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挂着画像,画像上画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眉眼辰星,玄发素袍,静坐在树下一脸宠溺地看着那个女孩古灵精怪地捏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画上温和从容,岁月静好,一片悠然自得。
南宫蘋蘋站在画像前,伸手轻轻触碰着画像上男子的脸“哥哥,是不是不会再有人像你那般呵护疼爱我了?蘋儿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说着,南宫蘋蘋潸然泪下,“我很怕平安和你一样,所以无论他是想逃课还是如何,我都遂他,是不是,做错了?”
“叩、叩、叩”扣门声打断了南宫蘋蘋。
蘋蘋擦干眼泪“进”
管家进门“郡主,这个是将军寄回的狐狸毛,两条,应该是一条给郡主,一条给殿下。”
南宫蘋蘋摸了摸狐狸毛,笑着说:“明儿,派人给母妃送去吧。”管家退出,南宫蘋蘋拿起狐狸毛,掉下两封信,一封写着溸漓亲启,一封写着蘋儿亲启。
南宫蘋蘋拿起写给自己的那封,展信读来:吾儿安,为父在边疆一切安好,勿念。今春狩猎,下属误射两只银狐,为父悲,可奈何下属已食髓烤肉唯剩两副皮毛,念早年误毀汝母之狐皮氅,今以此相赔,善哉善哉!上京城中,风云善变,侍奉母亲,顾念幼弟,吾儿万事当心。
南宫蘋蘋笑出声来,借哥哥的笔砚回信一封:父王安,见字如面,孩儿一切安好,孺慕之思不及母妃相思之情,父王当知。父王信言悲银狐之死,孩儿却猜食肉之时父王未曾缺席,不知酒肉可还酣畅?父王放心,母妃心慈,孩儿当不会告密扰了母妃清净,只是孩儿心念父王埋于桂树下的酒,已然启封浅尝,孩儿在此多谢父王了。京中一切安好,母妃安宁,承儿平安,父王勿念。
写完信,南宫蘋蘋笑着装封,她都能想象出父王知道酒被喝了的时候的表情。一扫方才的不快,自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休沐一向都是蘋蘋最放松的时候,她睡到日头高照,方才换了衣服,拿着骨扇,慢悠慢悠地走到八珍楼二楼。
景泰和喻长亭招呼她过去,蘋蘋本来懒洋洋的,可一看到桌上油亮亮的酱肘子她眼睛都放光!坐下抓起来就啃。
啃到动情时,梁厌彬彬有礼地坐在了蘋蘋旁边,谁知蘋蘋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景泰笑着给梁厌倒了一杯茶“殿下身体可好了?”
喻长亭也关怀地问:“蘋蘋不是说殿下不来了吗?”
梁厌道:“昨日服了你给的复然丹就好多了,今日身体松和,且也不想随便爽约。”
“嘬!”南宫蘋蘋嘬手指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景泰嫌弃地递给她一杯茶,梁厌笑了笑,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南宫蘋蘋招来小二送上洗手盆,又用梁厌的手帕擦了擦手“这手帕颜色不错,我很喜欢,上次我本来想买一个颜色差不多的,可惜错过了。”
梁厌温和道:“你若喜欢,便送你!”
南宫蘋蘋摇头“不不不,诚然有便宜不占是混蛋,但手帕这种有特殊意义的,还是算了吧。话说今儿菊园怎么在大街上搭了台子?那个女扮男装的,怎么那么像莺倌?”
喻长亭道:“那就是莺倌嘛!这你还怀疑?”
南宫蘋蘋更加疑惑“青行廊跟菊园什么时候有联系了?”
景泰接着道“昨儿夜里,菊园被人给砸了,菊园孔任没法只能去求行娘子的帮助,行娘子这才让莺倌前来帮忙,不过也只能在大街上搭个台子。八珍楼二楼这个位置最好,你看,这看得清清楚楚的!”
梁厌对戏文没兴趣,突然才想起来“昨儿,春华阁里是怎么回事?今儿一早,魏成羽就带着魏成丘跪在正阳宫门口呢。”
“阿蘋!!”有人打断。
几人抬头看去,喻长亭摆摆手“勺子!你回来啦!”
勺子?梁厌一愣,眼前这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怎么也与勺子二字联系不起来吧!
景泰读出梁厌心中疑惑,遂解释道“这是叶丞相的第三子叶韶之,阿蘋总是搞怪叫他勺子,一来二去便有了这个绰号。”梁厌了然点头。
叶韶之仔细观察南宫蘋蘋“魏成丘那小子没真把你欺负去了吧!”
