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知，又是你？”林丽第一首选就是想到自己的妹妹林知。
“什么又是？哪件事啊又是？”林知慵懒地从沙发上拖起身子，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你把顾寻账上的钱全拿走了？！”林丽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掐得林知肩膀上的一点点肉都陷了下去。
“我要钱做什么。”林知毫无痛觉地垂着手，由着亲爱的姐姐拎着。
“那是文思雅？”
“她更不缺钱，哈哈哈！”林知一脸阴郁地笑了起来，“她要是缺钱，就没有空陪我这种人了！她太有钱，有钱到没有正常欲望了都！”
“不要讲这些虚的！”林丽不信有人会有钱到了没有正常欲望。
“好吧，证明给你看！”林知拿起电话，拨通，对着那头直呼其名：“文思雅！”
“怎么了宝贝？有事慢慢说。”那边的文思雅听她这直不隆冬的口气，以为自己又惹她不开心了，立刻放低了声音，满嘴的宠溺。
“你动了顾寻的钱？”
“哈？我要钱干什么？我只要宝贝你。”文思雅迟疑一下后便是云淡风轻。
“我就说嘛。嗯呐！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就过来。”林知翘着小指头，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挑衅似的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那到底是谁！谁特么的动了老娘的钱！”林丽气急败坏。
“放心，死人的钱，没人会要！人刚刚死，一动就会招惹到警察，没人这么蠢。”林知拿起她的小包包，就准备赴约。
“那钱去哪里了？”林丽觉得林知的话很对，但还是急得跳脚，急得抓头发。
“也许他自己带到棺材里去了啊！”林知轻巧地站在一旁，只是看着自己的指甲。
“放屁！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他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林丽警惕地看着林知。
“这年头，失踪就是死亡。”林知白了林丽一眼，好笑，这么浅显的事情这么精明的姐姐居然不敢面对！她都替她觉得累，只好摸着瘦瘦的胸脯往沙发上出溜。
林丽像一堵墙一样站在妹妹面前，任她就像一坨烂泥一样委顿在松软的沙发里。
林知嫌弃地挥挥手：
“姐，你坐那边。我抬着头跟你说话很累。我真没有杀顾寻，我从不自己杀人。”
林丽一时听不进去，她就想知道钱哪里去了，她只想要钱。
“但是……嘻嘻嘻！”林知像鬼一样小声地嬉笑起来，“但是我知道他会自杀。”
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自杀的事？”林丽确定只有自己和阿泰看见了那个视频，她不甘心地问。
“因为是我指导的啊！”林知得意地笑了起来，笑的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
“少发神经！你不要死出去给我瞎胡说！”林丽竖起眼睛来警告她。
“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我是神经？”林知摸摸自己的头发，掉了几根攥在手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你唯一喜欢过的就是他吗？”林丽急得双手拍打沙发。
“对呀，就是因为我唯一喜欢过的就是他，所以我要做他悲伤的女友啊！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在大家面前尽情悲伤！完美！”
林丽惊大了嘴巴，合不拢地看着林知。
“姐你想啊，ylq顶流为情自杀，现任女友悲伤过度，现实版的‘对不起，我爱你’——你不觉得很戏剧性嘛姐姐！想想心里都很过瘾。”林知兴奋地拍起手掌。
“贱人，你去死吧！”林丽小声碧池。
“怎么，骂人？我挡你财路了，这会儿凶相毕露的。”林知习惯了林丽这种表情，立刻把自己的小亢奋收了起来。
“挡我财路？你自己不知道，这些年我的钱，都用在狗身上去了吗？”
“那狗让你给她身上用钱了吗？”
林知龇着下眼睑，满眼阴郁地瞅着她的亲姐姐。
林丽开始不吱声了。这些年，她的钱用在妹妹的身上，难道不是她自愿的嘛？林丽好像被人点中了命门一样，心虚了，气短了，语气也放缓了：“那你是怎么做的？”
“这就问到点子上了嘛！”林知就习惯她对自己低声下气，于是很愉快地告诉她：
“Psychological control！我什么也没做，只是陪他聊天，告诉他那天叶飞檐死前说了什么，暗示他可以用到的一些自杀的方法，胡说了许多他想知道的，还有一些是个人知道了就会变丧变得想死的那些啊。”
“你哪里知道的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林丽头大如桶。
“我自己啊！我这十几年的生活就是我自己的百科全书。我，林知，十几年来有很多想死的瞬间，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
“对了，还有文思雅啊，她足够疯魔足够有钱，我才有这番胆量啊！”
“文思雅，怎么也跟你疯成这样！”
“这犯罪的女人吧，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感情，坐困愁城，深陷囹圄。”林知瞟了一眼林丽，意思是你不也是这样？
“文思雅有什么感情？”林丽纳闷，文思雅有两个儿子，丈夫虽然年长她十几岁但对她好啊，百依百顺。
“她的感情就是我。谁让她天生喜欢我这种病娇傲作的呢？我对她，予取予求，也真的是什么都干尽了！好好玩！”
“干尽了？”林丽想起她和妹妹的关系，就一阵牙酸胃口倒。
“是啊，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嘛！”
“我看见什么了？”
“杀人啊，杀叶飞檐啊！”林知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满眼讥诮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林丽一把拎起林知的衣服领子，瞪大眼睛压低声音惊道：“你闭嘴！说什么呢？你疯了？不许再说。”
虽然林丽的声音很小了，但是却比她的身材都变形得厉害，自己听着都恐惧。
“我早疯了！”林知的声音一如往常没有脾气的时候，软软的，很无辜。没有一丝犯了死罪该有的软弱与惶恐。
“就是我扑上去割了她的喉咙啊！你不是在身后看见了？那个神经病不过是个替罪羊。”
林丽一下就蔫了。是的，她亲眼看见了。
她一直在问自己，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林丽的喉咙窒息得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我天生就是这样，只是你从来都是装作没看见罢了！掩耳盗铃就是说你！”林知若无其事。不，是真无其事的样子。
林丽双腿发抖，这件事，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警察最后还是会找上门来的啊。
“不许出去说！”
“那不一定！嘻嘻。”林知扭着小身条，站了起来，拿起手包：“我找文思雅玩去了！”
林丽喉咙里像是囫囵着一团乱絮，她想喊住自己的妹妹：别玩了，求你别玩了。
但是她说不出来。
夜晚，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各有各的绝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