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温暖切了一块蛋糕递过来,好像对他的企图了然于心的样子,说道:“才不要呢,等我天天给你做了,你又不稀罕了。”
陆忆寒握着她伸过来的纤细手腕,目光坚定,沉沉的嗓音透了温柔:“只要你愿意,我就稀罕。”
温暖脸一红,放下筷子,边起身边说道:“我去拿汤匙。”
陆忆寒收回搁在桌上的修长手指,端起汤慢慢地喝,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
温暖洗完碗,在厨房里切着水果,陆忆寒从背后环过她的腰,带着沐浴后的清新薄荷味道,头靠在她的颈窝,鼻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嫩薄的皮肤上,默契如同生活多年的夫妻。
她不耐,给他一个手拐,他在背后轻声呼痛,却仍旧抱着,温暖扑哧一声笑了,放下刀,微微侧身,拿起盘子里一颗洗好的绿色葡萄喂进他嘴里。
他张口接着,连带她的手指也一同含进嘴里,温热的唾液****手指,温暖惊觉,转身过来看见他一脸的欣喜笑意,内心顿时柔软得像是刚出炉时冒着香气的美味蛋糕。
这种时刻,并不是一定需要说点什么。
相恋的男女,目光澄澈干净,因为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一个眼神而感觉内心满足,看透彼此眷恋痴迷的心情,揣着热情相互交融,这多让人憧憬。
纵使此刻之后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暖暖,这回换你吻我。”陆忆寒低沉的嗓音似乎是迎面而来。
温暖尴尬,手不自在地垂在身侧,他也不着急,手撑在她背后的流理台上,高大颀长的身材挡住了一些光线,就那样安静地等着。
“你闭上眼睛好不好?”温暖受不了他直直逼视时漆黑幽深的眸,像要吞没自己似的,所有的无措,几乎都落入他的眼里。虽然自己之前也曾经……强吻过他,但那时他还在睡,不会像现在这样,气场强大,震慑人心。
“好。”陆忆寒忍住笑,低头看了一眼跟前呼吸急促却又装淡定的女人,顺从地闭上眼睛,一副任君欺辱的样子。
感觉她的手轻轻攀上自己的脖子,柔软的唇贴上自己的,唇齿交缠之间,葡萄残余口中的酸甜味道,便弥漫在了这一场漫长的亲吻里。
陆忆寒拥着她的时候想,也许到了很久很久以后,他都会记着这个味道。
意乱情迷之余,温暖却忍不住脚软,幸而腰被他紧紧扣住,不至于狼狈,宽阔火热的胸膛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被他打横抱起的时候,温暖惊得揪着他的领子不敢放,隐隐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看着他穿过客厅,进入卧室,当冰凉的蚕丝被褥与滚烫的肌肤相贴合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覆在身上,英俊的的脸上面色潮红,声音喑哑:“暖暖?”
温暖没说话,两颊绯红,睁着朦胧的眼看他,心里砰砰直跳,怎么办,真的好喜欢他。
她的眼凤婉流转,只剩下爱慕,陆忆寒心下笃定,伸手抚掉她脸上散落的发,依次亲吻她的眉间,眼脸,鼻尖,嘴唇,她本能地温柔回应,手无意识地滑入他的发间……
接下来,一切都发生得理所当然而且顺理成章。
深秋的暖阳,透过窗帘缝隙斑斑点点地洒进来,最容易让人沉迷。
陆忆寒在昏暗的卧室里睁开眼,不敢太大动作,手里拥着光滑如丝缎的细腰,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看怀里的人,凌晨才睡着,她白皙的脸上挂着零星的泪珠,嘴唇也是红肿着的,被子下露出来的一片旖旎春光上全是昨夜欢爱的痕迹。
他伸出手,一个一个轻轻地揉,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卧室里寂静安谧,他轻轻的声音像在对自己说:“暖暖,让我照顾你。”
温暖累极,低低地咕哝一声不知道说了什么,手脚都放到了他身上,靠得更紧了一些。他失笑,拥着她眯了一会,等她睡熟了才悄悄翻身起来。
在厨房做好早餐,陆忆寒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到卧室门口,才发现被窝里的人早已躲到了洗手间,隔着门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敲了敲门,说道:“暖暖,洗好了就出来吃早餐。”