“欺负?”景泰笑出声,“谁欺负得了她!这妮子下手狠着呢!还不打脸,一哭二闹三上吊,耍得要多顺畅有多顺畅!”
喻长亭也笑出声“你放心,蘋蘋被人欺负过吗?”
叶韶之松了口气,喝了一大口茶“今早才回来,听到蘋蘋昨儿的事,着急忙慌的去将军府,结果听说你们在这看戏,虽然知道没事,但还是挺担心,怕蘋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喻长亭和景泰对视一眼,点头:别说,南宫蘋蘋还真有可能。
叶韶之看了一眼梁厌,喻长亭道“这是周国的梁厌殿下”
两人行礼后,梁厌才开口:“我出来时约摸打听了一下。魏成羽和魏成丘只跪了半个时辰,因皇后娘娘开口求情,说让魏成丘禁足一个月。”
叶韶之锤了桌子“他调戏阿蘋就禁足一月?我看这样,咱们找人把魏成丘拦住,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他一顿!”
景泰扶额“亏你想得出来,他没调戏阿蘋,就不小心扯坏了阿蘋衣服,阿蘋无事,但我估摸着魏成丘可能有内伤!”
“活该!”南宫蘋蘋接嘴,“他辱我先兄,欺我幼弟,内伤算轻的!”
景泰但笑不语,喻长亭开口“话说勺子你不是说要走半月吗?这才一旬怎么就回来了?叶家奶奶可还好?”
叶韶之点头“东郊水月庵幽静,奶奶住得很好。是韵之想回来,你也知道奶奶最不放心她,所以要我护送她回京。”
南宫蘋蘋来了兴趣“叶韵之也回来啦?她不是都陪着叶家奶奶在水月庵住了一年有余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叶韶之摇头“不知,似乎是江陵筑今年要选什么上京第一美女,他们给韵之发了个邀请函!”
喻长亭一惊,“我也收到了!蘋蘋你呢?”
南宫蘋蘋点头“确实是收到了一封来自江陵筑的信,可我看都没看!选美?缺的吧!”
景泰闷声憋笑“你俩是怕输吧!”
于是南宫蘋蘋和喻长亭一起双揍了景泰。
喻长亭才道“他们每年都选,可这种没什么吸引力啊!我与蘋蘋从未放在眼里,叶韵之好像也从未参加过,怎么今年就要参加了?”
叶韶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不知道,韵之孤僻,难得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便由她去呗!”
南宫蘋蘋骨扇一开,笑眯眯道:“我猜如果今年叶韵之参加了,那么……”
见她一直不说话而是和喻长亭对着挤眉弄眼,梁厌觉得些微好笑,便问:“那么什么?”
喻长亭接着说:“那么魏成羽就会参加,魏成羽参加了,景子衿也会参加,今年我那个妹妹的位置可就不保喽!”
“喻长如?”景泰问。
梁厌问:“可未曾在渊知阁见过啊?”
喻长亭道:“渊知阁不收各家庶出子弟,可爹爹为了宽慰她也请了上京中最好的老师教她,可她仍觉比我低一头,所以京中大大小小的诸如江陵筑这种比赛她都会参加,以前呢,上京第一美女的称号泰半都是长如得!不过这一次似乎要不一样了!”
梁厌也是庶出,听见喻长亭说完,自嘲了句“说起来,我也不该进渊知阁了,我也是庶出。”
喻长亭一愣,随后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虽是庶出可却是皇族子弟,渊知阁本意就是为皇族而设的,殿下自然能进。”
南宫蘋蘋知喻长亭没有恶意,未免觉得好笑“放心长亭,十一没有生气。”
梁厌笑了笑,看了一眼南宫蘋蘋,又转头宽慰喻长亭道:“周国皇室没有嫡子,所有皇子皆是庶出,所以嫡庶分别我并未放在心上。”
喻长亭笑了笑,“幸好,从前我不小心提到嫡庶二字都能引长如多想,所以啊,我一直都很小心不提起嫡庶二字,方才都慌了神。”
叶韶之不知何时啃着桌上留着的另一个酱肘子“虽然腻,但还是不得不说八珍楼的酱肘子是真的好吃!”
梁厌看着叶韶之那啃酱肘子的动作和南宫蘋蘋如出一辙,又看着南宫蘋蘋对叶韶之的吃相嫌弃不已,梁厌不禁笑了笑。
正说着,景子衿却来了“哥哥”
景泰抬头“子衿?你何以来此,不是在家中学习女工吗?”
