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两千年前曾经曰过一句话,这句话经后人提炼,浓缩成五个字:无知者无畏。
此时,将这五个字放在苏苏身上,再贴切不过。
苏苏对未婚生子之后的艰难生活有多无知,她决定生下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决定,就有多无畏。
做为她的好朋友和“过来人”,我用三秒钟仔细思考了一下,做出了要伸张正义,挽救无知少女的决定。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严肃的说,“你跟我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苏苏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屁颠颠的跟在我后面。
走到家门口发现刚才出来的太急,忘了拿钥匙。
我一边敲门,苏苏一边问我,“这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依稀产生了在拍谍战片的感觉?你这是来带我跟特务头子接头么?……啊!”苏苏一拍手,“奈奈,莫非你在传播邪教?”
嘴角抽搐了几下,我刚要说什么,门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湛帅宇推开门。
只见他穿着我那件印有无数kitty猫头像的围裙,一手端着平底锅,说,“本来以为做好早饭你才能回来,刚想发短信问你喜欢半熟的太阳蛋还是全熟的?”
我和苏苏石化在当场。
不过,苏苏活化的速度快一些。她拉拉我的袖子,小声埋怨,“就跟你说不要随便敲门,闯祸了吧?”然后对湛帅宇笑呵呵说,“哎呀不好意思,我们找错人了,呵呵!”拉着我准备离开。
湛帅宇略微愣了一下,“奈奈,这是……你同学?”
“……=口=”苏苏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我。
“咳咳……”我说,“这是湛帅宇,这是苏苏。”
“你好,”湛帅宇很友好,“我手很脏,就不跟你握手了。”
在苏苏的印象里,IT人士都是那种满脸胡茬半夜上网蹲在墙角咧嘴淫笑偷着上****的猥琐男形象。此时湛帅宇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彻底颠覆了苏苏一直以来的某些认知。
……其实,他顺便也颠覆了一下我的认知。= =
苏苏指着湛帅宇,“啊?就是他?他就是……?”
我默默的点头。
苏苏恍然大悟,狠拍我肩膀,“怪不得你看不上仝尧那小子了!奈奈,你新找这男人……太给力了!”
我连忙上去堵住苏苏的嘴。
湛帅宇微笑道,“快进来吧,外面冷。”
苏苏同手同脚的走进房间,动作机械的脱掉鞋子和外套,坐到沙发上,脊背挺直,两手放在膝盖处,两眼放光的看着湛帅宇。
湛帅宇站在客厅中央,说,“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苏连忙摆手,“不用!太客气了!我、我一会儿就走了~”
把平底锅放回厨房,湛帅宇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你吃早饭了么?要不要一起?”
苏苏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刚吃了奈奈给我的菠萝面包!”
湛帅宇听了,眉毛一挑,轻叹口气,抬头看着我,说,“奈奈,你又不吃早饭,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我,“……”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吃没吃早饭。
苏苏连忙接话,“你对奈奈真好~”随即伤感道,“真让人羡慕……”
湛帅宇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宠溺,“她总是不懂得关心自己,所以,只能我对她好一点。”
我十分无语的咳了两声。
湛帅宇站起身,“我继续做饭,不打扰你们闺蜜谈心,”转过来对我说,“洛洛还在睡觉,要不……你们去那个房间?”
苏苏惊讶的问我,“洛洛是谁?奈奈,你藏了几个男人啊?”
……我忍无可忍的拉着苏苏钻进房间里,然后,不出所料的又一次看到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表情。= =
像是被声音吵到了,洛洛在睡梦里不满的咂咂小嘴儿,翻了个身,继续睡下去。
苏苏指着床上的小孩儿,手指颤抖,“奈奈……你、你口味太重了!”
我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苏苏,他是洛洛,”顿了顿,“我儿子。”
沉默持续了大概五分钟。
苏苏终于说,“奈奈,这真的,太意外了……我没想到你居然……”她皱眉,仔细回想着什么,“怪不得前年夏天你突然莫名其妙的胖了那么多,之前还突然搬出去住,难道就是那时候……?”