“哦……”温暖在浴室里答应,脸上烫得可以煮鸡蛋。磨蹭了许久,才穿上浴袍,慢吞吞地从浴室里出来。
陆忆寒把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盛好放在桌上,接过一直坐在桌边发呆的温暖手里的干毛巾,一边替她擦着头发一边问:“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仰起脸不好意思地笑,眉目清透的样子带着一丝慵懒,看得陆忆寒心里痒痒的,俯下身子吻她,她措手不及,脸庞被他捧起,只好捶着他的健壮的胸膛表示抗议。
“暖暖,早安。”他竟是得意地咂舌,才放开怀里嘤咛的人。
邵润轩进来的时候,温暖远远地就看见他了,还是一贯的温和笑容,站在门口长身玉立,蓝白相间的竖条子衬衣,灰色布裤,干净利落,引得店里许多女生纷纷侧目。
温暖抿嘴笑道:“师兄,跟你吃饭真是压力好大的说,一不小心就引起公愤了。”
邵润轩坐下,面前的女子柔软的长发分成两束放在肩上,小巧的鼻梁上架着大大的黑色的复古镜框,把巴掌大的脸挡了一半,清雅素颜,倒显得比平常多了一份随性自然。听着她的调侃,邵润轩也大方调笑:“怎么?压力大了就想不请客吗?”
温暖扬手叫了服务员,乐呵呵地说:“哪能啊?好歹是救命恩人,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一顿饭吃下来,倒是宾主尽欢。各自心中有数,对敏感的话题避而不谈,邵润轩神色从容自如,不时开着得体的玩笑调节气氛,温暖自然也渐渐放下心结。
撤了盘子,邵润轩替温暖叫了一份焦糖布丁,继续就着完成的剧本跟她探讨。
末了,他呷了一口茶,笑道:“暖暖,你的工作能力可让我真想把你挖到我们公司去。”
温暖不好意思地笑,刚才因为一个句子的翻译,就不遗余力地跟他争辩,这会儿又这么被笑话,于是便说道:“像我这种不听话的下属,那还不把你给气死?”
本是玩笑话,不料他却认真起来。
“我们公司最近在招翻译,你大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剧本的作者你也知道,Camille 向来十分挑人,她看过你的注解和小结,对你表示很满意,你知道,这不容易。”
温暖并没接话,低头切着盘里的布丁,他有些迟疑是不是继续该继续这个话题。这几日听到中诚集团收购了几家Z市的八卦周刊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也明白,即便是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也不见得能够护得温暖周全。
毕竟,Z市的媒体之所以对陆忆寒的私人感情如此趋之若鹜,除却其中可以带来的震撼效果,无疑还有在背后支撑的某些人群。
“Camille 打算来中国发展,需要一个翻译,你大可以考虑一下。跟着她发展的话,你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温暖放下手中的汤匙,目光平静,说道:“师兄,你给我一点时间。”
邵润轩不顾她的脸色渐变,继续道:“暖暖,我不过是不想让你受欺骗。”
温暖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旧货市场上,以前这是她常来的地方。
心情不好的时候,温暖总喜欢呆在热闹人群里面,分享别人生命旅途里的某段时光,从而得到自身的认证。这个地方离闹市较远,鱼龙混杂的人群里有各式各样的人,满街的小摊摆放着旧版本图书,老珠子,砚台,瓷器,玉器,绘画等等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她钟意这里。
路边摆摊的年老妇女,穿着朴素破旧的少数民族的衣服,饱经沧桑的脸上有深深浅浅的皱纹,和蔼的笑容让人觉得心安。温暖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红色地毯上摊开摆放的半身裙。百褶麻质裙上有蓝底十字形状的花纹,温暖以前迷刺绣的时候研究过,这是老挝高山少数民族手工刺绣的特色,因为制作过程繁冗漫长,所以价格相对昂贵。
知晓其中难得,温暖并不愿意讨价还价,只是身上带出来的钱并不多,掏出所有的钱买了一条,却没有钱打车回去。
给陆忆寒打了电话,言语任性又委屈:“忆寒,怎么办,我没钱打车回去了。”
“你在哪?”话还在说着,温暖就已经听见电话那端关门的声音。
报了地址,再逛了一会,在路边的小面摊坐下,以前跟戴梦瑶来的时候,常常在这个摊子解决饥饿问题。虽然现在来的次数少了,但明显老板娘还认得这个单纯干净的女孩子,站在锅炉旁边冲她喊:“小姑娘,最近怎么没来了?”
