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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出生以后,父母最大的革命理想就是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三年后这个愿望实现了,爸爸在学校分到了一间房子,虽然只有一间,但却是自己的。房子在当时还不算破旧,只是很矮小,黄泥墙,黑瓦顶,本是一式两间,却盖成双门双院儿,住了两家,我家居东,紧靠供销社的二商店,与我们一墙之隔的是徐叔家,夫妻俩都在医院上班。
整个二商店后院大约住着几十户人家,环而围居,中间是一块圆形的空地,有点儿像现在的小广场,这里的环境也也颇像一个小区,只是没有楼房而已,但它却有一个响彻云霄的名字:向阳一号大院!
1971年的春天,我们一家五口搬到了向阳一号大院,在这里,我度过了幸福的童年。
据说(我只能用据说,因为七岁以前的事情,我并不能清楚地记得),我小的时候,模样简直就是帅呆了,圆盘大脸,虎目浓眉,天生的革命样板。我之所以能长成这样,也并非无迹可寻,妈妈就是一个明星式的美人,爸爸更英俊潇洒。但每每说到孩子像谁的时候,我听到的还是说像妈妈的多一些。
孩子小的时候,只要长得好看这一条就足够了,父母自然明珠般捧在手里,亲朋们也都疼爱有加,就这样,我在一片鲜花和掌声中,幸福地成长着。
恍然间,三四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到我七岁这一年,我确确实实开始记事儿了。这情形颇像夏季里雨夜过后的黄瓜,给人的感觉昨夜还是一个小瓜纽儿,一觉醒来,忽然间就长大了。
记忆里,七岁的那一年显得格外漫长,哥哥姐姐都已经上学了,爸爸妈妈要上班工作,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里。那时我脖子上挂着自家房门的钥匙,口袋里装满瓶盖、杏核儿之类的小玩意儿,整天在院里院外左邻右舍间东游西逛。
好在那会儿人们的心思都扑在革命工作上了,很少有人动这样或那样的歪主意,把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自己留在家,大人们也并没感到怎样的不安全,况且大院里好多人家的孩子也都如此。
大院里和我般般大的孩子几乎家家都有,平常的时候,玩伴儿是不缺的,但个别情况也时有发生,譬如说赌气吵架或者人家有事啦,等到真正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那幼小的心灵就当真开始领略人生的寂寞了。
我常常是独自一人在自家狭窄的院落里长时间地徘徊,并将那栓了毛线绳的钥匙在指间不停地摇缠。
“哥哥姐姐怎么还不放学?爸爸妈妈怎么还不下班?”在我无助地盼望中,时间仿佛是凝滞了一般,这样的一种等待真的是让人即焦虑又无奈。
或许是父母见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另外也看不出我整天在大院里能混出什么名堂,倘有机会,他们会带我到外面转一转,需要说明一下,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出门,对我而言,只要走出烟筒山,无论是哪儿,可以说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在我眼里都是精彩的,我也不知这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