我点头,认真的看着她肿成水蜜桃的眼睛,猜想她之前一定是哭了一整夜,“苏苏,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可以为了爱付出一切,甚至瞒着他,独自一人生下他的孩子,再幻想着自己一个人把他养大。可是你知道,这样的生活并不好过,我经历过了,所以我知道,自己幻想的,跟实际会发生的,是完全不同的。现实是最大的后妈,它能虐的你体无完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也像我这样。”
苏苏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头捂住脸,哭了起来。
我把准备好的一盒纸巾迅速递给她。她一边抽泣一边尽量压低声音,“小胖对我那么好,我就是舍不得……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我没有一点对不起他……还有,奈奈,呜呜……我不知道你过的居然是这样的生活,呜呜……当初你搬出寝室,我还以为,以为你是被哪个大老板包养了……”
“……”我默默的把头扭向一旁,对自己说要淡定,不要跟失恋的女人计较细节问题。
苏苏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半个垃圾桶里都是擦了鼻涕眼泪的纸团。洛洛被苏苏哭醒,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哭,但也是十分不满的躺在床上乱哼哼。苏苏心存愧疚,对洛洛许下重诺说下次干妈来看你的时候给你买一套《蜡笔小新》,但在我的强烈反对下,《蜡笔小新》被换成《天线宝宝》。洛洛听到之后,虽然仍旧摆着一张臭脸,但在被苏苏抱在怀里又揉又捏的时候并未做实质性的反对。
半个上午很快过去。
苏苏离开我家的时候,精神明显比早上那会儿好了许多,我十分沾沾自喜,认为这全是我的功劳。苏苏则称是洛洛足够可爱才治愈了她。听了这话我本来有点郁闷,但想到洛洛是我儿子,夸他就是夸我,因此也就不再做过多的计较,并表示做为朋友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她度过难关。
我一直把苏苏送到宿舍楼下,十分关切的嘱咐她要尽快去医院。
临分开时,苏苏难得严肃的说,“奈奈,我觉得湛帅宇是个好男人,你要把握住!”
我沉默,觉得十分有必要解释一下,说,“其实,湛帅宇是今天早上才搬进来的,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正在考虑换个地方住,毕竟这个房子是他的,我又带着洛洛,对他影响太不好了。”
苏苏惊讶的看着我,道,“为什么?湛帅宇不是很好么?他明显对你有好感啊!而且奈奈,不能因为有了儿子就不要男人,其实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
——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
这句话顿时响彻脑海。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他说,“奈奈,其实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似乎有什么在提醒我一个十分明显的事实,可我的大脑猛然间乱作一团。
我不明白湛帅宇当初为什么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总不可能,他之前就知道我有了洛洛。
可是如果真像苏苏说的那样“对我有好感”,似乎又太离谱了些。围着湛帅宇转的花蝶蜜蜂那么多,他要是能看上我这个未婚生子的女人……那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看来要尽快将早上被打断的重要双边对话进行下去。
我对苏苏扔下一句“有事一定打我电话”就匆匆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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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湛帅宇坐在客厅的餐桌上鼓捣笔记本电脑。他一只手扶着额头,连背影都很憔悴,我心里莫名的一抽。
我定了定心神,说,“内什么,我们继续谈吧。”
湛帅宇听到声音,起身从厨房端出两个盘子,说,“好,不过你先把饭吃了。”
我,“……”
不过不得不承认,太阳蛋的十分好看的摊在白色骨瓷盘子中间的样子十分勾人食欲。我吞了吞口水,三口消灭掉,又塞进嘴里两片面包,灌了两口牛奶,口齿不清的说,“好了,可以开始了。我先说。”
湛帅宇的表情有些微不满,“吃得太快也对身体不好。我先收拾一下,你到客厅那边去等着。”说着端着盘子离开。
“……”
我只得坐到沙发上等他,同时组织语言,酝酿拒绝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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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等到人坐了过来,我毫不犹豫的说,“我觉得,首先,我们不能同居。”说完偷看了一下他的表情,加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湛帅宇表现得毫不意外,他不紧不慢倒了两杯温水,一杯推到我面前,自己不紧不慢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奈奈,我也是认真的,我们必须住在一起。”
我态度坚决,“不行不行!经过我的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产生的后果,太严重了!”