景子衿怯怯地坐在梁厌身边,“母亲在隔壁的成衣坊看布料,我看见了哥哥,所以来打个招呼。”
喻长亭向来于八卦之事心细如发,堪称狗鼻子,玩味地问:“底下能看见景泰?子衿的眼神着实是好!”
景子衿笑了笑“自然是成衣坊二楼的窗子边看见的,怎么?长亭不欢迎我来?”
喻长亭摆摆手“怎敢,我们既然是景泰好友自然知道景泰向来疼你,景泰喜欢的,我们也不会讨厌,放心好了。”
景子衿颔首,转头道:“鸦青色的云凌锦倒是少见,梁厌殿下这方手帕倒是别致。”
梁厌低头一看“这个?一方手帕而已,方才给郡主擦手的。”
景子衿一怔“原来如此”随后便不再多言,过了一会儿有小厮来寻景子衿,“那子衿就先走了,诸位尽兴,哥哥,母亲让你今日早点归家。”
景泰点头,待景子衿走后,喻长亭起哄“这戏看得无味了!左右今日我们也不太饿,现在这个时间人不多,我们去放风筝吧!”
南宫蘋蘋和景泰无所谓,叶韵之蘸完最后的酱汁后也说跟着去,倒是梁厌拒绝“我还是先回宫吧,毕竟我身份尴尬,在外久了也不好,你们玩得尽兴。”
南宫蘋蘋摆摆手“行,你回去吧!”几人对行礼后,南宫蘋蘋一干人就风风火火的出城去。
果然快接近正午时,人都回去了,倒是叶韶之幽怨道:“我也是猪油蒙心跟着出来?这日头晒着何来悠然?何来潇洒?老子热死了好吗!”
喻长亭才不管他们,自顾自地跟着南宫蘋蘋说“你有没发现景子衿有点不对啊?”
“喂!你们知道我听得见的吧?”景泰插了句。
喻长亭白了他一眼“你就没觉得你家妹妹喜欢梁厌?”
叶韶之也凑过来“你也觉得?”
景泰和南宫蘋蘋面面相觑:我怎么不觉得?
喻长亭点头“绝对相信我!景子衿一向眼高于顶,什么时候主动问过别人帕子?还看见景泰!景泰坐得那个方位,要是在旁边能看见,老娘单吃十八个酱肘子!”
叶韶之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子衿一向不跟我们过多亲密,今天突然来了?那绝对不是为了我们几个嘛!”
南宫蘋蘋好笑道:“即便如你们所说,可十一有什么不能让景子衿喜欢的?”
喻长亭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你不是喜欢梁厌殿下吗?有情敌你也不着急?”
“你喜欢梁厌?!”叶韶之和景泰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地说。
南宫蘋蘋白了他们一眼“喜欢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
喻长亭皱眉“不喜欢,这才几天你就叫人家十一了?”
南宫蘋蘋扶额,戳了一下喻长亭的脑门“我只是不喜叫人左一句殿下,右一句殿下而已!仅此而已,还喜欢!算了吧,如此看来,你说景子衿喜欢梁厌也不可信!等着吃那十八个酱肘子吧!”
喻长亭一脸贼笑“我绝对没看错!要不我们赌?”
叶韶之:“我加!二十个酱肘子!景泰付钱!”
……
自休沐出了一身汗后,南宫蘋蘋就着了风寒,一连请了好几日的假。期间景泰、喻长亭、叶韶之、程煜都一一来看过,而实则第三日南宫蘋蘋就差不多好全了,但她乐意一直拖着。
这天南宫蘋蘋悠闲地躺在太师椅上,吃着花陶准备的茶点小吃,看着花瓷给她搜来的话本戏文,悠哉快哉!
“这将军府花园的景色倒是大气别致”梁厌径直坐在南宫蘋蘋身旁的椅子上。
南宫蘋蘋抬了一眼“嗯,还不错。”
剑刃将食盒放在桌上,梁厌道:“这是欠你的两盒糕点,可尝尝?”
南宫蘋蘋笑着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还不错,话说十一,你不会只会做这几种糕点吧?”
梁厌顿了顿,咳嗽了下“有道是君子远庖厨。”
南宫蘋蘋将书盖在脸上,然后爆笑出声。
梁厌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你病了许久了,这病你准备什么时候好?”
南宫蘋蘋将书从脸上拿开“看心情喽!不就告假几天嘛!这几天我病着我母妃都没让我落下一天功课,看这一摞书,看那儿的箭靶!她可是守着我学的!我好不容易才有几日松泛,且让我歇歇!”
梁厌温和地敲了敲桌子“三日后,有件事你一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