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亮人和月亮湾

“哎，我问你啊，你知道月亮湾嘛。”她盘坐在地毯上，用整条后背靠着沙发的下部，边举拿着几近见底的酒瓶的右手，仰头问我。如果她向我问起“月亮湾”的事时，那么证明她喝完下一口酒便会倒头沉沉睡去。我头也没抬的随意迎合道，“嗯嗯。”“据说啊，在月亮湾上住着一群月亮人。他们每天没有烦恼，只是沉睡做梦，也就是梦中人。梦中人，你晓得嘛。只做梦的人诶。”她摇晃着悬空的手臂及其攥着的酒瓶，见底的酒精随着离心运动敲击着酒瓶，并发出“乓乓”的声音。“每天只做梦的话，听起来很美好啊，但是总会累吧，总会感到无聊吧。只活在梦中的话，那怎么吃饭，喝酒，喜欢一个人啊。”“是啊，咋办呢？”“所以啊，你看吧，成为月亮人也不是一件好事对不对。要知道我喜欢吃饭，最喜欢吃肉。我也喜欢喝酒，威士忌最好。我也喜欢爱情，当然，跟喜欢的人最好。我也喜欢爱人，喜欢爱爱我的人。”“是啊，听起来很像你”“所以啊，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月亮人，开始沉睡了，我一定会舍不得这些的，我也会因为这些醒来。但那这么说不就是个悖论？”“嗯？”“就是你看啊，我成为了月亮人，每天只能睡觉做梦，干不了其他的事了吧。”“嗯。”“可我又会因为我想要干的事情而逼迫自己醒来，那我不就不是月亮人了吗？”“嗯......似乎是这样的。可是不再是月亮人的人又是什么呢？”“嗯......”她似乎举累了手，于是便用双手攥着酒瓶并抱在胸前，把门牙支撑在酒瓶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这么一想还是挺可怜的吧。”“可怜？”“是啊，你想啊，既不属于地球人，也与同类的特征格格不入，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啊......本质上应该还是月亮人吧。”“可他不再睡觉了啊。难道长了三只眼睛，五个鼻子的人你能称为是地球人吗？”“倒也是......所以这个人属于什么人呢？既然不再睡觉做梦，能吃有欲望，就属于地球人了吧。如果没有三个眼睛五个鼻子的话”“可是本质是不同的啊，你会把其他肤色的人称为黄种人吗？”“倒也不会......””......”她没有说话，于是喝完最后一口酒，打了一个气味足够浓郁的酒嗝便向右侧突然倒了下去。我合起书，将肩旁的台灯关闭，将她的左臂环过我的颈，并用右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抬起。然后抬着她走向我的房间，目前是她的房间的我的房间。我将她送入被窝，用手轻轻捋过她垂在前额的黑发，注视着她，注视着她黑长的头发，她微睁的眼，长到打翘的睫毛，秀巧而挺立的鼻梁，以及微微张开的嘴唇。我俯下身去，想要去吻她。离她只有几公分时我停下了。她从口鼻中呼出的夹杂着酒精的二氧化碳敲击着我的面颊。我顿了顿，抬起了头，帮她关了房间的灯便离开了。回到客厅，我坐在沙发上，想着她说的不再睡眠的梦中人到底属于什么。想着想着，口渴的冲动席卷而来。我便尤其驱使走向冰箱，取出一瓶对我来说足够冰凉的啤酒。边想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