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少马江回身看到怪人,手中的酒壶立时停在了半空,旁边的青衣大汉更是脸色大变。半饷,马江似乎才回过神来。
“朱大鸟江湖消失七年多,不想今日现身在此啊。”
怪人眯着眼哼了一声,对他不屑一顾。
“看来我爹猜的没错,想必肖老前辈也是隐居在此喽?”
怪人冷冷的说道:“大人之事,还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问。”
马江也是哼笑一声,侧身看向叶凡等人这边,说道:“你看这草鸡帮派都规定18即为大人了,本少爷三年前就已经18,难道还不是大人吗?”
“哼,只要本尊未死,你等永远都是小子。”
“这倒也是”,马江潇洒的转一转身,“无论尊驾死与不死,这辈份嘛还是不能乱的。”
叶凡心想,这胖少拳脚凶残,言语也是相当的毒辣。
看那马江又向这边看了一眼,说道:“朱大鸟神降于此,不该只是为了给这几个凡夫俗子两肋插刀吧?”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本尊是看不惯你等这草菅人命的做法。”
“天下是谁的天下,可不是天下人自己说了算的。那是我阿爹说了才算的。”
“哼,露出狐狸尾巴了。”
马江仍是潇洒的踱着步子:“别误会了,我阿爹可不是想弑君篡位,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了,不过嘛,让谁上王位,如何坐王位,却是我阿爹说了才算的。”
“哼哼,这与弑君篡位有何不同。”
“呵呵,这学问可大着呢,像你等这愚昧愚忠之人是不解其中奥妙的。”
“哼,本尊固然愚昧,但对与不对,本尊只会问问自己的良心。”
叶凡内心一震。
“哎哟,不愧是朱雀尊神,才这么几年,便把这草鸡帮派伶牙利嘴的真传学到手了。”
“哼,不须动嘴,对付你等本尊只用一只手便可。”
“你想怎样?”马江大惊失色,立时退身站住。
朱雀冷冷的说道:“小子不必惊慌,应我一事,今日之事便罢!”
“什么事?还请明说。”
“此处不是王城,在这城内休要再伤人性命,若要再犯,本尊便绝不答应。”
马江反放下心来,哈哈一笑,“朱雀大神果然仗义,晚辈自会谨遵法令。”指指楼下又指指张康:“放心,他们两个死不了的。”说完便欲举步。
“还有,手中之物还与人家。”
马江左手抬起,手中一银光闪闪饰品,叶凡见那正是那登记时田师爷给每人发放的银色小弓箭。
“朱前辈眼误了,这是后生自己的佩饰。”
“哼,堂堂狂暴刀尊之子,窃人弓饰占为己有,那便挂出来好了,让江湖皆知你马二公子要归入我羿派好了。”
马江一时语塞,尴尬万分。终于手腕一抖,将那银弓向着叶凡的方向甩过去。
叶凡正蹲在地上托着张康的头看他俩说话,猛见马江甩手一道银光跟着向着自己眉心急速射来,好在熟练弓箭,侧头一躲,银弓自眼前划过,正中身后一女子腹部,那女子啊的痛叫了一声,弓下身来。
马江瞥了眼,对朱雀笑道:“放心,她也死不了的。”
马江走到入口处,似乎想起了什么,停身看着朱雀说道:“我爹曾经跟我们五兄妹吩咐过,不论是谁遇到四位尊神的哪一位,都需盛邀回王城。那时家父必会弹冠振衣,出城相迎。”
“哼,你爹太抬举我等了。”
马江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瞧我也盛邀了,已遵从了家父之命,至于去与不去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不过到时可别当着我阿爹的面说我的坏话哟。”说罢哈哈大笑,带着青衣汉子下楼去了。
朱雀向众人这边看了看,终于还是走过来,俯身检视了张康的额头和腋下,说道:“头上无事,肋骨断了两根。”
“还请前辈再施神通救他一救。”叶凡知他手段,便即求他。
朱雀仍是哼笑了声,“硬伤岂同于气伤?送药堂找你妙手回春的郎中去救吧。”站起身来,走到入口,拂袖下楼去了。
叶凡便去扶起张康,只见自己鼻前一抹红线,用手背一抹全是鲜血,鼻梁灼痛,原来是刚才躲避银弓时,被它划破了皮肤,血流不止。
