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四下看了看,拍拍花山衣往二人头顶上指了指。
这些树木真的是太巨大了。
二人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是树干,几乎没什么枝丫遮挡,而且花山衣一身红裙,在一片绿色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往上走。
好在树上粗糙,有很多落脚点,两人一路向上爬得飞快,来到枝繁叶茂的上层,发现这里简直就是枝蔓构成的天地,树冠连着树冠,粗粗细细的藤条和枝干填满了整个上层空间,两人发现再往里面几乎寸步难行,只能寻了一处天然的树洞藏身。
红衣姑娘老老实实待在树洞里,这才反应过来,“你这样我就看不见三叔了。”说着伸了个头出去,瞪大了眼睛张望。两人离着地面颇有一段距离,花山衣竖起耳朵仔细听也只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季笙也跟着探头出来,看见七个人从一棵树后缓缓走出,皆是一身黑袍,用兜帽遮着脸,分辨不出谁是谁。
“哪个是你三叔啊?”
“就那个”,花山衣小声说,“就那个狗狗祟祟的那个。”花山衣直起身来,愁眉不展,“哎呀,真是的,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要是有只远耳虫就好了。”
季笙听后,从思考什么是“狗狗祟祟”当中收回神,连忙问道:“什么叫远耳虫?”
花山衣看着季笙,又俯下身子,学着先生的样子对季笙说:“耳虫,一足,能让失聪的人听到声音,寄生在耳朵这里。远耳虫,二足,能让人听清远处的声音,就像在耳边说一样清楚。问问你啊,你知道耳虫是怎么变成远耳虫的吗?”红衣姑娘看着有些得意,笑眯眯的。
“吞噬。”
季笙吐出两个字。就算他完全不懂虫的事情,可这个词已经听过好几遍了,虽然不知道原理,可大体也能猜出个差不离。
花山衣一愣,似乎并没有猜到季笙会说出正确答案,摆不成前辈的架子,于是有些灰心丧气,“对,吞噬。”
“虫与虫之间,有一条路可以弥补天生的足数差距,就是吞噬。吞噬只能是同足虫吞噬或者高足虫吞噬低足虫,但并不是吞噬之后一定会升足,不过虫的能力倒是会传递下去。”
“有意思的就是,正向与反向吞噬,会带来不一样的效果,都会以本虫为主,被吞噬的为辅。比方说一足刀虫,还有赋予属性的一足水虫,刀虫吞噬水虫,可以让挥击附带水属性的力量,反过来水虫吞噬刀虫,则可以用水凝聚出刀的样子。世上虫千千万,加上吞噬,更是有了无穷无尽的变化。”
“之前三叔,就是用的水虫吞噬箭虫,所以水才能像箭一样射出去,但是吞噬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法逆向进行,当你有地方需要水虫的时候,身边只有一只水箭虫却没办法分解,你就只能哭了。”
“所以崔师傅家里的那两个,当时用的黄土虫和甲虫,就只是简单的使虫的力量相加,虽然需要的技巧比较高也多费一份心神,但都是原始虫,关键时候就不会显得手足无措。”花山衣解释。
“这厉害了啊!”季笙两只眼睛晶晶亮,仿佛入山得窥宝藏的寻宝人,“既然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多带几只虫在身上呢,你好歹也是堂堂二足虫师啊。”季笙故意在“堂堂”两字上加了重音,马屁拍得花山衣心花怒放的。
“你倒是想得美,哼,虫师身上携带虫的数量是一定的。只能带同足虫一只,往下一足翻一倍,再往下再翻一倍。比方说一个四足虫师,可以带四足虫一只,三足虫两只,二足虫四只,一足虫八只,以此类推。至于我,现在只能带两只一足虫。”
“啊~怎么这样啊。”季笙埋怨一声,一下子被花山衣捂住嘴瞪了一眼,季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花山衣这才挪开手小声说:“你以为高足虫那么好捉呢,过了六足就很难捕捉野生虫了,很多六七八足虫师甚至都没有六足本源虫,更不用说七足虫和八足虫了,所以小镇十年一次的捉虫才会这么热闹,这也是虫师多以家族和门派形势聚堆的原因,因为这样可以让虫的利用程度达到最大。”
季笙转念一想,凑上前来上下打量着红衣姑娘,笑呵呵地问:“你身上都有些什么虫啊,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吧。”
红衣姑娘赶紧双手捂胸,“呸”了一句大淫贼,在胳膊上一拍,转眼就握住一柄剑在手里,“一足剑虫,”然后剑身覆盖上一层水膜,“一足水虫,这两只可以说是虫师最基本的虫了。”
“你不是这里还有一只虫吗?”季笙指着红衣姑娘胸口说。
花山衣看着季笙手指指的地方突然脸红起来,蚊子哼哼似的,“这只是爷爷奶奶给的,给我护身用的,足数远远高于二足,所以我用不了。”
花山衣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噌的一声站起身,重新伸出头去,发现已经没了花家人的踪影,于是回头冲季笙发火,“你看你,都怪你,光顾着跟你说话,连人都跟丢了,这下可好,你说怎么办。”
季笙考虑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你三叔不像是要害你的样子,虽然打我打得狠,但是都没对你出手过,我觉得,要不咱们还是别杀他了吧,再说我也没杀过人,估计你也没有。”
“谁说我要杀他了?我的计划是我们跟在他们后面,趁他们捉虫的空当偷袭他们把虫抢过来,我猜这次出现的肯定会有厉害的虫,我可以用这个虫去做交易,哪怕他们不答应,我还可以用这个虫作为报酬找人救我爷爷。”
季笙觉得可行,“那现在怎么办?”
