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篮球场他们沿着小路一直走。
横的路,竖的水,和灿烂的星辉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皎洁的灯影,和两人的影子交织在路面上,缠缠绵绵。天上的明月大得有些夸张,似乎能把整个天津都装进去。
“我叫张云雷,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相识一个多月了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还真是有点丢人,他暗自腹诽。
“宋清浅,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清浅。”
真好听呀,他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问:“那我可以叫你浅浅吗?”姑娘轻轻啊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亲昵的叫她呢。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天津之眼,看着那矗立在桥中间的巨型摩天轮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中,霓虹灯染红了湖水。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天津人,但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这儿。宋清浅心动了,她也想坐摩天轮,特别是……想和身边这个男孩坐。
“我想坐摩天轮,浅浅你陪我。”宋清浅一听这话便乐了拉着他的手就往售票口跑,这姑娘什么心思都写脸上,张云雷一瞧便瞧出来了。
巧的是今天来坐摩天轮的人并不多,平时人挤为患的售票口现在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不一会儿两个人便坐上了摩天轮的座舱。宋清浅一脸的兴奋,东摸摸西看看,像个刚出世的小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还站起来走来走去,幅度大的连座舱都跟着晃动。
“哎呦。”这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了座位上,头磕在门框上疼得她说不出话。这下总归是消停会了。
“小哥哥,你小时候是学啥的呀?”
张云雷愣住了,一时语塞,怎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今年是他倒仓的第五年,家里长辈都心疼他,让他别整日的想着打工,才十八岁的孩子非要跑到社会上去经历风风雨雨。
其实那段时间他看不清自己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他打小起就在戏园子里生活耳濡目染自然对这传统的文化充满了兴趣,一开始跟着赵桐光先生学大鼓,后来又跟着胡子义先生学三弦,再后来七岁认识郭德纲,十一岁时候拜他为师进了德云社学艺,说学逗唱,一板一眼,有模有样,好像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直到倒仓开始,这份“老天爷赏的饭”说没就没了,他回天津后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办,是不是这条路真要葬送于此了。
可这十几岁的少年性子倔,他挺直了腰板就算不吃这碗饭不依靠任何人,他也不可能饿着自己。只是偶尔在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后他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甘与不舍全部涌上心头,这几年练功吃苦都没掉过几次泪的孩子,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哽咽了一整晚。
纵使腰板挺的再直,少年性子再倔,他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有几次他甚至跪着求父亲,送我回去吧,回北京。父亲也心疼,可是实在是没办法啊,最后只能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等等,再等等。”
这一等啊就是六年。
等他从回忆里抽出身的时候,宋清浅一脸焦急的看着他:“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只是一会儿没理她,她就连说了四个对不起,这姑娘真傻。张云雷轻咳了两声,伸手轻轻揉了揉宋清浅的头。
“我打小说相声学唱太平歌词,12岁就成了角儿。”
话音儿刚落,一圈结束,座舱门被打开了。
两个人刚走没几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穿着可爱米妮服装的工作人员,非要拉着他们拍照。拍完一问,一张照片要15块钱。宋清浅摇摇头拉着张云雷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太贵了太贵了,我们不要了。”
宋清浅不知道的是后来张云雷连续去了一个星期的天津之眼终于找到了那时候拍照的米妮。谁知道这个黑心的米妮再见面时直接开口要了三十,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咬了咬牙将那张照片买下来了。
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两人挨得挺近,宋清浅的发尾划下一个俏皮的弧度,浅蓝色的裙摆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极了浅海微波。她粲然一笑,眉眼弯弯,贝齿明灭。
哎呦,张云雷心尖儿一动。
后来倒仓结束后他将这张照片带回了北京,请师傅在照片背面提笔写上一句话——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