曾平见叶凡也已受伤,便不用他扶,求旁人相助将张康扶起担于自己背上,驮着他往阁楼入口处走去。
身后另有人扶了那受伤女子,也慢慢站起身。一人将坠落旁边的银饰交于叶凡手上,叶凡看时,那龙尾上赫然便是“二一”,岂不是自己的弓箭?慌忙去自己怀里一摸,果然只剩钱袋在内了!只不知那马江何时盗于他手,自己竟毫未觉察。
倘若这暴戾之人不是想窃箭而是手里有把小刀……
倘若方才他己掷箭来时自己正看往别处……
叶凡只感到自己后背阵阵发凉。
众人走下阁楼,只见杨松岗血染口鼻的蜷缩在楼梯拐角处也已昏过去了,原来二楼没有顾客,楼顶发生了事情,一楼的人浑然不觉。
又有一人驮起松岗一起下楼,叶凡让众人先行自己走在最后面,经过二楼朱雀方才坐的屋子时,往里一看,朱雀人已不在,桌上只有一空盘。叶凡心想那盘牛肉必是他吃了,心下略感慰藉,毕竟刚刚他帮了众人如此大忙。复又感到惭愧,若当时再给他要一壶酒就更好了。
下到一楼赵掌柜和客人们方知楼上发生了大事故,纷纷起身搭手照顾。出了酒楼,一行人前呼后拥的将张康等三人急急的往凤凰百味堂那边送去。
赵掌柜见伤了松岗又是心疼又是着忙,毕竟松岗是他店里为数不多的顶干练的伙计,搓手张望,不知所措。又见叶凡兀自站在旁边鼻上有血,提醒他道:“小哥也赶紧去百味药堂看郎中啊!”
叶凡问他:“赵掌柜,你可见方才一个又瘦又高的长袍人下楼来后往哪边去了?”
赵掌柜望着他,呆若木鸡的说道:“老夫老眼昏花,只是在柜台内低头算账,面前所过人影都是一个模样,哪里见到什么长袍人啊?”
叶凡倍感失望,忽然灵机一动,迅速跑往楼上,登上二楼又直上阁楼,奔到南侧栏杆探身向四下张望。
只见凤凰城远近各街面上行人如织,那朱雀又着得是一身深色衣服,哪里还能寻得到他?
往北看时,只见曾平等一群人已经转过路口往西去了,再往前走两条街道便是百味药堂了。
再往南看时,不由得心中狂跳,只见南城门口有一红色大马,虽然离得很远,但那红色异常醒目。再细看时马侧还有一全身黄色之人和一黑色大汉,赫然便是马江二人。
叶凡顿时如坠冰窟,没想到自己心中那视为天仙之女子,与这恶人居然是一路的!只见那红色黄色走进南门内便被城墙遮住消失了,也不知最终去往了哪里。
叶凡呆呆的站了半饷,一早来的短短时间里经历了太多意外的事情,仿佛过了多年一样。先是邂逅美好,接着再遇邪恶,最没料到的美好与邪恶却是一家。或许这就如路边水中那出黑色淤泥的美艳荷花吧,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池塘的同伴……叹口气无奈的想:还是去看望张康去吧。走到阁楼出口处又转身忍不住的向远处望了一眼,心里还是盼望着哪儿再走出一匹红马,牵马的是位粉色的人儿。
来至百味堂,只见松岗已经醒了,坐在一宽大的椅子里面,药堂的一个学徒双手各有一方药巾捂着他的额头与右肩。屋里再无别人了,连郎中都不在。松岗见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康大哥被送到后院内室去了,他伤的比我重。”怕叶凡担心,又说道:“大夫说我这无大碍,只需要两副药,内服外敷的两天就好了,只是说我怕声响,不许我去看你们的成人典礼了,这几天也不能去跑堂了……”
叶凡笑道:“没关系,你只管静养,等到以后,我还要看你的呢。”松岗本想咧嘴笑,忽觉头痛,皱起了眉头。
叶凡见状,不敢再言,从旁门进入,向后院走去。
进入后院天井,只见曾平就在右侧第一间屋子门口朝里站着,知道张康就在里面。
曾平听到了叶凡的脚步声,忙迎到院里,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他小声。叶凡立时明白,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头上无大碍,折了两根肋骨,与那朱雀说的一模一样。”
叶凡终于放下心来,其实当时自己在楼上听到朱雀说无碍时,就已是心里有底了。
“那朱雀到底是谁?”叶凡小声的问他。
“我也感到奇怪呢,从来没有听阿爹说起过这么个人。”
“哦”叶凡应道。
