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在运功解毒,忽听一阵破空飞物的声音划过长空,竟是有人施展绝顶轻功落到客栈院中,只听一人朗声道:“江湖余生西门子为师弟报仇来了!”
独孤一鹤提口真气,见毒解大半,江湖余孽自不是他对手,当下哈哈大笑道:“西门子道长远道而来,未克远迎,还望恕罪。”西门子道长冷哼道:“贫道怎敢有劳独孤老贼的大驾?”
蓦地里,又有数十人跃到院中。独孤一鹤推开门窗,居高临下,见院中分站数十人,竟都是神剑盟的人,有恒山剑派掌门静一师太,以及一纯、一觉、一麟三位师太,手持佛尘,卓然而立。有嵩山剑派掌门楚丁克,北冥剑派醉鬼燕八,华山剑派沈剑冰、华婉君夫妇,以及沈凌霄、秦凤等人。众人见独孤一鹤出来,均是怒目而视。
静一师太威望最高,高宣一声佛号,道:“独孤老贼,咱们这一群未亡人,侥幸从铁木峰逃了出来,本不想再染江湖是非,但想起师兄师妹们的仇恨未了,一颗心儿总是放不下来,这才想和你叙叙旧。”
独孤一鹤见静一师太正气凌然,不敢不敬,道:“师太客气。实话说,本座确实想不到刘瑾将铁木峰围得水泄不通,你们是如何逃走的?”静一师太道:“贫尼们得闵师兄相助,才得以逃得山下。”独孤一鹤怒道:“又是那个老怪物,本座有朝一日统一武林,首先灭了丐帮。”静一师太道:“你到此还不知悔改么?你是飞龙剑事件主使者一事业已传遍江湖,还有谁来帮你?”独孤一鹤见万里之堤,溃于蚁穴,怒极反笑,道:“凭本座武功,当今世上还有谁能与本座一较长短?”静一师太见其顽固不灵,朽古不化,不禁摇头。
独孤一鹤话刚落音,便听见暗器破空之声,正是一纯、一觉、一麟三位师太投掷暗器。独孤一鹤蔑视众人,也不躲避,用护体神功护住周身,但见暗器到了他周身半尺,齐的落地。众人见独孤一鹤内力如此精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出手。
沈凌霄将两只铁球越滚越急。静一师太、西门子道长、楚丁克相顾骇然,再不顾忌身份,同时拔出长剑向二楼跃去,直刺独孤一鹤。
静一师太一剑直刺,用的正是她独创的“飞虹卧波”,威力惊人。西门子道长是泰山剑派掌门,一手泰山剑法无人再出其左右。楚丁克的嵩山剑法,也是精妙无双。三人同时将恒山、泰山、嵩山三派最精妙的招数使出,而且攻的是同一人,那是前所未有之事!众人但见剑影匹练,寒光湛湛,独孤一鹤顿时被裹在剑影中。众人屏住呼吸,只闻沈凌霄手中铁球发出刺耳声响。
独孤一鹤见三人攻到,身子向后一掠,玄天神刀自中锋抢进,陡听一声闷哼,楚丁克自楼上跌落,左臂被神刀削断半截,鲜血汩汩流出。静一师太、西门子道长兵器均被击落,自二楼滑下。众人见独孤一鹤一招之间,断臂、退敌,无不既惊又骇!
