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转暖,偶尔苏惠会想起当日齐布琛说过的话,思来想去,两人不过匆匆见过几面,并无深交,自己也不是那等惊采绝艳,令人一见倾心的女子,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会独独对自己上心。
后来齐布琛再随四爷来兆祥所探望弘晖的时候苏惠总会找各种借口避开他,他也不恼,仍是该怎样就怎样,差别只是从前会亲自交给苏惠的东西变成了海棠代为转交。
多数都是些街市上常见的小玩意儿,像什么面人儿,铜簪和游记之类的东西,不名贵但是合乎苏惠的心意,便是苏惠拒绝了也会再送来,倒是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次数多了,海棠看两人的目光便暧昧起来,时不时的还要拿来打趣几分,就连四爷和弘晖都有所察觉的样子,倒是叫叫齐布琛去问过话,后来说了什么,苏惠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也就索性放弃了,只是不好再这样僵持着,渐渐的又恢复到当初的习惯。
他若来了就泡壶茶,两人慢慢喝,听他给她讲街市上的见闻,或是说些后宅的琐事,偶尔海棠也会凑上来说几句,只是大部分时候她总会在齐布琛来的时候‘很忙’,就连白芷也被她教唆的定时在齐布琛出现的时候忙碌起来。
静静的听他用没有起伏的声调把那些趣事说的跟《四书》一样枯燥,但是苏惠却觉得这是自己少有的平静的时刻。
“崔嬷嬷二月末的时候病逝了!崔嬷嬷生前不曾留下一男半女,福晋派人将她送回故乡了,也算是落叶归根。”齐布琛忽然说。
“这样啊~~”苏惠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当初海棠给自己提过醒儿,也算是有个心理准备了,只是有些略微的伤感罢了,不知自己将来又会如何,是孤独的死去,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还是...看一眼身旁的齐布琛,苏惠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不再乱想,毕竟日后如何谁都无法断定,不是么?!
“近几日大约都无法来看你,秀女就要进京了,主子会很忙。”沉默片刻,齐布琛摩挲着杯沿看着苏惠淡淡的说。
“哦......”听他终于没空施展紧迫盯人大法,苏惠心里不知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紧紧盯着苏惠的表情,看她微微出神的样子,齐布琛强压下微微翘起的嘴角,保持着一贯淡漠的样子,心下暗自庆幸:看来自己连日来的努力还是有些成效的,贸贸然表明心意固然冒险但是只有让她时刻琢磨着自己的用意,想像未来的可能才有成功的希望,自己也才能在她反复的思索之间留下更深刻的影子。
不得不说齐布琛这招儿用的高明!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让苏惠不知不觉之间在心底印上他的影子!
所以说:爱是要说出来了!不然暗恋只能是暗恋,等你看着心爱的他/她投进别人的怀抱,那可真是没地儿哭了!
“齐布琛!”四爷威严的声音忽然在耳房响起,吓得苏惠一激灵,手里的茶杯差点撞到,慌忙行礼道:
“见过四爷!给四爷请安!”
再看齐布琛果然不愧是见过市面的,从容的站起身,向四爷行礼:“主子!”
胤禛微微颔首,别有深意的看一眼齐布琛再扫一眼苏惠,沉声道:“起来吧!”
“谢四爷/主子!”苏惠起身之后安静的立在桌旁,也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齐布琛则几步走到胤禛身后,站定。
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苏慧,四爷转身出了耳房,到底让他屈尊降贵的来到耳房所为何事也不曾言明,好像只是单单为了叫齐布琛一样。可是天知道,满兆祥所的奴才,哪里用得着他亲自来这儿。
三月份,整个宫里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妃嫔们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每日苏惠去小花园取花束的时候,总会看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各色宫人在御花园赏花,企图跟康熙来个偶遇。
小家碧玉有之,大家闺秀有之,清秀佳人有之,绝代妖姬有之,总之,各色美人儿汇聚一堂,叫苏惠看的暗自咂舌,这康熙虽然还是个中年帅叔叔,但是战斗力到底是有多强悍啊,这么多美女他应付的过来么。
那简直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啊!跟秦淮河边的某种职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不管往日怎么明争暗斗,此刻的后宫妃嫔都默契的放下昔日仇怨一致对外。
三月底,户部尚书向康熙谏言:今年已到三年大选之期,各旗都统已将应届秀女年岁家世呈报给礼部,请陛下择定大选的日子。
想到后宫妃嫔们多是早些年的老人了,新晋的也只有密嫔,是该进些新人了;再加上今年虽然自己儿子里没有到大婚的年纪的,但是也要早些相看才是;还有宗室子弟也有些到了婚龄的,康熙揉揉涨疼的额角,大手一挥,下旨!