曾平说道:“被打到的那个女子伤的很重,大夫说她腹内怕是被打出血了,而且很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啊?”叶凡着实吃了一惊,复又惭愧,如果不是自己当时躲开,她也不会被伤到。但如果当时打到的是自己,那银箭可是正对着自己的眉中来的……
好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曾平也是心细,安慰叶凡道:“没关系,事出有因,再说咱们凤凰族扶危助弱,对那女子也会好好安顿的。”
叶凡唉气道:“隔岸观火岂比得了身在其境,事情本与她本无关,咱们又不是那女子,说这话不合适的。”
曾平点点头,也唉了口气说道:“说的是啊,轻如鸿毛自欺欺人而矣。”
忽听有人进院而来,叶凡回身看时,只见却是张康的父亲张徽,曾平的父亲曾原。原来城主已与各村村长长老商议完成人礼的事宜了,大家正陆续往凤凰台而来,张徽曾原结伴而行,听到传报便一起赶来了,叶凡曾平连忙让路。
听郎中说完伤情,他们两人也放心下来,张徽虽是心疼终还是忍不住责骂了张康两句,张康解释不清,只有大叫冤枉。曾原劝了两句一起走出屋外,看着曾平两人道:“事情经过稍后再说,辰时将至成人礼马上开始,你俩速去凤凰台。我自找人来照看康儿,礼成之后再来看他。”说完便欲与张徽离去。
曾平忍不住解释道:“阿爹,张康受伤,事出有因。”
曾原并未停下脚步:“都什么时辰了?以后再说吧。”
曾平急道:“阿爹,城里出现了几匹红马。”
“知道了。”
“阿爹,你可知道朱雀?”
“什么?”曾原与张徽同时站住了,双双盯着曾平。
“平儿你说什么?”
曾平被阿爹的举动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
叶凡连忙对着两位长辈施礼道:“曾伯,张伯,我们方才确实遇到了一个叫做朱雀的人!”
曾原复又去盯着叶凡,叶凡也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喜是忧。接着说道:“我已经遇到他两次了。”
“你且说说是什么模样的人?”
“身材极高,长脸卷发,还有就是似乎武功极高!”叶凡说道。接下来便把清源村捕鱼遇到他开始一直到君子楼张康受伤前后之事和盘托出。
曾原张徽初始听的惊讶,后面越听越喜,只是说到张康受伤之时张徽稍一皱眉难受,过后便又喜上眉梢,待到最后便与曾原相互点头认可,连连说道:“必是他们也来了!”叶凡心中不解自己明明只说的朱雀一个人,为什么现在却称他们?
曾原说道:“事关重大,我们须去见族长,你俩且速去凤凰台参加典礼。”说完两人便急匆匆离去。
叶凡曾平没有去与张康告别,便悄悄走出离开了百味堂,主要是怕张康因不能参加成人礼而伤感。
“刚才看伯父的神情,看来这朱雀对我们族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是啊,我还从来没见阿爹这么高兴过。”
“我和张康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被那白衣女子打伤了。”曾平边走边说心下甚是愧疚。
“没有关系,我想可能也是为了保护她的马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好了,只是可惜张康没有我这么幸运了。不能参加成人礼,他心里该是多么的难受,他又是一个那么喜欢热闹的人。”
远远就看见了高高的凤凰台,那是凤凰族人举行重要仪式的场所。凤凰台长宽各十丈,先由石块垒起,高出平地一丈,表面再用石砖铺就而成。已不知历经了多少年的风雨侵蚀,砖石表面皆已粗糙,但远远看去仍平整如镜。高台以北为尊,中间立一高大旗杆,上有一巨大凤凰图腾旗帜迎风飘荡。平台南侧排有五面巨大战鼓,红边白面甚是醒目。东西两侧中间各有二十级台阶。台下东南西三面又各立有十面大鼓,支鼓的木架上也各绑有一面凤凰图腾的旗子。
叶凡曾平见那高台四周早已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场面之大从未见过,皆不由得心生豪气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