蓦地里,沈凌霄大喝一声,两只铁球先后向独孤一鹤掷去。独孤一鹤嘿嘿冷笑,抬刀拍落一只。他想用神功震慑众人,将内功逼到五指处,使出他的绝学“柔指功”,中指弹在第二只铁球上。陡听轰得一声,铁球在他身边爆炸。
独孤一鹤武功何等了得,陡见生变,缩回手指后掠,但铁球爆炸之威甚巨,胸前似被数十名武功高手同时击中一般,火辣辣的生疼,不及细想,长身掠出客栈。他轻功绝妙,一掠即逝。独孤一鹤飞身之际,但觉胸口凉气袭身,低头一看,胸口衣服已成碎片,挂在胸前不胜风吹。掠过几个院落,见前面有一寺庙,竟是到了安化王府。独孤一鹤进入府中,寻到一件衣服换上,临走时抱了一坛酒来。
独孤一鹤刚出王府,却见六大门派从南城门赶来,为首之人正是觉禅大师、不合道长、何谁与、翟千羽、唐木等人。他被沈凌霄炸得内力只剩一半,见六大门派足有千余人,杀不胜杀,便破开酒坛,喝了半坛酒,摔了酒坛,拖着长刀直奔西城。刚到西城,却见神教弟子蜂拥而至,领头之人是柳无忝、铁木筝、司马晴及神教诸长老,不禁大惊,掉头向东门奔去。刚转了两个胡同,忽见迎头一群乞丐,约有千人,气汹汹地向他赶来,领头之人正是南宫雷、曾一革等人。
独孤一鹤见他成为众矢之的,心中落空,不想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却仍落得如此狼狈?心中戚戚,向东急行,再走里许,过东门而去。穿过东门城外一片松林,眼前突现一片平野,中间有一座小亭子,亭中一桌一椅一案,亭旁是一宽约丈余的小河。河水流淌正兴,水面上几艘小舟荡于其间。暗道:“天下之大,我要逃往何处?不如在这亭中等他们来,一一将他们杀了?或者被他们杀了,便死在这小河中吧。”自韩秋水跳下回龙谷,他的斗志一天不如一天,想起她跳峰的表情,只觉一颗心便也随她跳了下去。
独孤一鹤知他受伤在身,愈是潜逃,伤口愈烂得快,不如以逸待劳。遥遥望见亭旁一叶扁舟上,一个老翁正自独酌,便跳到舟上,将老翁的酒拿走,坐在亭中喝酒,等群雄过来。过了片刻,群雄相继赶来,将旷野围得水泄不透。
独孤一鹤心中冷笑,陡见沈凌霄站在人群中间,心中大怒,闪身出招,一刀将沈凌霄的脑袋劈成两半。
沈剑冰、华婉君夫妇见沈凌霄惨死,哭喊着拔出长剑,奔近扑上。独孤一鹤一刀杀敌,便闪身回亭,见二人奔近,噙了一口酒喷出,酒汁化作利箭射向二人。二人百忙之中,翻身上跃,双腿却被酒水穿透,跌落在地。静一师太闪身奔近,将二人扯回人群。
不合道长道:“独孤一鹤,你作恶多端,还想作恶到几时?”
独孤一鹤嘿嘿直笑,手中玄天神刀一抡,身子一晃,斜刺蹿出,向一名南峨眉高手欺近。那人是用剑高手,见独孤一鹤晃到,抬手就是一剑。独孤一鹤闪到他身后,左肘反撞,击在那人后心。那人晃了晃,瘫软倒地,五脏六腑竟被独孤一鹤一肘撞碎。独孤一鹤右足一点,返回凉亭。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群雄待要阻截,已然不及。那人同伴眼疾手快,急忙追出,逼近凉亭不逾数尺,手中长剑刺向独孤一鹤后背。独孤一鹤背后如生眼睛,竟不回头,左脚反足踢出,踹中那人胸膛。那人大叫一声,直飞出去,右手长剑削势力道正猛,嚓的一响,竟将自己右腿砍了下来。
独孤一鹤坐在亭中,嘿嘿笑道:“本座杀人如切菜,什么作恶不作恶。今日你们逼我,别怪本座心狠手辣,再多杀你等。”复又长笑,他胸口之伤未及处理,印出血来。
忽有人喊道:“独孤老贼受伤了!”话刚落音,从人群中蹿出四人,手中长剑颤抖不已,挽出七八朵剑花来,向独孤一鹤洒去。
独孤一鹤见四人剑法不弱,一看正是武当道士,突然长身掠起,一掌拍在离他最近的少林僧人胸口上,伸手夺了他的长剑,身子翻转,使出宝录精妙剑法,迎上武当道士。武当四人只觉独孤一鹤一剑刺出,竟无方向,却又向自己周身刺来,莫不惊骇。一愣之极,但觉手腕一痛,四剑当的落地。武当四人武功不弱,失了长剑,发足奔回。独孤一鹤见他们退去,哈哈长笑,随手将长剑掷进凉亭石柱上,冷笑道:“本座虽然受伤,但想杀了你们,却是易如反掌。”
