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忽然背脊发凉,回头一看,屋内虽然一片明亮,但并不是油灯所发出的那种昏暗光亮,更奇怪的是这明亮没有来源,仿佛是屋子里的所有物件本身在发亮。
他眯起眼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几人四周的空气当中,地上,桌上,都有一簇簇明晃晃的光亮,是一种像四叶风车似的虫团聚而成,而这些虫正是照亮屋子的来源。
这虫子移动极慢,仿佛呼吸一样充满律动,像风车扇叶似的东西应该是它的足,正连番划过,飘飘悠悠的。
季笙转过头看向几人,村长和大壮二壮虽然睁着眼,但是目光空洞无物,仿佛穿越房墙看向无尽的远方,就像是失明了一样,正老老实实坐在桌前。
这时花山衣突然大叫道:“我看不见了?!季笙,我看不见了!”另一边东方那月有条不紊地缓缓说了句,“能看见啊,漆黑一片就是,谁把灯吹了?”
季笙心中凛然,来不及出口提醒,忽然看见一只风车样的虫朝自己的眼睛一扑,瞬间眼前一黑,也看不见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奇怪的病状原来竟是虫造成的!
“都别动!”他大声道,“那月,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些虫驱赶出去?”
“什么虫?”东方那月疑问道。
他们看不到,季笙一颗心沉了下去,一边想着,一边让几人千万不可乱动。听村长的说法,村里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惊恐,现在应该是已经摸清了这种怪病的病状,所有人此时应该都已经为了躲避危险早早回到屋里,而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调查关于这种虫的所有信息。
毫无疑问,村子里出现的每逢夜晚就会失明的症状,应该就是这些忽然到访的虫所造成的,普通人看不见虫,自然不会往这方面联想,只会觉得是什么天神降罪的怪力乱神事件。
只是他没想到,连花山衣和东方那月也看不见。
就在他思绪如电的时候,眼前忽然又重新变亮,昏黄的灯光再一次映亮了他的眼睛,他偏头看了看,花山衣正坐在位子上发抖,看来是害怕极了,东方那月正闭着眼睛低头沉思,村长几人也稳稳坐在桌前没有动作。
看样子依然没有恢复。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只是自己恢复了视力,就在这时,小心的声音突然响起,“危急时刻还是要哥登场。”
季笙心中一喜,差点就喊出声,连忙问道:“小心,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道:“虫啊,我之前给你普及的那些虫知识你是一点儿没听啊?奶奶个腿儿,你再这样我就自残了啊。”
季笙连连致歉,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小心这才满意地说道:“三足,部塔。这虫其实是好虫,它寄生在生物的眼睛上,会形成第二层眼睑,这层眼睑会让人在完全的黑暗中也可以看清楚任何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虫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现在只是降下了第二层眼睑并没有发挥作用,所以这里的人到了晚上才看不见东西。”
“那为什么我可以看见呢?”季笙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我啊,我把寄生在你眼睛里的部塔引过来吃掉了,这下好了,因我得福,以后你晚上也看得清东西了,不会出门解手弄自己鞋上。”
季笙切了一声,心说你才弄自己鞋上,指着屋里的人,“我是说为什么我能看见这些虫而他们看不到。”
“因为你的亲虫体质呗,”小心语气又开始飘,“部塔本来就是寄生在眼睛上,所以隐藏的本事相当了得,除此之外,还有个特点,就是部塔这种虫,是一次性虫。听意思大概能理解吧,你看刀虫剑虫水虫什么的,寄生在人身上后可以多次使用,这是一种,只要喂以源气,就可以一直用。另一种就是部塔这种了,部塔见不得光,晚上寄生白天见光就死,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是每一天晚上都会被虫寄生一遍,并不是一种持续性的病。”
“我之前给你用的,也都是我自己拉的,额,是下的,一次性虫,数量多种多样,足数有高有低,你多多进步才有机会见识到,加油啊,少年。”
季笙听着这语气觉得它又要去睡觉,现在只是弄清了病症的来由,还没有完全的解决,不是可以蒙头大睡的时候,于是连忙大叫一声,“起来帮忙。”
接着他就在小心不情不愿的唠叨声中,按照小心的说法去解决屋内几人眼中的虫。
他按照小心的指示,把手放在花山衣眼睛上,接着释放出自己的源气,可以清晰地看见两只风车一样的虫被自己的源气吸引而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空缺的位置”立即被旁边的部塔补上。
“你干嘛呢?”红衣姑娘问。
