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瘦罗汉下了嵩山,化成一个落魄和尚,沿大路西行,到了大路行人渐渐多了,瘦罗汉便隐下武功,成了瘦弱之人,一步向前行,走了两日,才到了洛阳,在洛阳的白马寺内挂了单,第二天一出西城门,却见一辆敝棚大车停在路边,一个车老板蹲在一边正在修理着什么,瘦罗汉没有理会,沿大路一步一步向西而去,行约一箭地,听得身后马蹄声响,瘦罗汉便急立身路边,让那马车通过,不料,那马车却嘎地停在身边。
“老师父,哪里去呀?”
“去长安。”瘦罗汉没抬头,已听出这车老板正是万里独行。
“正好顺路,捎你一段,上车吧。”
“啊弥陀佛,多谢多谢。”瘦罗汉笨拙地从车后爬上来,在车中端坐。
“老师父到长安干什么?”
瘦罗汉没有吱声,心中却恼他多事,“只顾赶你的车,明知顾问作甚。”便抬头斜了一眼,这一眼看去,却吃了一惊,赶车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只见他面皮甚是俊秀,只是似有几天没有洗脸,面黑黑的,一层浮灰,身上一身又旧又脏的黑布衣,穿得极是龌龊,这人绝看不出是万里独行。
“难道是我听错了?”那瘦罗汉只管呆呆地细看。
“罗汉祖师,只管看我作甚?”车老板四处看看,小声笑道。
“哦,”瘦罗汉长出了一口气,又是端坐不语,心中极是佩服万里独行的化妆术,坐了一会儿,他又问,“万师父,你如何想到弄辆车来拉我?”
“您老算算时间,以您现在的速度,是不能按时赶到的。”
“这是我心中的计较,一则是等一等人手,众人形成合围之势,听说那些人手段很是高强,我一个人浑身是铁,又能捻几个钉子,只是我一人前去,难免顾此失彼,再则我行得慢也是我掩踩灭迹的手段,既便有人认出我,以我的速度,肯定是赶不到,但你知道,以我二人的轻身术,二十一晚上从三门峡出发,夜行昼息,二十二午夜之前,肯定赶到风凌渡,捉住为首的船夫,再见一个捉一个,分而击之,岂不稳妥?”
万里独行听了,心中佩服老罗汉的看法,他知道等的人手,一个是满和尚一行人阻住毒魔等人的东行之路,一个地塞外众武林人士,听了满和尚的快马通知,一定赶来,截了毒魔的北逃之路,向南有武当派住寨,向西,他华山岳天诏定会闻风赶来抢功,这样,形成合围之势,定会把那四人擒获。
“返到是我多事了。”万里独行心道,他沉了沉头,又回头道,“现在怎么办?”
“到前边分道扬镳。”
“好,就依罗汉。”
二人的大车赶在无人之处,瘦罗汉下了车,万里独行一人独自赶了大车而去,朝行夜宿,两天之后,已到了三门峡,一算时间,已是腊月十九,万里独行在镇内住了一宿,第二日,将手中的车马一并卖了,在镇东一处看得见的大街的店房内住下,静静地等瘦罗汉的到来。
一直等到腊月二十一中午,一直不见瘦罗汉的身影,甚至应该赶到的满和尚一行人也不见踪影,万里独行十分焦急地在窗口前走来走去。
“老板,住店。”一个清脆的女音从院中传来,万里独行一听,似是耳熟。
“来了,”老板出了门,见是个女的,便问,“几个人?”
“只我一个,没长眼吗?”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的,却见那女子一身上下,火一样红,从头巾到裤袄,及足下的绒鞋都是红的,一张脸嫩嫩的,在寒冷的空气中,白腻间透着红润,双眉微皱,渗出几分霸气,产生在这张脸上,却给人以另一种感觉。
那女子另一个惹人注目之处,就是腰间悬了柄剑,剑鞘亦为红色,正和紧身短打扮相称,那店老板甚是见识广博,知那女子是江湖上的人物,不敢惹,便笑了。
“是,是,我没长眼,女侠要住哪一间?”
“随便哪一间都行,店钱先付了,明早要及早赶路。”
“是,是。”那店老板领了那女子进了一间房内。
万里独行已听出,那女子正是要去风凌渡的四人歹人的老四,虽见过她,从声音上已确认无疑,万里独行的心开始了一阵莫明的激动。
“只是,只是那瘦罗汉如何现在还没到,”万里独行虽是江南名盗,其轻身术及其偷盗技法是无与伦比的,但其争强斗狠的技法,实是难属一流,“那老家伙自作聪明,其是误事。”
万里独行十分焦急,眼见得日已西斜,大街之上竟无半个行人,由于店中有那女子,万里独行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将一双眼睛紧紧地从一个小洞中盯住街口,惟恐错过老和尚,由于过度紧张,那万里独行竟头倚窗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万里独行猛然惊醒过来,一抬头,天色已朦朦黑了,万里独行急站起身来,整理好行装,他也不知那女子走了没有,没有等到瘦罗汉,他决定独自去探探风凌渡。
突然,外边寂静之中传来一声轻响,窗外有人从地上窜上房顶,便无声息了,那人行动极是小心,声音也极是细微,但却没逃过万里独行的耳朵,那人在房顶蹲了一会儿,又踏着房脊向东而去,万里独行闭着双目,充分利用耳功,确认那人已离去,方开了后窗,悄悄跟了过去。
那个人沿房脊而行,而万里独行却充分利用挂檐的功夫,从后坡檐相随,一有情况,即隐身檐下,就这样,很快,那人出了村子,沿村南一直绕过村口,向西而去,万里独行则以房屋为掩护,跟着返回,一直穿过村子,向西跟了过去,那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黑色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雪野中甚是好认,万里独行则用自己的白色夜行衣,极为有利地出了村子,那人加快了步子,行了约两个时辰,前边的黑影骤然停了下来,隐在一处,停了一会儿,,小心地向前进,万里独行也小心地向前靠,又行了一段距离,万里独行听到了前边有人相斗,便从另一侧,绕到路边的土丘之上,即看得见那红衣女子,又看得见那个相斗的场面。
相斗的是两个人,而那两个人四周却站了几个光头的和尚,场中的两个人,空手相博,争斗得十分激烈,动作节奏感极强,其中一个人动作极为古朴,简炼,功力不凡,但身材瘦弱,看了一会儿,看出那正是瘦罗汉,他用的正是极为常见少林十八手,这少林十八手本起于林少达摩祖师,是七十二种少林绝技的根本,一招一式极为简单,但练习武术的人都知道,既便最为简单的一招,练得功夫极深,便可天下无敌,那瘦罗汉在少林功夫中浸润了近百年,终于悟出返朴归真的道理,最后,觉得这十八手常见却最为实用,便精研数年,之后,首次出山,便用这十八手,而另一个黑衣人,动作飘逸,静如处子,动似脱兔,一招一式,随瘦罗汉而动,似无成法,其节奏感原本随瘦罗汉的节奏产生的,但他见招破招,见势破势,也肆机反攻,攻防相得,也未见败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