忽听笃笃笃声响,从人群中走出三名老叫花子,正是丐帮金派、水派、土派长老。三人到了凉亭旁,手中竹棒有节律地敲着。只听节律一变,三人闪电般欺近。
三人行动迅速,独孤一鹤来不及挥刀,便将酒坛掷出。金派长老长身跃起,酒坛哗啦一声撞在石柱上,酒气四散。土派长老的竹棒闪点独孤一鹤腿弯关节,金派长老直刺他头顶百汇穴,水派长老左手戒刀掷出,手中竹棒也跟着刺出。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错棒错掌乃是一等一的精妙武功,三老淫浸棒法数十年,早就看准独孤一鹤玄天神刀弱点,这才欺近发动雷霆攻击,速度、方位、角度均算得极准,一击出手,绝无二击。
独孤一鹤毕竟是一代武学宗师,双腿一错,错开土派长老攻击,左手单掌击向金派长老,右手一招“柔指功”弹落戒刀,指形不变,迎着水派长老的木棒点去。这一错、一掌、一指,躲是躲的巧妙,攻是攻的及时,霎时化解三老凌厉一击。却不料,水派长老的竹棒突然暴长三尺,噗的一声刺中独孤一鹤左胸。
独孤一鹤大喝一声,将三老震飞。三老武功高强,震飞后掠之时,将汹涌内力卸去不少,却也感到喉咙一阵瘙痒,两耳鼓鸣,忍不住标出一口血来。群雄见独孤一鹤内功如此之强,无不骇然。
独孤一鹤胸口被炸伤,这时又被竹棒刺胸,只觉支撑不住,但他生性倔强,自不会认输,吐出几口鲜血来,狂笑道:“还有谁来,本座一并接了。”神教弟子见他威风凛凛,齐声叫好。独孤一鹤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西楚霸王临江自刎,青史传载万年。今日本座便如同西楚霸王,江山于我不得,江湖于我亦不得,但我愿书写青史传奇,留我独孤一鹤之威名,传唱万年。”
柳无忝从人群中走出,大声道:“煌煌五千年,青史谁留名?你欲学西楚霸王,我等必将敬仰,但若再多杀戮,投敌卖国,青史所载,必将遗臭万年。”
独孤一鹤从凉亭站起,道:“今日本座便学西楚霸王了。”抬起玄天神刀,环顾四周,突然长叹,道:“西楚霸王何等英雄,说割头就割头了。本座……本座怎舍得这项上人头?”
封少城从人群中走出,道:“你和师父都是齐名人物,而我师父为除刘瑾,引颈自刎,大漠藏尸,端的是英雄豪杰。你虽武功冠绝天下,但这气概却是没有?”
柳无忝道:“少城师兄为刺杀刘瑾,左臂说断便断了,这都是男子气概。今日你遭围攻,哪里还能逃出活命?不妨引颈一割,留名青史吧!”
独孤一鹤闭上双眼,却不说话,心下拿不定主意。引颈一割容易,但此生心愿也便就此终了,自是不舍。幽幽叹了口气,睁开眼来,却见觉禅大师、不合道长、何谁与、翟千羽、南宫雷、唐木走出人群,一字排开,同时伸出手掌,运足神功向他攻来,一股极强旋风压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忽觉体内有股反弹之力渐渐积聚,竟是愈积越强,心中大喜,知宝录内功心法“愈强则生”,六掌门合力攻得愈猛,他体内真气便愈积愈多,不禁哈哈大笑。
六掌门见独孤一鹤在六人合力之下,不但没有倒下,反而愈来愈精神,大吃一惊,同时收手。六掌门这一收手,独孤一鹤只觉聚积的真气缓缓散去,不禁心灰意冷,暗道:“倘若不被沈凌霄炸了,此刻功力怎会聚而复散?”不由微微叹息。六掌门见状,互望一眼,复又同时攻出。那凉亭怎承受得了六掌门的掌力,霎时倒塌。
蓦地里,从小河中飞出一根绳索,闪电般缠住独孤一鹤,将他拽到一叶扁舟上。众人但见小舟箭一般的向前急驰而去,霎时间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