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以武立国,所以无论男女,骑射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门课程。骑射课便开在渊知阁西北处的御林苑中,场子很大足够各个学子们大显身手。可论起来,南宫家的儿女应该是骑射最好的,毕竟南宫将军是军旅之人,可除了早逝的南宫长公子外,南宫蘋蘋和南宫承似乎都不善骑射。
话说南宫蘋蘋和景泰几人从青行廊出来,找了家酒楼好吃好喝了一顿之后,便直直来到御林苑,换了骑装后都试弓上弦,惟有南宫蘋蘋蹲在一旁,嘴里叼着根草,手里用骨扇一上一下地敲着节奏,懒散地看着众人。
梁厌后来,却是一眼就看见了蹲在旁边吊儿郎当的南宫蘋蘋,走进问:“你在这看干什么?不用练习练习吗?”
南宫蘋蘋慢吞吞地拿下叼着的草,还没开口,就被景泰抢先道:“殿下你别管她,她最不喜上的就是骑射这一门课!”
南宫蘋蘋吹了声口哨算是回应,又把那根草叼回嘴里,梁厌不再管她,自己找了个近一点的靶台试弦,梁厌拉了拉又不自觉转头观察着南宫蘋蘋,他总觉得眼前的人虽如往懒散,可那观看众人的眼神中除了疏离还有几分明显的怨憎,十分陌生。
教骑射的是京郊西山营的李将军,曾任南宫将军的手下,儿时教过南宫蘋蘋,本认蘋蘋天资聪颖,却不想她愈发惫懒白白浪费天赋!李将军可惜之余欲培养南宫承,却被蘋蘋三天两头带他逃课!所以一众学生中,李将军最痛心最不喜却偏疼的还是南宫蘋蘋。
是以当李将军进到御林苑时,见一众学子都在练习时南宫蘋蘋一人蹲在一处玩耍,便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她两眼,南宫蘋蘋自己就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拉了拉弓。
李将军站在中央清了清嗓子:“这几日想必各位箭术都有进益,且让为师看看!目在红心,三箭连发,准备!”
各学子都瞄准红心,“唰、唰、唰”皆三箭齐发。
李将军背手走在各位学子身后,没走到一个学子身边,就有小太监念那位学子的成绩。
“学子景泰,八环、九环、九环”
“学子喻长亭,八环、七环、八环”
“学子梁厌,九环、八环、九环”
……李将军最后一个走到南宫蘋蘋身边。
“学子南宫蘋蘋,六环、六环、六环”
引得魏成丘为首的一众皆哈哈大笑起来,南宫蘋蘋转头一瞪,魏成丘倒是被瞪得一凛。
李将军藐了眼箭靶“郡主既然次次都能瞄中六环,为何不愿试试瞄射红心呢?”
南宫蘋蘋灿烂一笑“李将军说什么呢?学生若瞄得中,当然就瞄红心啦!”李将军摇头走开。
站在旁边的景泰说:“说实话我其实也一直纳闷,你说你是怎么做到常年保持每把只中六环的?”
南宫蘋蘋白了他一眼:“射不中红心呗!六环好中啊!”
李将军一个一个地指导学子,又教了几句诀窍,便吩咐各学子回家练习,早早地放了课。
南宫蘋蘋一向下课溜得最快,拉着门口等的平安和花瓷就跑。
喻长亭和景泰在身后哈哈大笑,跟梁厌互礼之后才各自回府。
入夜,梁厌在室内看书,荧荧烛火将他的影子曳在窗面上。
剑刃从旁入,恭敬地执礼“殿下,那俩个刺客已经处理好了。”
梁厌点头“此处是景学宫靠近宫墙之处,也不知虞国皇帝将我安排此处又何用意。”
剑刃摇头“属下不知,但从大周到此处,刺客总也算越来越少!对了!属下今日去确定了,是她!殿下要跟她联系吗?”
梁厌和上书,抬手无力地捏了捏鼻梁“她还是跟来了!罢了,即便本宫可用人手不多,但也不至于要依靠她,不用跟她联系,她在那儿安全就好。”
却突闻院中有异动,剑刃转头一脸警惕,就等着梁厌发号施令。
梁厌笑了笑“这个时候,若不是刺客那还能有谁?”于是放下书,让剑刃退下,自己出了门。
果见院中南宫蘋蘋蹲在石凳上,桌上放着食盒,自己手端着碗热火朝天地吸溜着一碗……酸辣粉。
梁厌皱着眉走进“你这是?”
南宫蘋蘋只抬了一眼“没见过人吃酸辣粉啊?”
梁厌笑着给她倒了杯水“周国少食辛辣,故而我确实没见过有像你这般食用的。”
南宫蘋蘋这才抬眼同情地望着他,又吸溜了一下嘴里的酸辣粉,放下了碗,从食盒里拿出……另一碗酸辣粉“本来这一碗是给平安的,不过他忙着帮我抄那五遍史论,所以这一碗便给你了吧!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梁厌皱眉,看了一眼灯光下那碗油光红亮的酸辣粉,害怕地咽了咽唾沫,又转头看着南宫蘋蘋双眼放光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咳、咳咳、咳!嘶!”辣得梁厌鼻涕眼泪齐流,端起他倒给南宫蘋蘋的水就喝,不解辣,便也顾不得体统礼仪,直接端起茶壶喝了一大口方才控制住!