周围环境对于二人来说太陌生了,参天巨木,上面下面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而且先生说过这里面险象环生,现在没出现不意味着永远不会出现。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甚至没有虫的小白虫师,还有个一身正气有点儿憨的二足虫师,一旦碰上什么估计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
自己怎么就一时头脑发热跟着过来了呢?
轰隆一声。
两人脚下传来猛烈的震颤,花山衣一个不稳摔进季笙怀里,季笙反手牢牢抱紧。
震颤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季笙放好花山衣之后警觉地探头出去查看情况,发现没什么特殊的,这才回过头,看着满脸通红的红衣姑娘,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花山衣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被吓了一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外面什么情况?”
季笙很光棍儿气地耸耸肩膀摊摊手,“不知道,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刚那声音说不定就是爆炸,不知道是有人在打架还是这里的危险,而且不知道会不会移动到我们这里来,你比我有经验,说说,现在怎么办。”
红衣姑娘装模作样想了一会,“爷爷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不然我们跟着过去看看,三叔他们在下面我们就从上面走,跟着他们,我可以用剑虫砍掉那些藤蔓开道。”
季笙想了想,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总比坐以待毙强,于是点了点头,顺着花家人刚才去往的方向前进。
花山衣“嘿呦嘿呦”砍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想着把剑虫给季笙用,可是想想季笙又没有金属性虫,否则金克木,他用起来砍这些藤蔓可比自己省事儿多了。
“啊~啊,你怎么连只虫都没有。”花山衣揉着胳膊就开始感慨。
“这傻丫头怎么回事儿呢!哥这么帅一只虫她看不见吗?!哦,对,她确实看不见,可惜了,哥的绝世美颜,唉。”
“小心,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弄只虫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碰上危险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拖她后腿。”季笙偷偷跟小心说。
“什么危险啊,碰上再说,杞人忧天不是哥的性格,有什么危险你让它放马过来,哥分分钟给你摆平。要什么虫啊,你有哥帮忙,要什么虫啊?”
季笙听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刚想臭回去,就听到脚下又是轰隆一声,两人连忙抓紧身边的藤蔓,侧耳一听,发现下层竟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拨开枝叶低头去看。
“你到底是谁?竟然不把时先生放在眼里,外乡人来到这里不许互相动手,你难道不知道吗?”
“可笑,我只是嫌这片绿叶眼烦随手烧掉,干你何事?”说话的人冷哼一声,随手扔出一个橘黄色的光点,落地轰然爆炸。
先前一人从烟雾中翻身起来,看身手只是受了些许轻伤,脸上却尽是灰烬,瞧着极其狼狈,转手握住一柄长矛横扫,在面前挥出一道细细的火龙。
季笙与花山衣在上层观战,原本以为是一方占优势,没想到两人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么厉害啊,这还是半足水平呢,不知道在外面两个人得厉害到什么程度。”花山衣感慨。季笙没想到刚进来就有人违反规则,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诶不对,看样子这两人也互相不认识的样子,这是为啥,难不成是发现虫了?
季笙的眼睛突然发起光来,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就照下面这个打法,就算有虫出现也不好出手,这边儿两个人完全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季笙胳膊肘一捅,打算带着红衣姑娘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多亏了这里有上下两层,藏在这里还不至于被下面发现。
花山衣看得过瘾,依依不舍地被季笙推着往前走,只是刚走出两步,一个猛烈的爆炸就在二人脚下不远处炸开,纵横交织的藤蔓立刻就被炸出个大大的豁口。
花山衣脚下一空,整个人忽的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