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电视台的节目出了点问题，不得不切断了所有电视信号。”
李胤龙再次按下电源开关，电视机里的刺耳噪音消失了，整个世界似乎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
戴维的心中隐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双眉情不自禁地锁了起来。
“你看看外面。”
李胤龙伸了指了指门外，脸上的笑容愈发浓厚，中间还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意味。
戴维拒绝了搀扶，拖着沉重的双腿跨过那道平日里毫不在意、此刻却分外难以逾越的门槛。
当屋外的一切落入他眼底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条街道已经死去了。
不止是破锣街，就连他所身处的下城区，似乎都变成了一座死城。
虽说平日里破锣街并不算热闹，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一个人影。所有房屋的大门都紧紧关闭，四周静得连他的呼吸声听起来都像是雷鸣一般。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以为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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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到石油公司那笔丰厚到足以令他两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酬金之后，在俞长鑫的坚持之下，铁若愚成为天穹九历史上第一位打破黑帮底线的黑帮帮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矩。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敲诈勒索、杀人放火的黑帮分子，也有他们的规矩。
“祸不及家人。”
这是绝大多数黑帮的共识。不止是天穹九的黑帮，全联邦都是如此。
这既是规矩，也是他们的底线。
即便是最穷凶极恶、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也有自己的家人。
在他们心里，这是比他们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是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的。也是唯一可以将他们与野兽区分开来的东西。
然而就在昨晚，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失去理智的俞长鑫做出了他人生中最为疯狂的决定，而“四海帮”帮主铁若愚则是他这个疯狂举动的执行者。
在下城区最为偏僻的小松街，一夜之间，整条街道的妇女儿童全部被掳走，只留下一群伤势极重的油井工人躺在血泊中绝望地呻吟。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亮下城区的同时，也将这个消息带到了下城区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每一个人都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作为官方喉舌的天穹九新闻频道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然而新闻频道的早新闻里对此事只字未提，在一番让人们耳朵都听出了茧的套话之后，一位挠首弄姿的女歌手再次出现，唱着“我们的生活多幸福，幸福得就像是天堂”。
这宣告着早新闻的结束，也用这种方式向所有人展现了天穹九市政府的态度。
一阵不期而至的雪花之后，电视上出现的画面震惊了每一个人。
画面上是两名男人一段完整的对话。
“从小松街开始，女人小孩一个都不放过，全部给我绑了。”
一名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睛的男人用一种令人生畏的语调说道，即便是隔着电视屏幕都能让人感受感到恐惧。
“告诉那些不知死活的油井工人，这只是个开始。三天之内如果还不复工，他们所有人都得给他们的老婆孩子收尸。”
“是，鑫爷。”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低下头，露出脖颈后方那道刺眼的龙头刺青。
虽然天穹九电视台在察觉到异常之后迅速切断了所有的信号源，可这段不足十秒的对话还是传遍了天穹九的每一寸土地。
即便是隔着电视屏幕，人们也能感受到那名叫做“鑫爷”的男人的杀意以及对生命的冷漠。
死亡的阴影粉碎了人们对联邦政府的最后一丝希望，同时陷入疯狂的还有那些黑帮分子。
这一段对话等于是天穹九所有人的面把扯下了这些黑帮分子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将他们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每一个人的眼皮底下。
四海棒的举动就像是在一锅烧得滚烫的热锅里扔下了一个火把。
原本只是局限在下城区的和平示威最终变成了一场席卷全天穹九的暴动。
全下城区的男女老少不约而同地拿上家中所有能当作武器的东西，涌上了街头，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一团火，那是对苦难生活的愤怒之火、对人性之恶的绝望之火、对死亡的无畏之火。
他们心头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大多数人选择离开下城区。
一部分油井工人带着武器冲向石油公司，希望能在那里找回被绑架的妇孺，而更多的人则在跟随着大部队，冲向天穹九政府部门和富人聚集的上城区。
在后知后觉的天穹九市政府反应过来之前，火光开始在天穹九的各个角落燃起，一场联邦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平民暴动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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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突然眼冒金星，紧接着双腿一软，顺势坐在了门槛之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南面上城区方向空中那不断升起的浓烟、火光以及空气中那呛鼻的焦味提醒着他，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发生了暴动，很多人都去了上城区，听说死了很多人。”
李胤龙来到他的身边，和他肩并肩坐着，一起眺望着南面半空中的浓烟。
“嗯。”
戴维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都不再出声，四周死一般的静。
坐在门槛上的两人就像是这片死城当中最后的两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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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浑身上下都满是血污的中年男子沿着空旷的街道走来，停在了李胤龙的身前。
“看来你今天过得很辛苦。”
李胤龙看着李镇海那张疲惫不堪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起初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来帮助我们这些人的。”
李镇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只是想一把火烧掉整个天穹九，而我们只是你用来点火的木头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