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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楔子:死亡航线

1990年,北纬29°,大西洋。

头顶是无边的星夜,没有月亮,船舶在海上航行,划开了一道十多米宽的船道。

船长来到了甲板上,点着一根雪茄,脸上带着忧心忡忡的表情。他靠着船的桅杆,眺望着远处,星空就像一张柔软带着白斑的黑色绸缎。

“1990年7月22日,晚。北纬29°。‘卡文迪许’号已经进入了这条生命的禁区。我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是如何,但愿上帝可以保佑我。原本像我这样退休的老人已经不该再来参加这样的项目了,可是我需要钱,他们给的报酬很丰厚。能让我解决燃眉之急。”船长用一支钢笔在笔记本里写下这段文字。船长有个习惯,他喜欢在无风的夜里,站在甲板上写下自己的航海日志。如果有一天航海日志断了,说明那是个充满暴风雨的夜晚。

船长回想起了两个星期前的那一次遭遇,一个女人敲响了他的家门。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就像栖息在海底下几千米的海妖重返人间,那是让人窒息又致命的美,宛如安徒生童话里《海的女儿》中的海公主一般。对于迷信的船员来说,这样的女人在船上就是一种不祥,因为海底下的海神会爱上这种女孩,为了得到她,海神会掀起惊涛骇浪把整艘船都拖入深渊。

女孩自报了家门,她叫爱丽丝菲亚·叶卡捷琳娜。

“约翰·麦克伯伦,生于1931年7月13日。父亲是一名渔夫,母亲也是,从小跟着父母出海。后来参加过海军,得到了上尉的军衔。从军队退役后,你开始在很多的民营船上担任船长一职,在四年前退休。”爱丽丝菲亚只言片语就说出了船长的来历。

“是的,小姐。请问有何贵干?”

“但这些经历有一半是假的。你的原名叫做肖恩·伯纳德,法国人,1928年9月11日出生于法国的里昂。你的父母是法国的军官,你从小就接受间谍教育,41年前你受命于法国情报科,潜入美国。伪装成了一个美国农村家庭出生的孩子,你履历上的父母,其实是二战时期就潜伏在美国的法国间谍。”

船长的脸色剧变,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腰,但是却发现那里没有枪。他这个动作已经养成习惯了,就像一只猎食的鹰,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你怎么知道?”他的语气严肃,压低了声音。

肖恩·伯纳德是他最早的名字,只是他拥有这个名字的时间已经太久远了,久远到他几乎就要忘记。为了顺利地完成潜伏工作,他抹去了所有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然后再无数次的整容,让镜子中的自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退役后他甚至都没有回到自己的祖国,因为他想要让肖恩·伯纳德这个名字彻彻底底的消失。

但是今天它又回来了,像一个幽灵,缠住了他。

“世界上没有什么秘密对我们而言是探查不到的。不过你放心,我们对于你的过去并不敢兴趣,只是要你来带领这一次航线。”爱丽丝菲亚把一张地图递给了船长,“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我们就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应该很缺钱吧,我听说你的孩子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以你目前的收入,到死都填不上这个缺口。但是你很幸运,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你答应我们,我们除了帮你付清债务之外,你还能拿到一笔巨款。”

船长在爱丽丝菲亚的蛊惑下打开了那张地图,那是一张大西洋的航海地图。一道红色的笔迹将百慕大群岛、美国的迈阿密、波多黎各的圣胡安三个地方用笔直的线连在了一起,画出了一个三角形,然后用红圈在三角形里某个位置圈出了一个点。

“你们要去百慕大海域?”船长问。

“是的,‘船舶坟场’、‘生命禁区’,百慕大三角。”爱丽丝菲亚淡淡地说,“我找上你,正是看中你曾经在百慕大航行过的履历。”

“我那次只是从边缘航行过,船上载着是那群喜欢冒险的贵族。你知道那种人,只要从边上航过,他们就会认为自己去过这样的可怕地方。一百年来,已经有数千人被埋葬在那里,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地狱!”船长高声说道。

“地狱吗?这世界上的地狱我早就已经见识过了。你不用欺骗我,除了那一次,你还有一次,真正的深入过那片海域,你甚至还在那里找到了一些东西!”爱丽丝菲亚突然间伸手扼住了船长的脖子,她的眼神冰冷,语气激烈。她一只手把船长举了起来。

“救……命!”船长嘶哑地说,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臂力,轻松地把他举了起来,他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爱丽丝菲亚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船长落地就开始干咳,他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之前那种几乎窒息的感觉逐渐恢复了正常。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抵达过那里。那个时候我因为曾经从边缘穿过百慕大航线,所以有些志得意满。那个时候我还年轻,血管里流淌着冒险的血液。所以我辞去了工作,和几个有着探险精神的同伴一起租了一艘船登上了前往魔鬼三角洲的旅途。正是因为我去过,所以我会害怕,那里不是人类应该去的区域,那是神和魔鬼才能创造的区域!”