“你先等等啊,我想想办法。”季笙急出一头汗。
这可让他犯了愁,眼下屋子里的部塔成千上万,村落里想来更应该是遍地的部塔,以一己之力,还没等弄完估计都已经天亮了。
“有什么别的办法吗?这样他们就可以像我这样看见了。”季笙问。他说的他们是指花山衣和东方那月,眼前根本还没到着手解决问题的那一步,看不见东西,连自由行动调查都是个奢望。
“嗯,不好说,先不说他们够不够三足水准,部塔这种虫一般人根本不会用,因为确实没啥用,只能用一次,远远比不上效果略低一些却可以一直使用的‘枭瞳’,也就是我这种帅哥比较特别,可以吞噬它们之后融合能力,不然这种就是你们嘴里说的鸡肋。”
“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可以撑一些时间,最起码要有时间去调查这件事吧?”他有些着急,就这样下去,能活动的只有他一人,面对这么多的部塔,就如老虎啃天,根本无从下手。
“也不是没有办法,”小心说完,季笙就看到有两道光芒落到手上,“一足‘双瞳’,原本是可以让人视力暂时提升用以催动更高级虫的虫,算是个跳板,你可以用在他们眼中,让部塔寄生在这双瞳拟出的新瞳上,顶一段时间,毕竟一足对三足,还没有源气支援,虽说都是一次性的,但也没啥用。”
季笙没听懂,但是也照着小心说的做了。片刻之后花山衣与东方那月重获光明,红衣姑娘惊魂未定地吱呀乱叫,红方那月则用一种敬佩又好奇的目光看着季笙。
“没想到你还如此擅长医术,能教教我吗?我刚刚还在想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你不但自己搞定了,还能让我们也重见光明,我自问出身行医世家,却也做不到你这样,可以的话,能教教我吗?”东方那月赞叹道。
季笙心说当然不是我的功劳,是一只臭屁得很的虫子,但是从两人见面以来时间不长,不敢随意对东方那月交底,更何况这种事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于是只是对他笑笑。
东方那月自知有些失礼,也歉然地笑笑,两人这一笑显然都放松了许多,之间的距离感也拉进了,东方那月对季笙对了些钦佩和欣赏,季笙也对这个醉心医术励志悬壶济世的老实孩子多了些好感。
村长和大壮二壮听到声音,连忙询问,东方那月和花山衣可以用虫暂时得救,这些普通人却不行,季笙告诉他们自己需要出去调查事情缘由,而他们只需要待在屋里就好。几人感激地热泪盈眶,反倒把季笙羞红了脸。
三人商量一番,决定出去看看这部塔的来源地,推开门,季笙就看到了一片光的海洋,光芒万丈宛如白昼却并不刺眼,光芒如水流动,几人则逆流而上。
很显然这虫的来源并不是禁地,季笙借机取笑花山衣,结果挨了红衣姑娘一脚,东方那月在一旁看着开心地笑,气氛轻松起来,三人原本低沉的情绪都为之一振。
路上季笙捡了些重要的信息对两人说解,自然略过了小心的存在,花山衣虽说是思维清奇,却也并不傻,而东方那月家学渊博,此时听到季笙娓娓道来,对季笙的极好观感又增了一份。
顺着光芒长河一路往西,三人已经远远离开村落,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花山衣跟东方那月跟在季笙后面入了山,脚步一直没停。
“部塔一般远离人烟,像这样大举入侵人类的生活范围实属少见,一般都是原本的生存之地受到了威胁才会如此大规模的迁移,你想好了,这前面可能有危险,我们现在回去想别的办法还来得及。”小心说。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更得去看看了,总不能让部塔也没地方住吧,放心,要是真的碰到危险,我们会跑的。”
小心不再说什么。
三人越过一座小山丘,眼前突然亮了起来,不单单是季笙,连花山衣和东方那月都可以看得到前方的黑暗被照的一片通红。
一层朦胧火红的虚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横亘在道路中央,向着两边绵延千里,一直到视线尽头。
虚影似幻似真,季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像是书上所写的天边极光。一旁红衣姑娘见到这一幕,似乎呆住了,一步步挪过去,伸手向那虚影中伸去。
季笙来不及阻拦,花山衣已经将手伸进了虚影里面,收回之后仍旧是一双白嫩嫩的手,没有丝毫灼伤的痕迹。季笙和东方那月见状,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试探,发现自己的手并不会被这片火焰一样的虚影烧伤后,整个人走了进去。
虚影薄薄一层,并没有多少厚度,三人过来后发现后面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知这片连绵延伸出去的虚影是否人为所致,如果是的话,又是为什么,不是的话,那到底又是什么?
三人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究竟,正想穿回去,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三人身后,向花山衣的位置猛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