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声气高昂而叱:“在一次冲锋陷阵中,无数贼军持长枪逼近皇上;你想想枪头近在咫尺,但凡稍有不慎,皇上就有性命之忧呐!”说书先生将声音拉得很长故意停顿了片刻,以此来勾起听众的好奇。
他屏住气息环视着听书的男女老少,见无一不是提着心儿静听,眼看已吊足胃口,他当即拍案大叫:“哪料圣上竟不慌不忙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劈出一道剑气,剑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竟斩杀了无数贼军。接着大喝一声:“谁敢上来送死!贼人竟硬生生被震得肝胆欲裂。”
京师听书的一群小娘子听到危难之处惊得捂住了双眼,待说书先生一顿大肆胡说后又开心得露出了月牙湾。
“你们知道吗?皇上之所以如此勇猛!据说乃是楚霸王在世,赵子龙将军显灵呢。”
“难怪,难怪!”
这还不到一炷香时间,朱祁镇被神化的英勇故事,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师大街小巷。京师的少女少妇,纷纷聊着:“听说当今天子高大威猛,英俊潇洒、貌比潘安,真让人倾心呐!”
一名少妇双手齐握,眼中泛着期翼的神采振振说道:“要是能得皇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共度良宵,那想想就有些悸动不已呀!”此言刚出,便惹来周围男女老少的冷眼鄙夷。一名富家子弟轻轻合上手中折扇,坏笑着讥讽:“想与皇上共度春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你那臃肿的腰段,别妄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就算躺着让小爷来,小爷也不会满足你。”
“哈哈哈哈......”周围百姓听了这段荤话后,无不是哄堂大笑。
见被如此取笑,少妇面上气得憋成了猪肝色,故而双手叉腰咆哮大吼:“周老八,放你娘的狗屁!就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老娘也不会给你捣鼓一下。”
那名富家子弟姓周,家中排行老八,他故作大惊之色:“哎呀,你不给小爷捣鼓,难不成还要给那牛马羊捣鼓不成?”话毕,周老八知道此女是方圆五里出了名的泼妇,惹不起更缠不起,所以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便溜之大吉了,留下一群百姓在那哄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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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一觉睡到黄昏日落,并不知自己被民间百姓传得神乎其神。他睁开双眼,举起双手伸了伸懒腰,学着那诸葛村夫念了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
“皇上醒了?”还未等着朱祁镇念完,一声柔和之语飘进了耳中。他转头望去,见榻边坐着一名少女,双眼红肿,情意浓浓地望着自己。
朱祁镇惊讶之余,在心中暗想:“此人不会是前世出了名的贤妻钱皇后吧?”见女子一直盯着自己,朱祁镇大感窘迫,忙寻个话题轻声询问:“你....你的眼睛为何这般红肿?”
钱皇后见皇上关切地问来,带着满足地笑容摇着头:“感染风寒而已,皇上不用为臣妾担心。”
一旁的宫女不忍心皇后将自己的苦衷埋心里,斗胆插嘴道:“皇上被鞑子掳去后,皇后娘娘每天每夜地为皇上祈祷,终日以泪洗面,导致腿部和眼睛落了疾!”
“原来她真是孝庄钱皇后啊!古往今来有此女情深者,少之又少。”正当朱祁镇感慨之余,一双冰冷的小手搭了过来。“陛下这番出征,一切可还安好?”
“朕...朕并无大恙。”有些不适的朱祁镇只能草草回了一句。但话刚说出,朱祁镇便瞧见钱皇后眼中原本高兴的神采之色暗淡了些许。“皇上介意臣妾现在的模样吗?”
朱祁镇回想到她凄凉的晚景遭遇,心中终是打定主意:“既然我来到这世,那就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他强打起笑容,尽力做出一副温柔之色,对着钱皇后说:“朕哪会嫌弃皇后呢?要不是皇后日夜为朕念经祈福,朕说不定还回不来呢。”
钱皇后想着这段时间所受的煎熬,再也忍不住了。一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扑倒在朱祁镇怀中。“臣妾听闻皇上被俘,还以为此生见不到皇上了。”
“从今以后,大明的天子不会再让皇后担心了。”朱祁镇不觉露出动容之色,轻轻抚着她的背,像似好言安慰着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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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和殿内,参加庆功宴的文武百官早已就座多时,正翘首以盼等候着天子。可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没见着皇上踪影。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是没见着天子的到来。
于谦出列对正襟高坐的皇太后进言:“太后,庆功宴时辰已到,为何迟迟未见着陛下身影?”
听了于谦之言,皇太后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着急?她连连在心中责怪着:“皇儿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么任性。”但表面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神情,甚至还出言为朱祁镇开脱:“这几日,每遇战事,皇上都是事力亲为,想必他也是劳累不已,贪睡过了时辰。”说完,她对着身旁的吴贤妃悄悄地做了个手势。
吴贤妃见状身子不由一颤,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自己要是去了乾清宫,皇上对自己又生杀意,那可......。”
正当吴贤妃犹豫不决时,孙太后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朝着她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以示安慰。有着皇太后为自己撑腰,吴贤妃心中的负担自然小了许多,以至轻移莲步出了保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