引得南宫蘋蘋大笑“原来你也有这般狼狈像!哈哈哈哈哈哈!要不你再喝口汤,汤也挺好喝的!”
梁厌连忙摆手,避之不及“不了不了!在下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南宫蘋蘋一脸嘲笑,自顾自地吸溜剩下的酸辣粉“你说你一点辣都吃不得,你在虞国多难熬啊!”
梁厌轻笑了下:“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
南宫蘋蘋喝完了汤,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我实在听不得母妃唠叨,于是提了食盒准备去御花园吃,结果在宫中轻功翻越,经过景学宫时一时走神,被大统领逮住了!他虽没说什么,却让不准我翻越,自己走到御花园去!殿下你说……我能不叫你殿下吗!”
梁厌微微笑“无妨,郡主唤在下名字也可!”
南宫蘋蘋思考了一下,深觉不妥“你又不喜欢那个名字!”
梁厌一怔,南宫蘋蘋细细想了一下“咱们也算朋友了!你便唤我名字,我唤你十一如何?”
梁厌释然温柔地笑了下“好!”
南宫蘋蘋自然而然地将梁厌那碗酸辣粉端到自己面前又吸溜起来,接着讲:“然后在景学宫门口就看见两个小贼翻进你院子里,我便来了!在门口蹲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便知被剑刃都解决了!反正都到这儿了,便借你的院子吃酸辣粉呗!”
梁厌自然知道这个姑娘的心软,替她擦了擦嘴角道了句“多谢。”
南宫蘋蘋摆摆手“本郡主古道热肠,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明儿没骑射课,后天休沐,我与长亭和景泰约了去城内看戏,你同去?”
梁厌点头“倒也可以,我若不思进取想来贵国皇帝应该更开心些。”
南宫蘋蘋白了他一眼“陛下英明,你莫小人之心,该学学该玩玩,何苦要想这么多?”蘋蘋吃完酸辣粉,从食盒里拿出一小壶酒,在院子里的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喝酒。
梁厌抻着头半仰的看着她“你躺在树上,不怕小虫子啊?”
南宫蘋蘋不屑一顾“本郡主从小到大还没抓过虫子吗?怕它干甚?我且在你这儿躺一躺,待母妃睡下了我就回去!”
梁厌没有打扰,只是歪歪看着她此刻静谧。本以为已将真心存于故国,时时戒备,却不想这女子通透得很,从不多问,倒将他的戒备显得更可笑些。
第二日,南宫蘋蘋倒难得没起晚,看着周围是快绿阁的景致,回想起来似乎昨晚朦胧间听景学宫有什么异动,困的很就自个儿遛回了快绿阁的房间,其余的全睡忘了!南宫蘋蘋深知多想无益,跟花瓷知会了声就去了渊知阁。
头一回这么早,是以当喻长亭和景泰看见温书的蘋蘋时皆觉太阳从西边升起。可当景泰把书拿开,看着南宫蘋蘋香甜的睡颜时,还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是阿蘋!”
待学子们差不多来齐,嗡嗡的吵闹声将南宫蘋蘋吵醒时,刚好见剑刃向太傅执礼,四下却不见梁厌的踪影,于是向剑刃招手“剑刃!十一呢?”
剑刃有礼回道:“昨儿殿下吃坏了东西,腹泻到虚脱,实在不能来上课,故而只能告假。”
景泰关怀一问:“现在可有好些了?梁厌殿下昨儿食了什么?”
剑刃微瞄了一眼南宫蘋蘋“食了……食了一口郡主送来酸辣粉。不过太医看了已经好多了!”
景泰和喻长亭面面相觑,随后爆笑:“噗,哈哈哈哈,阿蘋喜食辛辣,无辣不欢,她给的东西梁厌殿下也敢吃?”
剑刃难为情道:“殿下,只食用了一口。”
景泰笑着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阿蘋常吃的那家酸辣粉我知道,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过于辛辣了,连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虞国人都不敢碰食,梁厌殿下生于周国,不适辛辣,腹泻也是自然,这是复然丹,配合太医的药会好得更快,还烦你给梁厌殿下,算是阿蘋的歉意。”
剑刃拱手谢过。南宫蘋蘋红着脸“到底也是我的过错,还烦你好好照顾十一,至于我给十一说的休沐看戏的约定,他不必放在心上,只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剑刃再次道谢后边走了。
喻长亭才问:“你半夜三更去景学宫干什么?”
景泰一脸八卦:“长亭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我也想问你半夜去景学宫干甚?还匡人吃酸辣粉?”
南宫蘋蘋故作神秘道:“诚我也不是采花大盗小流氓,只因各种原因才去了景学宫,但部分关卡不能说,你们确定要听?”
景泰和喻长亭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深知知道太多活不长久的道理,故而两人坚定的拒绝“算了算了!不感兴趣!”
正说着笑,葛云匆匆赶来“郡主!郡主!”
南宫蘋蘋皱眉道:“平安出事了吗?”
葛云急切道:“世子与魏公子吵起来了!”
南宫蘋蘋猛得一站“魏公子?哪个魏公子?”
葛云道:“魏成丘魏公子!”
南宫蘋蘋转头一看,果不见魏成丘,怒从心起,裙子一捞就跨出了秋实阁往春华阁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