湛帅宇用升调嗯了一声,满不在意的语气,“什么后果?”
我说,“你看,你一个单身男人,跟我这么一个,啊,带着小孩儿的女的住在一起,对你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湛帅宇低着头,像是仔细的想了一下,半晌,摇摇头,“我想过了,可是不知。”
“……= =”我避开这一点,“其次,难道就没有聪明漂亮的女孩子追你么?如果被她们知道你一个生活不检点的女人同居在一起,她们的玻璃心会被摔得粉碎的!”
湛帅宇面无表情,“那关我什么事?再说,她们是谁?都要我来关心,其他男人岂不是很闲。”
“……”我内心十分挫败,但还是扔出最后温柔的一招杀手锏,微笑着对他说,“为了你后半生的幸福着想,我还是搬出去的好,你放心,”伸手拍拍他肩膀,“我找到合适的住地肯定会告诉你的,到时候,欢迎你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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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拍他肩膀的手腕被一股大力驱使,顿时眼前一阵天翻地覆……
湛帅宇口气冷冷的,“还有么?一次都说完。”
“……”我又一次言语不能。
而这一次让我言语不能的原因,更加惊悚——
宽大的布艺沙发上,我躺在下面,湛帅宇在我上面,两手撑在头两旁,两腿之间横着的……是他的一条腿。
他黑亮黑亮的双眼从上方认真的看着我,我只剩下眨眼的动作。
湛帅宇轻叹一口气,“奈奈,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我觉得自己智商在这一刻很不够用,“啊?”
“第一,”湛帅宇缓缓开口,“我不是单身的男人,我有心爱的人,我正在追她;”
“第二,”一只手摸着我的头发,“追我的人确实很多,但我这个人,目光短浅,只喜欢眼前的这一个;”
“第三,”他慢慢俯下身,欺近的脸上似笑非笑,“我记得,某人曾经在我父母墓前承诺要好好‘照顾’我来着,所以,我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最后,”声音近得仿佛变成了耳边的呢喃,我几乎从未听过湛帅宇这样温柔得要化成水的声音,“……而且,奈奈,洛洛真的缺一个好父亲。你相信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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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湛帅宇满是真心的语气感染了我,或许是湛帅宇对洛洛的似水温柔打动了我,或许我只是想履行自己说出口的承诺,再或许我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了他。
不管是哪一个或许在起绝对作用,总之,我听到自己说了一个字,“好。”
“所以,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同居这件事,就算达成共识了……”
……最后,我真的没有反对。
因为能说“不”的嘴,又一次被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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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和湛帅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深吻。
后来生命的许多年里,我总是无数次想起这个吻,也无数次后悔,当时的自己,没能用心体会深藏在这个吻里面的,湛帅宇的真心和真爱。
他是那样极尽的,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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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吻的昏头转向之间,我感到原本捏着我肩膀的一股力量正渐渐下移,脑中顿时轰鸣一声……
轰鸣的结果是,我迅速找回一点理智,将人推开一些。
湛帅宇呼吸有点乱,眼神里充满疑惑。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说,“……内什么,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这个,那个……哈哈!”
湛帅宇没有表情的定睛看我,黑亮的眸光中,我看到自己缩小的倒影。
半晌,他认真道,“现在是上午9点28分。”
我说,“啊?”
“昨天晚上有人攻击我们的服务器,我带着一帮人加班来着,熬了一夜,现在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湛帅宇疲惫的揉揉太阳穴,“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睡,就帮我把另外那个房间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