爱丽丝菲亚沉默地看着他,船长整理了一下衣领,这个老人脸上露出一种悲哀的表情。

“但是你也说得没错,我确实缺钱,很大一笔钱。如果我正常工作的话,再过二十年也换不清那笔债。何况我已经老了,能不能活二十年都是一个问题。我愿意跟你走,只要你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三天后上午十点,我在港口等你。”爱丽丝菲亚带上了墨镜,转身离开。

船长摸着那张大西洋的航海图,红笔勾勒的三角和红圈触目惊心,他将那张图折叠起来收入了外套的口袋里,然后发出了一阵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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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再进入北纬31°之前,卡文迪许号都是在风平浪静中度过的。

直到那一天,终于出事了。

北纬31°上,分布着这个世界的奇迹,世界最高的珠穆朗玛峰,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长江,幼发拉底河,尼罗河注入大海的位置,全部都在北纬31°。除此之外,三星堆、字塔、死海、空中花园、神农架、百慕大也都坐落在北纬31°上。

那天清晨,船长顶着海风在船的甲板上观望着,远方海面氤氲出浓重的雾气。有的时候海上确实会出现这样的天气。因为底层大气处于稳定状态的时候,近海部分的空气由于温度降低和水汽增加逐渐达到了饱和状态,这个时候水汽和细微的盐粒就会凝结成小水滴,悬浮在海面以上几十米至几百米的低空,如果水滴进一步增多的话,便会形成这种大雾。

这种天气条件他们本该抛锚的,因为此刻的海面能见度不到两百米,为卡文迪许号在大海上的作业带来了极大的难度。但是船长下令让船继续往前开,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雇主在找什么东西。这片海域可能在接下来几个月内都是大雾弥漫的,他们不可能浪费几个月的时间在这里,船上的供给品也只能支持他们半年的航行。

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前方的海面突然消失了。

船长原本以为这是一种错觉,因为海雾的存在加上海面的折射,很容易给人带来前方的海面消失的误识,如果船继续向前开的话,就会发现原本消失的海面又出现在视线里。

为了以防万一,他打开了船上的大型探照灯。

可是当船上的探照灯穿破大雾照射到前方时,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眼前,因为这个漩涡,导致了海平面的水位下降,经过迷雾的遮挡,让他的视野里看到的海面就如同消失一般。

“调头,快调头!”肖恩大声喊道,船员和水手们也看到了漩涡,他们开足了马力,企图从漩涡中逃离。但是来不及了,他们发现漩涡的时候已经被卷入了巨大的吸力中。哪怕是最大强度的马力也无法阻挡漩涡所造成的向心力。

“不必惊慌,这是一艘科学考察船!”不知何时,爱丽丝菲亚已经站到了肖恩的身边,她下令道,“把船继续向前开。”

“前面是漩涡!”肖恩忍不住说。

如今开到了最大马力,依旧只能减缓漩涡的拉扯,再向前开不就是飞蛾扑火吗?

“我说了,这是一艘科学考察船,它上面有着核动力舱。”爱丽丝菲亚淡淡的说。

“核动力舱!”肖恩的眼睛一亮,他冲着船员大喊,“停止倒转,向前。我们向前开!”

“打开核动力舱!”爱丽丝菲亚跟着说。

核动力舱开启,它给了卡文迪许号极其强大的动力,这股力量完全抵抗住了漩涡的向心力。考察船像一片孤叶,在海浪间平稳地向前,很快就冲出了漩涡和迷雾。

这个时候,甲板上传来了一阵惊声尖叫,这种尖叫不是惊恐,而是充满了兴奋和惊奇。人群挤到了船头,船长看着前方那一幕,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天呐!”他喊。

前方出现了两座冰山,冰山之间有着一道罅隙。两座冰山就像是两个巨人一般拱卫着前方的海域。凛冽的风从前方吹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这种冰山如果出现在北极圈里面,或许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奇怪。但是这里是北纬31°,靠近亚热带。而且今天是7月26号,正值夏季。

爱丽丝菲亚和肖恩互相对视了一眼,瞳孔中掩埋着惊骇,他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继续向前!”肖恩发号施令。

卡文迪许号于是像一只蚂蚁一样,向着两座冰山中间的缝隙间行驶而去。

这一天是公元1990年7月26号下午,卡文迪许号正式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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