,一尘睁开眼,见自己偎在铁云的肘中,脸一红,挣扎着坐起。
碧篱扭头看了看二位小辈,又回过头神情悠悠地说:
“我们出家人,以清净为本,修心为上,得而不喜,失而不忧,你的为修还不到火候。”
一尘听了,脸含羞愧,莫不作声。
“这当然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碧篱又接着说,“我在虎跳涧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日日看行云流水,夜夜听猿啼风吼,才涤净了心底。你年纪尚轻,为修不到也是自然,只是你的心性又太嫌重了。”
“曾祖师叔见教的是。”一尘声音刚落,一边的铁云拉了一尘一下,小声提示,“义父。”一尘一愣,方恍然,正欲开口,却听碧篱哈哈大笑。
“这呆小子,反不及铁姑娘爽快。”
一尘和铁云相视一笑,又听碧篱接着说,“儿呀,我见你与铁姑娘情投意合,为父就将这门亲与你定下如何?”
“这……”一尘一愣,看看铁云,铁云头一低,抿嘴一笑。
“这什么?”碧篱喝道:“你天命中如此,若逆天而行,性命尚且难保,更不要谈什么武当童子功。”
一尘听了,恍若晴天一个霹雳,愣了半晌,想心中也是恋着铁云,也是师命不敢有违,终于低头道:
“儿尊命便是。”
那碧篱听了,笑了笑,掐指一算道:
“今日便是良辰,就在此拜了天地,也了了为父一桩心事。”
一尘听了,皱了皱眉道:
“义父,此事是否太过草率?”
“此话怎讲?”
一尘道:
“婚姻大事,在为儿看来,得此美妇,心意已足,但多少也得为云妹办点嫁妆,否则也太委屈她了。”
铁云听了,微微一笑,道:
“我心有所属,便是你云妹最丰厚的嫁妆,我们江湖儿女,办那些俗物,徒添累赘,反而不美。”
碧篱不由得点头赞道:
“好见识。”又扭头对一尘说:“说你不如铁姑娘,你还越发一济了。”
一尘听罢,心中大亮,立时,拉了铁云拜了天地,之后各自随了心愿,激动地抱在一处,半晌之后,扭头再看,那碧篱道人已踪迹沓然。
“下一步该怎么办?”铁云伏在一尘胸前,柔声问道。
“我听你的。”一尘望着远方一脸甜蜜。
“我问你呢,你说嘛。”
“我想去赴武林贴,又怕黄陵县又遭灾难。”
铁云抬起头来,正对着一尘的脸,看了许久,道:
“我也担心这个,不过,我似乎感觉到这红衣道姑,黑衣人以及渡口的白衣老者似乎和陆林村之事有着某种联系。
“我也担心这个,不如我们重返长安,那是进入河西走廊的通道,又是六朝的古都,肯定有武林从物经过,不如向他们打个招呼,使众多武林人士知道。”
铁云沉吟了一下道:
“这离西安有一百多里,一个来回得一昼夜,加上寻找武林人物也得几天,这几天什么事都发生了。”
“那如何是好。”一尘扼腕道,“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对手,”忽尔,眉一抬,“要是义父在就好了。”
“对了,”铁云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人灰色儒袍,四十多岁,三绺长髯,面目清秀,便道:“还有一个人。”
“谁?”
“我也不认识。”当下铁云便把昨夜所见儒者之事说了。
“用过什么功夫没有?”
“没有,只是在长袖一挥之间,显示了极深的功力。”
“比义父如何?”
“不相上下。”
一尘一听心中一惊,愣了半晌,道:“莫不是潼关内的二人之一?”
“有可能,有如此功力的人世间罕见,我猜义父也是二人之一。”
一尘头脑中恍然,说,“这么说,义父一直跟着我们。”心中一动,“不如我们在此等候红衣道姑等人,她不是说还有水灾吗?到时候,她还会兴风作浪的。”
“嗯,”铁云点点头,“你是说到时候义父和那儒者会帮我们?”
“义父肯定会帮我们,那儒者不知正邪,不知能否帮我们。”
“我看他不像坏人。”
“义父在这就好了,我们可以问问他,心中就有底了。”
“当时事太多了,怪不得你。”一尘拉了拉铁云的手,铁云便又一次伏在一尘的怀中,一尘则抬走头向远方望去,远方的太阳又升起了许多,几片乌云从西北飘过。
“终于要下雨了。”铁云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一尘说着,拉着铁云向东城门奔去,城中的人们已各自散开,携老扶幼进了各自家中,地上的尸体也被人运到一座大祠堂之内等待修坝的人归来。
“莫非,”铁云突然担心起来,“那红衣道姑真有些本事,能预料到大火之后定有雨,所以说有水灾。”
一尘看看天色,云层越聚越厚,看样子雨是不小,没有说什么,只是叹道:
“这场大雨过后,再补救上些庄稼,或许赶趟。”
正说着,东城门外人声鼎沸,一尘与铁云不知所以,向下看去,却又见城外来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