温暖笑了笑,要了一大碗三鲜面,坐在路边埋头苦吃。
陆忆寒绕过人群走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卷着衬衣袖子在路边的方桌上吃得酣畅淋漓,远处夕阳正红,昏黄的余晖铺满街道,她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的精巧侧脸在这种光里泛着细小的金黄色绒毛,他突然意识到一点,恬美与洒脱,在她的身上,其实是可以并存的。
还是舒了一口气,只是不高兴,这样的环境,怎么就一个人跑来了,他微微沉下脸,走到她身边坐下,修长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问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温暖抬头,嘴唇烫得殷红,额角微微冒汗,把碗里剩下的半碗面推给他,侧着头问道:“我吃不下了,你吃好不好?”
陆忆寒眉头紧锁,她知道他不习惯在这种地方用餐,其实本来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也不为难,把碗移了回来,不料他却接过她手里的筷子,端过她面前的碗,低头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
温暖惊愕地看着这个男人,眼中隐隐有泪。
如果可以,能不能就让时间定格这个点上,哪怕破旧街道破旧店面破旧桌椅,至少还有完美落日作为陪衬,他只是低头与自己分享同一碗面,却比任何时候,更让自己心动。
吃完之后,两人牵着手在街上慢慢晃。
陆忆寒说要逛一下,温暖便充当导游,一路上指着一家一家的店介绍学生时代被坑的惨痛经历,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咬牙切齿,不过也会骄傲地举着手里的刺绣长裙向他炫耀自己的独特品味。
陆忆寒微笑,偶尔拥着手舞足蹈的她避开一些人群和自行车辆,偶尔精到地点评她选购的各种小玩意,偶尔自己挑起古朴沉重的砚台和画风朴质小幅作品。
途中遇到卖花的老人,盖着干净毛巾的竹篮里有一朵朵用铁丝缠好的重瓣栀子花,散发着素雅的香味,买了一朵。随兴所至,温暖信手绑起单边麻花辫,在耳侧盘成发髻,别上花朵,配着白色衬衣亚麻裙子,倒也是惊艳。陆忆寒眼神温柔,拉过她搂在怀里迅速亲吻,把她逗得尴尬不已,他低声调笑。两人在一家店里定制了情侣泥塑,留了照片电话,才抱着大堆的东西满意离开。
回去的路上,夜幕降临。
陆忆寒开着车,身边的人已然累得睡去,她难得这样任性,他只觉得心疼。
李薇不过是母亲硬塞过来的人,他不要,直截了当出面拒绝,被八卦周刊盯上,虽然大肆打击,却也避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并无心欺骗,只是不想徒增她的烦恼。
那个邵润轩,竟是这样沉不住气。
温暖想辞职,不是受邵润轩鼓动,是自己想的。
这段时间在陆忆寒的家里调养身子,她渐渐考虑清楚,自己留在中诚,无疑是授人以柄,自己做得再好,也只是仰仗于他。
她并不愿意。
自己风华正茂,正当是挥斥方遒之际,没有必要去做这样一个人。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被他抱在怀里。
窗外夜色正浓。
温暖却睡不着了,轻轻侧过头看他,才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哑然。
沉默了许久,温暖仿佛听到他轻轻叹气的声音,他说:“暖暖,李薇是我妈看中的人,我已经拒绝。”
温暖还是低着头没说话,他转过她的身子面向自己,眼神与她平视:“暖暖,你有什么疑问,大可以问我。”
“忆寒,我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