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走,当然可以。”宇复把他的头高高地抬起来,“我还正想跟你走呢!介质已经为我设置好了吧?感谢你们考虑周全!”他甚至调动了自己的幽默天赋,装模作样地也回报对方一个邪魅的微笑,与原版相似度极高。
“哦?”假燃界站直了一点,似乎宇复的话在他的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说了让对方始料未及的话,此刻的宇复,整个人从里到外呈现出一种很镇静的状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对未来有了一个逐渐清晰的计划吧。他相信自己,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只是他也知道,接下来的路,危机四伏。
宇复转向窗户——这扇让他心里五味成杂的窗户——他看着已经升高的朝阳,平静地开口道:“还有样东西要物归原主呢,那么,走喽······”声音很小,感觉是在自言自语。
燃界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他的瞳仁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紫光,它们跳动着,跳动着,然后渐渐熄灭了。
“宇复回来了。”燃界对间案吐字清晰地说。
间案正在捣药,不同于往日站在灶台边,她今天抽出一把有靠背的椅子坐在桌边,听闻燃界所言,她停下手上工作,与燃界四目相对。
接着,间案慌张起来,她颤抖着推开面前的陶锅,一个箭步冲向燃界:“你的复制品不是已经传消息来了么?现在的宇复早就不是出逃前那个冲动莽撞的人了,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他在接近终极秘密的路上徘徊着,如果他告诉了帆时······”
燃界轻轻推开间案的肩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脑袋微侧看着棕色的墙壁,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似乎有自己的分析和思考,然后接过间案的话茬:“你是担心,他们俩这些天在两个世界各有所获,一旦见面,已知的那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到那时候,月雾城堡的拼图,他们就只差没几块了······”
“不能让他们见面!快去阻止他们!”
“妙啊,真是妙啊!当年宇复刚进月雾城堡的时候,谁会料到他这种性格的人,有朝一日会给我们带来那么大的威胁。”燃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你怎么拖拖拉拉的?”
······
“要不先看看宇复怎么做吧!你隐身在他旁边?”间案用试探性的口吻问。
“这个可以有。他那种胸有城府的样子,我倒要看看这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大动作。”说完,燃界不见了。
间案仍然对着燃界刚才的位置,她沉思了几秒,说道:“必要的时候,不能手下留情了。”
四周安静得一片弦音,间案以为燃界已经离开了。
“也许,的确如此。”燃界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云雾叆叇一般包围了间案。
“嗯?有人要来找我么?”帆时的预知术给了他一种直觉。
他静坐下来,闭上眼睛,心如止水似乎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
“宇复?是你么?”
宇复正在枯草地上快步走着,他不断地回头,一遍遍确定“燃界”没有跟着自己。他相信自己的方向没有错,间案会让他回到月雾城堡的。
果然,并不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熟悉的城堡轮廓。
宇复再次加快了步伐,之后甚至干脆跑了起来。他在直面燃界与之抗衡的过程中就已想好,要告诉帆时一切;父亲那边的事几乎已经水落石出,现在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到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朋友,那个论才智论性格都在自己之上的同伴——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相信他们可以达成一切共识。
宇复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他回想以前的自己,只要一忆起过去自己犯下的蠢事,嘴角就漫延开一阵苦笑,巴不得打自己一拳——真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啊!而现在的他,虽然谈不上足智多谋,但至少是一个会做长远打算的人了。想到这里,宇复心里窃窃地怀念了一下父亲,他的眉宇、鼻尖、唇翼······每一个部位自己幸好都不曾遗忘,还算对得起他老人家,自己没有变成一个失魂落魄的中落公子哥。
宇复的想法是在月雾城堡速战速决,然后仍然回到过去的人间拯救父亲,他决定先不考虑改变过去所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
这当然不容易——间案弹指一挥间就可改变介质。宇复很清楚,这次回来,间案女王一定是他最强劲的敌人,成王败寇在此一举!与帆时合作是肯定的,他能预知,只可惜只能预知之后不久的事,而且仅限于他本人会亲身经历的事。
推开熟悉的门,踏上熟悉的楼梯,月雾城堡百转千回的走廊依旧和自己离开时一样的长。保险起见,宇复还是先来到自己的房间。
布局依旧,只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抽屉的小圆拉手,上半部分落上了灰。宇复俯下身来,轻轻一吹,它们烟消云散。
宇复自己都记不得里面还有什么了,于是他拉开抽屉。
一把朴素的小圆扇子,扇柄末端系着一小截流苏,是岚珐很久以前送给自己的。
宇复出神地盯着这件旧物看了许久,还是忍住了没有把它拿起来仔细端详——自己还有要紧事要做!
而事实上,令宇复心里感到既奇怪又不甘的是,他看着岚珐送的扇子,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帆时的那张脸。
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吧!宇复这样搪塞自己。
不过同样是这只抽屉,角落里有一样东西,让宇复觉得还是不要让它落入间案的手为妙。
那是一块紫水晶。
虽然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宇复把它放入口袋,随即听到了清脆的碰撞声。
哦,对了!口袋里本来就有样东西。
宇复再次将手伸进口袋,却感到里面竟然开始发烫了?!
他连忙把骷髅掏出来——就是这玩意自己升温了,像要自燃或者爆炸了似的——这是刚才从父亲桌上拿来的,本想这是月雾城堡来过人的证据,可是现在它怎么发烫了?
宇复又把紫水晶拿出来,这下他更吃惊了——几年来,他只当自己运气好捡了块好看的水晶而已,可它现在,怎么开始发光了?
难道是二者间有神力的相互作用?
想想也是,月雾城堡有哪些东西是实的?与人间相连的草地,甚至整个城堡建筑,可能都只是间案的杰作罢了,哪会有纯正的“紫水晶”?真不知道以前幼稚的自己还有多少先入为主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