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和铁云进屋后,听见门外的人讲起云冈的事,不由得愣在门内,半晌,只听得一尘长叹一声:
“唉,也不知道义父和李叔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铁云偷眼看了一尘一眼,一尘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在床上躺下了,铁云给他盖上被子,塞好被角,一回头,突然发现桌上的一个茶碗下放着一张纸,便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立刻叫了起来。
“尘哥哥,你看。”
一尘从床上抬起头来,却见铁云来在床边。
“写的是什么?”
“林女侠给我们写的信。”铁云很快留览了一遍,抬眼看看一尘,一尘依旧躺着,就把信的大意告诉了一尘,“林女侠说你我在这,她很放心,她要去一趟武当山,去找找她的雷儿。”
一尘一边听,一边闭上了眼,心中有一种怪怪的感觉,那感觉使他的心闷闷的。
“其实,我真希望她是我的婆婆,在这下世界上,我们没有一个亲人。”铁云深情地说。
一尘在床上坐了起来,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铁云,铁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怎么,我说错了?”她怯生生地说。
一尘一伸手,将她拉坐在床边,揽在怀里。
“没有,你说到我心里去了。”他用手抚摸着铁云的背,心里暖暖的,“其实,我也真的渴望她是我妈,我已真的感觉出她就是我妈,那眼神,那语气,对于我都有一种亲切感,有时,我真想对她喊一声妈,我终还是叫不出口。”
“其实,”她又一次用这个词,大约她心里又一次特别强调一下,“她也真是的,就把你当成亲生儿子,能和你一起生活,相互关爱,不就得了,何必又去要求一定就是真的。”
听了这话,一尘心头一振,胸中闷气顿除,眼前敞亮多了不少。铁云扶一尘躺下云,之后便坐在一尘的床边。
“陪我躺一会儿。“
“别,大白天的。”铁云微微一笑,正要离开,却被一尘抓住了手,便俯身贴着一尘的耳边悄声说,“今晚,今晚上陪你。”
一尘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只听隔壁的沙老爷子咳了一声,接着,便哎呀地叫了起来。
“沙老爷子醒子。”
“嗯,你先歇着。”铁云点点头,“我去看看。”说罢,起身去了。
一尘这才面向里,静静地躺好,一腿伸直,一腿曲,一手托腮,一手护脐,他这个姿势是有来头的,唤作“五龙盘体,”渐渐地,一尘将自己的思绪散尽,元神存于丹田,外界的一切,包括隔壁的沙老爷子的呻吟及众人的问候声,都充耳不闻了。
他知道,沙老爷子一旦醒来,便已无大碍了,于是就安心的入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尘的丹田发暖,元气大都恢复,体内也似着发空,一翻身坐了起来,一股香气扑鼻,抬头一看,见桌子上罩了一个大纱罩,那香气就从那沙罩下传来,一尘知道是铁云送来的,便下了地,打开纱罩,却连一丝热气都没有了,显然是送来很久了,竖耳听听,隔壁沙老爷子的房中已没了声音,就伸了个懒腰,来到桌前绰起了筷子,就要吃,这时,院内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足音,那足音到了一尘的门口止住了,轻轻地推开门进来,一尘没抬头,知道是铁云。
“哎,这么晚才吃,都凉了吧。”
铁云来到桌前,摸了摸碗,道:
“等一下,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还没凉透。”一尘笑了笑。
铁云没有再劝,坐在了床上。
“沙老爷子醒了,”她说,“把一切都讲了。”
“哦,是怎么回事?”
铁云便把事情的原委,又向一尘讲了一遍。
那一日,沙老爷子,会同碧篱,李儒者,三玄道长和恒山的静海师太四人一起离开了榆林,直奔云冈,一行五人朝行夜宿,这一日,已过了大同,向西北一折,行约一个时辰,却见路边有一个小童引着一个老汉,彳亍而来。
一行人见了,急忙下了马,碧篱向那边老者行了一揖,正要开口,却听背后有人叫道:
“云冈双怪,干吗装神弄鬼,戏弄我等吗?”
众人听了,一愣,却见那小童嘻嘻一笑,扭头拍拍老汉的后背,道:
“老伙计,别装了,有人认出我们来了。”
那老汉抬起头来,仔细地瞧了瞧也笑了,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静海师太,老邻居,怪不得认得我们。”说着,竟拉静海师太的手。
静海师太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者,众人岂能让他无礼,当下碧篱道人和李儒者从左右伸手相拦,不料,只见那老者身子一晃,二人明明已双手拦住了那老汉,却不知怎地,让那老汉从二人手中滑了过去,二人一愣,扭头看去,那静海师太却不躲避,反而冲了上去,拉住老汉的手,笑道:
“老姐姐,你的功夫愈发好了。”
“老姐姐?”碧篱和李儒者相视一愣,却见那老汉“呵呵”一笑,手在颌下一扯,一把胡子已握在手中,脸上露出女人之像,但是那脸虽有女人特有的鼻吻,皮肤却不甚好,鼻之两侧有两片褐色雀斑,实在不是很美,挺起腰板,却极是伟岸,较之五人之中较高的李儒者尤魁梧半头,骨架虽高在,人却是清瘦,那笑声极是粗旷,似寒鸦之声,这便是云冈双怪的真面目之一了,五人之中恐只有静海师太一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