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地吹,雪沙粒样地洒,转眼间,已近年关。
现已是腊月初七,天气刹是寒冷,空气麻麻地钻入鼻孔,“啊—泣”一个长长的喷嚏,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娘的,”他骂道,又扭头四下里看看,天气冷冷的,行人甚是稀少,这一个喷嚏并未影响别人,却意外地发现街口围了一群人,他便竖了竖衣领,缩了缩脖子,向人群走去。
人群之内有女人的抽泣声,也有男人的调笑声,他引颈向内观看,却见人们远远地站着,人群的中间,靠墙萎缩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四周围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快点,”一个家奴嘻笑着哟呵那女子,“快点脱光了叫我们公子瞧瞧,买卖吗,拣了东西还得看一看呢。”
“对,快点。”另一个家奴也笑道,“否则你就不是诚心要卖,耍我们公子玩呢。”
那女子一边抽泣,一边躲避着,却如何逃得脱。
“什么世道。”人群外层的一个老者愤愤地小声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
“老伯,这是怎么回事?”他小声问。
“唉,”那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姑娘在这卖身葬父,行人见她可怜,都施些零钱,给她,却碰上了这公子,抢了她的钱,还……,唉。”
“岂有此理。”他低吼了一声,向人群内愤怒地看去,却正与那公子的目光相遇,那公子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喝叫家奴。
“孩儿们,既然她不诚心卖,我们走吧。”家奴们愣了一愣,舍了那女子,随那公子去了。
那女子对着墙哭出声来,身子随着哭声一抽一抽地抖动。
“姑娘,”他走上前去,将几块碎银递了过去,“这些钱你且拿去用。”
那女子听了,缓缓转过身来,抬眼望来,却是个满脸稚气的十四五岁的少女。
那少女虽然衣衫不整,却掩不去身姿窈窕,双眼桃红,却遮不去面目秀气,此时,看了看他,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掩着口,说不出话来。
他急忙俯身扶起,轻声问:
“姑娘你在哪里住?”
“我,”那姑娘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边的那条深巷。“我就住在那边的悦来客栈的柴房里。”
“好,今日我带钱来,明日我再去那里找你,你且用手中银子搬到客房中去住,不要在柴房中挨冻了。”
“多谢恩公。”那女子收起头上草标,向他盈盈一拜,去了。
他却不紧不慢拉开步子,向那公子走的方向跟去。
他是谁呢?
他在江湖上可不是无名之辈,在江南上闯荡了近三十年,没栽过一回,江南武林人皆尽知的独行侠盗,号称万里独行。
这一次,他在江南遇上了对手,避仇北行,今日初到长安。
很快,万里独行跟上了那公子,却见那公子与几个家奴一边游荡,一边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很快便进入了一个高庭大院之中,万里独行是名盗,迷踪掩迹的高手,那公子自然丝毫没有查觉,万里独行绕宅转了一周,悄悄回到旅馆睡了。
夜色降临,万里独行用完饭,又拱回旅店栓好门,夜深人静之时,万里独行悄悄起了床,换上了夜行衣,(夜行衣是白色的),打开窗,用耳听了听,夜静静的,万里独行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便轻轻一跃,轻轻一纵,人已上了一支探入墙内的古树枝上,然后沿树枝轻轻一抖,已跃过墙去,在一个胡同中落下,站在胡同正中,又细细听了听,没动静,手一抖,从怀中扯出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才拉了步子向白天探好的路走。
夜静静的,甚至鸡犬之声也已隐去,天空黑沉沉的,零星地飘散着几屡雪花。
万里独行大模大样地在大街上径直走到那个高大院前,并不停留,甚至连向那个大院看一眼都不看,反而路过那庭院,在另一较远处,抹身入了一个胡同,从那胡同中上了房,再利用轻身小巧的功夫,滚脊跃坡,一直来到那大户院外,在白天选好的位置上,从一个民房的房脊上一纵,又在一栋大树枝上一弹,人便不着痕迹地跃入院内。
万里独行的这番走动是有目的的,在大街上走,从另一个方向上上屋,是为了遮掩自己的住处,而路过那大院门口是用眼之余光和耳观察那户人家夜里是否有什么大事,有无守更者,这一举一动都不是盲目的。
万里独行在树枝上一弹之时,一双眼睛早将院内看好,而且选好了落地的位置,那里一刚着地,就听墙角处有人低声赞道:
“师父好身手!”
那声音极低,而又恰到好处,以万里独行的耳目,刚刚听得清,万里独行不由得一愣,扭头一看,却见墙角处闪出一人,亦是白色夜行装,万里独行一看,那人行动及身形极是熟识,便放下心来,凑过来轻道。
“东山,你何时来的?”
“我从太原府完成师父的公干,就听说‘一剑穿云’到江南寻你,你已北行,想这长安是六朝古都,您一定会来,所以一直在长安等您,今日,白天见您在长街上的神情,知您晚上必定来此,故先来此等候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