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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玉抹了把头上的汗,看了哥哥一眼,心中不知苦辣酸甜,程洛韦上来,道:
“姑姑枪法,真是非同小可。”
沙玉微微一笑,那笑容极是不自然,沙丁看在眼中,又不好当众相问,只好作罢,一抬头,看见众人,心中一动,吩咐,道:
“就地休息一下,受伤的包扎一下。”
众人见把强盗打跑,都异常兴奋,看看日已中天,有的便掬干粮,吃了起来。
“洛韦,”沙丁唤过程洛韦,问,“向前还有多远才见村子?”
“恐怕,恐怕今晚只能在山中住了。”
“明日呢?”
“这条路得在山中行三天,方见村庄。”
“哦?”沙丁皱了皱眉,抬头看看众人,心中闷闷的。
一行人歇了一会之后,又启程上了路,天将晚了,一行人早早搭上账棚,安排好值班之人,天还没黑。
“噌,”一个值班的趟子手一下子拔出刀来,并向账内喊,“沙爷,敌人来了,快出来。”
沙丁、沙玉一天走得很疲乏,和衣躺下,沙丁正坐,听见喊声,二人扑楞都站了起来,冲出帐外,都见离账不远处站了一高一矮两人。
那高的是墨迹,此是换了一身灰色长袍,头戴儒中,手摇竹扇,神情极是飘逸,后边跟的是墨奴,肩挑一担,前边是个书箱,后边是一卷行李,一主一仆,站在夕阳之前,夕阳为这镀了一个金色光环,那影色极是可人。
沙玉见了,心中被墨迹潇洒所打动,想要迎上去,却看了看哥哥,没敢动。
“那厮跟踪我们镖队有何指教?”
“小可事毕归山,恰好在此相遇,以期与二位一会。”墨迹手中握着扇子,分明一个儒者,哪有一点武林中人的痕迹。
“如此,墨公子,请。”沙丁必竟是武林中人,心中中有不快,一路上听沙玉说暗中通信一节,不便恩怨不明,便把墨迹让入帐中。
分宾主落座之后,吩咐下人上茶,沙丁问:
“墨公子,此行是去何处?”
“我学艺未成,而今回山,再从师几年。”墨迹将口中茶呷了一口,又道:“此一行,我未违爷命,打伤了程方,郑连,报了父仇,又示违道义,将镖银暗交与两位,唉,说来也不虚此行。”
“你父亲及你二伯父他们呢?”沙玉问。
“他们自知劫镖无望,回太岳山去了。”
沙丁听了此言,放下心来。
这时,账帘一挑,程洛韦进了来,看了看墨迹,趴在沙丁耳边,说了些什么,沙丁笑了,朗声道:
“墨公子是明朗的人,他要取镖银早就取走了,又何必费些周折,多多防范点外来之敌,去布置一下也好。”又转过头,对墨迹笑笑,“墨公子,我们所带帐篷不多,只有委曲你与我同帐了。”
墨迹笑了笑,道:
“正要与大哥抵足而眠。”
当下,沙玉告辞,回自己的小帐篷去了,沙丁便和墨迹、墨奴同帐,沙玉走后,沙丁提起大枪,对墨迹说:“墨公子,上半夜我去设防,你先歇着,下半夜是小妹设防,我再来陪公子。”
“我与哥哥同去。”
“别,不敢劳驾公子,公子休息吧。”说罢,不待墨迹起身,门帘叭嗒一撂,人已经出去了,墨迹看了看墨奴,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一夜无话,第二天,墨迹早早起来,梳洗之后,告别沙氏兄妹,携墨奴飘然而去。
长话短说,沙氏兄妹顺利到达保定府,返回太原,住了几天,又回到陕北沙家店,也无甚大事。
这一日清晨,同往日一样,沙玉早早起床,将腿上系上猪血,丹砂,出了村庄,他们沙家除了祖传一杆大枪之外,还有另一项绝技,叫“八步赶蝉”,这是一种轻身法的法门,沙丁习惯于子夜练习,而沙玉则习惯于早晨练。
沙玉出了庄门,,向西北榆林的方向奔去,半个时辰之后,远远地见到了一片树林,那片树林之后有一棵高大的榆树,那就是沙玉折回的标志,待沙玉奔在那树下,喘了口粗气,正要返回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在远处似隐似现,沙玉心中好奇,解下腿上的猪血丹砂,放在一边,向那笛声奔去,渐渐地听清了,那吹笛之人就在不远,笛曲似是十分唉怨,吹笛人是故意将笛音弄成似有似无,这样就将笛曲中对远方之人的思念变得朦胧、缠绵而悠长。
沙玉站在树后,听呆了。
那笛音依旧似有似无地响着,沙玉的眼睛渐渐地有泪花在闪烁,那泪花集满了眼眶,眼前的一切便模糊了起来,变得白茫茫的一片,有一个人,便站在其中,那人一习灰色儒袍,头带儒巾,手中摇着一把竹扇。
“墨公子,”沙玉头一低,泪水流了出来,一切又清晰起来。
忽然,那笛声嘎然止,沙玉一惊,听那人长叹一声。
“唉,谁人知我,此中心血。”
沙玉又是一愣,从树后伸出头来,见那人着一袭灰色儒袍,头戴儒中,手握着一支笛子,仰首望着天空,坐在一块巨石上发呆。
“墨公子。”沙玉吃惊地叫出了声,“真的是你!?”
墨公子扭过头来,看了看,十分自然地站了起来,十分平和地笑了笑。
“沙玉,你来了。”
两个人向一起移动。
沙玉一下子扑在墨迹的怀中。
墨迹轻轻抚摸着沙玉的后背。
“你怎么在这儿?”沙玉问。
“我回山后,满脑子中都是你的影子,实在静不下心来,只好告别师父,来寻你。”
“寻我?”
“嗯,我要向大哥求婚。”
“这……”沙玉站起身子,抹了把泪,“我,我看得出,我哥对你成见很深,他不会同意的。”
“记得那天分别之时,你哥不是说我是明朗人,你哥不至于太不明事理了吧。”
“那是表面上,可他心里我看得出。”沙玉低下头,语气十分轻柔,“他十分爱护我,怕我随你误入黑道,也怕将来,你把我抛弃了。”
“我是真心的。”
沙玉用深深的眼神看了墨迹一眼,又扑入了墨迹怀中,“我知道。”
日光从斜斜的地树缝隙中射下来,在林中形成了一条半透明的光柱。
“唉,”沙玉又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墨迹问。
“我得回去了。”
“不到家去坐坐?”
“家,在哪儿?”沙玉一怔。
“在榆林的东沟,离这儿几乎到你家一样远。”
“不了,时间长了,哥哥会疑心的。”
“明日,我还在这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