秀女大挑定在四月底,着令各旗将本旗内14—16岁(或13—17岁)的女子造册上报。现在离选秀之期不过区区一个月,紧赶慢赶也生怕出了什么错漏。一时之间,整个北京城都忙碌起来。
在整个紫禁城为了选秀之事忙碌的时候倒是这兆祥所还算清静,毕竟极便是抽调人手打扫储秀宫也动不到皇子皇孙身上。倒是可怜了那些其他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么,三年不曾住人的储秀宫即便是有人不时打扫怕是也做不到面面俱到,将来给各位小主住的地方自然是要尤为精细的。
一个月时间眨眼即逝,选秀的帷幕彻底拉开了,妃嫔与秀女之间的战争也正式打响了第一枪。
行选时,各旗的参领、领催负责将候选的女子送上专车、运往皇宫,集中在宫城北门——神武门。运送秀女的车队必须在夜间行进。到达神武门后,候选的秀女们在内监的引领下,进入神武门,穿过门洞,在顺贞门外等候挑选,户部官员带队负责。
挑选工作由太监首领主持。秀女们五人一组,领到太监跟前,排开站立,由太监细细审视。中意的,留下姓名牌子,称留牌子。牌子上书:某官某人之女,某旗满洲人或蒙古人、汉军人,年若干岁。
到中午时,初选完毕,没被选上的由本旗专车载回。初选通过的女子要入宫后进行复选。复选时试以绣锦、执帚等一应技艺,并观其仪容行态,不合格的第二次淘汰送出皇宫,叫撂牌子。
苏惠和海棠在这一片喧嚣中显得尤为清闲,应该说整个兆祥所都显得尤为清闲,皇子皇孙们也比往日里老实不少,不再随意在宫中乱窜,要知道,若是再不小心撞见了哪个秀女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不但主持大挑的妃子要受非议,连当事人也要受罚,不管你是不是龙子龙孙,私相授受在哪儿都是大罪!
这次主持大选康熙让宜妃德妃和惠妃共同担当重任,德妃每日窝在永和宫不轻易出宫门,便是有事也会请了宜妃和惠妃共同来拿主意,倒是宜妃和惠妃处处想压对方一头,很是给对方使了些绊子,两人还算旗鼓相当,最终打成平手,在太后的干涉之下不得不偃旗息鼓。
能在后宫之中成为顺治一朝最后的胜利者,哪怕是不得丈夫疼宠,哪怕有孝庄的扶持,孝惠章皇太后也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整日乐呵呵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太太,她不过是精于‘难得糊涂’四个字罢了,丈夫都死了,孩子又孝顺还有什么可争的,又能争些什么呢?!
这不知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一选没苏惠什么事儿,等到二选,各位秀女入住储秀宫之后倒是又机会见上几面,可是她却没那兴趣搀和此事。
多少位穿越前辈以血的代价告诉我们选秀之事搀和不得,轻则受伤,重则送命。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别看才高中生的年纪,各种手段却不是自己这个大龄女青年能比得的。
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怕什么来什么!
今日进学前弘晖特意吩咐苏惠和海棠把前几日康熙赏给他的西洋玩意儿和十三叔给他的香水给德妃送去。
香水是四爷托十三爷送来的,选秀之事弄得户部忙的连轴转,但是他还记着弘晖一次无意说的德妃的香水用完了的事,特地托人又买了些来,对于这个母亲,四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挂念的。只是自己实在不得空就只有让弘晖给自己额娘送去了,至于到底是不是怕自己这冷清的模样把刚刚缓和了写的母子关系弄僵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那些康熙的赏赐,弘晖则是要送去给德妃解闷儿的,别看她对秀女并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这宫里的女人又有几个能真的做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呢!
原本弘晖是要自己亲自送去的,也好逗玛嬷一笑;怎奈何康熙这几日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几乎日日都要亲自去查询众人的功课,弘晖更是他重点关照的对象之一,每日进学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下了学也不敢稍有松懈,德妃看他实在辛苦就把每日请安给免了,省的他来回奔波。
这宫里看着不大,也实在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