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要命的梦
商王子羡做了惊梦，又一次病倒了，王宫里一场连着一场举行着贞卜和祷告。这件事的经过，是雪岩从尹雀那里探询到的。至于这件事的起因，则无从打探，是苏浩青根据事态的发展，查证和推断出来的，这是后话。
话说，商王子羡十一祀正月，商王因为做了一个惊梦，病倒了。商王子羡的病倒，可是将整个商邑搅了个天翻地覆！商邑所有的大贵族、侯爵、伯爵、子爵及担任王室要职的臣僚们，每天排着队进入王宫里，在商王宗庙行礼祷告；商王的贞、卜、巫、祝，一次次地进行贞卜，以测知天神和先王的旨意。
商王子羡的这个惊梦是这样的。在梦中，大商先王武乙对商王子羡说，现在天界是商先王文武丁当家，他、康丁、祖甲、武丁四位先王因为直系血亲的关系，还可以分管一些大事；至于其他先王已经不管事啦，扈从们很少，给他们贡送的牺牲太多了，尤其是人牲，管理跟不上，经常闹事，前一时期祖庚、小辛两位先王还因此受了伤，惹得天界生出不少怨气。先王武乙最后警告子羡，情况就是这样，赶紧想办法处理好，免得天界降罪，危害了大商族民。
商王的贞人、卜人们连着进行了多次贞卜，结果揭示的旨意，与商王子羡的惊梦是惊人的一致。商王子羡躺在病床上，听了贞人的汇报，对围着的几个大贵族、大幕僚有气无力地说，得罪天界的事儿最要紧，惩罚下来大商族民可是难以承受啊！七八年前，周氏族民的遭遇，太惨了！所以，大家赶紧商讨出好办法来，抓紧弥补。
一众要人，在王宫里连着商讨了三四天，祖尹大夫站在人堆里始终严肃地说，商王子羡病倒就是天界惩罚的苗头，要不做个梦就能病倒吗？尤其小辛、祖庚这两支的贵族，竟率先说，以后别再贡送牺牲了，人牲多了真不是好事，就不能赶走或者杀灭吗？其他支系的贵族，也频频点头，人牲太多，管不过来肯定生事。再加上，祖尹大夫说，天界的规矩谁也不知道，人牲送过去可就讨不回啦，如果有好办法，小辛、祖庚两位先王也不致于会受伤，先王武乙也不必寄梦告知商王，大家认为呢？
商王子羡的惊梦、病倒之后，在祖尹大夫、贞人何等人的支持配合下，完成了一次非正式的体制性“改革”！自此，大商王室对例行祭祀行为做出了一番规范，首先明确大商先王文武丁是沿用旧制继续实行大祭，以配天王之位；其次，天王一支的武丁、祖甲、康丁、武乙四位司天神职先王，实行小祀，以配天王臣下之位；至于其他大商先王，在每年秋收之后举行并祀，主要贡送畜禽类牺牲。其中，大祭、小祀所用供品、牺牲由王室负责，并祀则由各支系贵族精心准备供物。
等商王子羡听了一众要人的商讨报告，心中自是大喜，但他仍故作疑虑地说，不知这样做，天界满不满意。要不，将这个结果再次贞问一下吧！众位贵族、大臣闻听，都说应该慎重，免得遭受天责！过了一会儿，商王的贞人们将再次贞问的结果报送过来，贞人何大声说“吉！”大家紧张忙碌了几天，终于松了口气。
等众人散去时，商王子羡将祖尹大夫、国老墙和尹雀留了下来，讲到了另一件烦心事。原来，商王子羡“病”倒之后，王子微启、莘侯丁、九侯等人又一次向他提出了“立嗣”的议题，莘侯丁力荐自己的二女婿微启，说微启为人谦恭、处事沉稳，是团结大商宗族的不二人选，必定可以将大商基业发展壮大。而微启则在莘侯丁、九侯之后单独觐见，说自己担心父王的身体，也担心大商基业的安全，如果不尽快立嗣，一旦发生不测，唯恐众多族叔、族兄、王子们各自为政，造成纷乱，祸害族民；并说自己有信心也有能力掌控大商基业。
祖尹大夫首先问，商王子羡对这件事的想法。商王子羡说，当下还不急于立嗣，他还想再多加观察。祖尹说，可是这件事放下来，恐怕对大商不利；明眼人已经看得出来，王子微启已渐成势力，正在广泛结交诸位贵族，一旦羽翼丰满，再立嗣则容易激变，大王不该决断吗？
商王子羡沉思之际，国老墙接着说道，王子微启聪明，但做事不踏实，而且在国老院与一众同学并不团结，明着谦恭，实则倨傲；对攸侯喜、子乇、子受、戈于、亚午一班人多有敌视，与子干、子胥也只是一般的客气，但在仲衍、子期两个跟班面前却是盛气得很。而王子子受，无论聪明才智，还是宽厚诚恳，都要胜出许多，所以立嗣应首先考虑王子子受！
祖尹大夫又说道，无论立谁为嗣，都不应惹得四处惦记、念想。如果，立嗣与微启无关，应尽快断其念想，以免祸乱发生在家里！二十多年前，义渠国被周君季历征伐的惨痛教训不得不防啊，义渠国国君在立嗣问题上对两位王子难以取舍，时间一长，贵族和幕僚们自然分为两派，各自拥护一位王子争权夺利，国内势力分裂、掣肘，以致局势混乱不堪，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周君季历抓住机会，打了义渠国一个措手不及，落得国力大损，还被俘虏了国君。
商王子羡原本认为，微启是立嗣的最佳人选，聪明沉稳，尤其有莘侯丁这一大臂助，可是听了几次表里不一、不团结之类的话，开始犹豫了。再加上，嫡子子受年纪虽小，但最近一两年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勇有谋，全是顶呱呱的能力啊！
祖尹大夫年纪不大，见识却是到位。而商王子羡话是听进去了，但在做字上面并不果敢，即便是警告微启不要多想时，还要嘱咐其先将微地治理好，似乎还寄托着立嗣的厚望。拖泥带水，为后来子受、子启兄弟不合埋下了祸根。
本来，商王子羡这次的惊梦作为，纵观大商历史，也可堪称杰作。但是，大夫祖尹千叮咛万嘱咐，要格外注意对此事要严格保密，而商王子羡却只是口头警告了参与密谋的贞人何、贞人光、祖尹等四人。又为后世动荡埋下了巨大的祸患，这是后话。
商王子羡十一祀的惊梦，对商邑贵族们来说，可以“解放”很多奴隶，相等于剥夺了大家的私有财产，也可称得上要命；但是，随着历史的推进，这一妙招，最终也是大商要命的一大败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