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萱姐姐长得可真好看,懂得也多!”御花园是从兆祥所前往永和宫的必经之路,进入复选的秀女除了在储秀宫学规矩之外,是被允许在特定的时间去御花园游玩的。
这不,海棠和苏惠刚刚走进御花园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一个娇憨的声音。
“妹妹也长得清秀可人,我见犹怜!”答话的女子虽然极力克制但是还是掩不去那声音里的骄傲,想必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定是很有自信的,且向来自视甚高。
“是啊是啊,我们静雅也是清秀佳人一枚,不然王公子怎会上门来提亲呢!”说话的人声音显得有些许尖锐,既不如第一人的软糯也不如第二人的清雅,倒是很有几分尖酸刻薄的味道,苏惠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听那人接着说道:“额娘可是跟我说了,等你被撂了牌子王家就会使人上门来提亲,到时候换过庚帖静雅妹妹就在府里等着待嫁吧!呵呵!呵呵!”别人不曾搭腔她就自己“咯咯,咯咯”的笑起来,好像那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姐姐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这次软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怯怯的,显然对这位‘姐姐’很有些畏惧。
海棠和苏惠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在这宫中勾心斗角随处可见,能过了初选进入复选那就有可能是未来的主子,这些秀女的事还是少搀和为妙。
刻意放重脚步声以作警醒,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假山后的人不仅没有噤声,反而忽然冲出一个身着鹅黄色旗装的女子来,怒视着二人大声喝道:
“什么人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偷听?!”
苏惠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现代彪悍女见得多了,想不到古代也有!而且她那一脸‘你们在偷窥我你们在嫉妒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虽然是宫女但是今年秀女这么多凭什么去关注、嫉妒这个不知道从哪旮旯里冒出来的家伙啊,不知道要去最面就只能从假山后面绕过去啊,你以为自己是那‘纯洁、美丽、高贵、大方的月牙儿’啊,真是公主病!
深吸一口气,苏惠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儿晕,话说四福晋多生个嫡子出来就权当自己扇了扇翅膀,但是这自说自话的公主病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能量不会有这么大吧,连‘穷摇’奶奶的架空都开始乱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此时假山后面的‘瑾萱’和‘静雅’也走了出来。
瑾萱乍一出现倒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看她年纪不过十四岁左右,容貌清丽,一双明眸犹如水波荡漾,衬着那如雪肌肤,秋波流转之间尽是醉人风情,也难怪言语之间有些傲气,她的确是有傲气的本钱。
她静静的站在一边,微微扬起下巴,以一种嘲弄的姿态看着众人,很显然没有插手的打算。
另一个叫静雅的秀女确实如她‘姐姐’所言样貌只能算是清秀,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柔弱,如菟丝花般柔弱,连眼神也是怯怯的,多数女人对这样的女子是不屑的,但是熟不知这样的女子往往最能激起男人保护的欲望。
苏惠看了,只觉得大约这位静雅姑娘的姐姐比静雅被来撂牌子的可能性大得多,如果她再如此自以为是的话。
“碧柔姐姐,快放开两位姑姑吧!她们一定只是经过此地,不是偷听!”静雅小声的替海棠和苏惠两人辩解,但是却不敢真的上前相助,那怯生生的样子和微红的眼眶,似乎十分让这位碧柔姑娘生厌,只见她冷冷的瞪了静雅一眼,厌弃的说:“哪个是你姐姐,休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此处可是没有男人来护着你的!”
“姐姐......”静雅似是想要辩解,却又不敢开口,眼眶里渐渐蓄满泪水,微微低着头,睫毛轻轻一颤,眼泪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沾湿了前襟,真是好不可怜,连苏惠看了都生出三分怜惜之情来。
“小主慎言!宫闱禁地岂是男子可随意闯入的,小主若是规矩不得当,还是要好好随教养嬷嬷学习才是!”海棠面色冷凝,看着碧柔的目光犹如利刀,吓得她怔在当场,不自觉的放开了抓着苏惠的手。
海棠和苏惠正提步要走,远离这是非之地,怎料碧柔居然忽然冲上来要拦海棠叫嚣道:“站住!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教训起我来了,你可知我阿玛是正二品广东河运总督,你一个小小宫婢,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推搪之间只听‘啪嗒’一声,海棠手里的锦盒被打飞出去,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不知怎样了。
苏惠心中一紧立刻上前探看,刚刚捡起锦盒就见一双月白缎面的鞋子映入眼帘,紧接着就听见一个犹如春风拂面的男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身形一顿,苏惠站起身以一种十二分恭敬的姿态向来人行礼:“奴婢见过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
“起来吧!”九阿哥胤禟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盯着苏惠恭敬非常的姿态嘲弄地说:“这次倒是学乖了,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了!”
“九爷教训的是,是奴婢僭越了!”依旧垂首回答,苏惠也多多少少总结出一些对付这种人的心得:你越是反抗他越是要折腾你,你要是老老实实地顺了他的意,要谦卑就谦卑,要恭敬就恭敬,他觉得无趣自然就丢开手了。
看到苏惠这谦卑恭敬的姿态,胤禟果然觉得无趣极了,嗤笑一声,挑着丹凤眼看着海棠和碧柔此刻推搪纠缠的样子,慵懒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每回爷进宫都能看一出好戏呢?!说吧,这是演哪儿出呢?”
心不在焉的听着海棠讲述事情的经过,等听到两人是前往永和宫给德妃娘娘送东西,才颇为感兴趣的盯着苏惠手里拿的锦盒,一个眼神儿递过去,苏惠老老实实的奉上。
刚一打开盒子,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画像,苏惠暗道不好,怕是香水摔碎了,悄悄瞟一眼海棠,虽然还是面色如常的样子,但是摩挲这十指的动作却泄露了她的紧张,这个小动作还是苏惠观察许久才发现的,所以说小动作什么的要不得,它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出卖你。
“这是......”颇为意外的看着盒子里装的东西,立志成为奸商的九阿哥胤禟怎么会不知道香水这东西,连八阿哥胤禩和十阿哥胤誐都不自觉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四哥倒是舍得!”意味不明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把锦盒还给苏惠,看着现在还不明所以的瞪视海棠的碧柔,兴味的把玩着腰间的挂坠对着胤禩说:“有趣!有趣!八哥,这实在是有趣极了,你说要是四哥知道他辛苦从我手里抢来的香水,还没送到德娘娘宫里就被人摔碎了还能不能保持着那清冷的样子呢?!”
“九弟......”胤禩实在是拿自己这个九弟没有办法,整日里想着撩拨四哥看他变脸,真是不知该说他勇气可嘉好,还是说他无知者无畏好。
原来自从上回从德妃宫里见了四爷送来的香水宜妃就动了心思,那样清淡悠长的香味真是比香料的味道强上百倍,九阿哥胤禟知道后还真是动了不少心思去找,只可惜这样的洋玩意儿大清本来就少,再加上这样女人的玩意儿多在闺阁之中,那里是你想要人家就有的,胤禟虽然横行惯了,但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准则还是有的。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听说有跑洋的商人带回了几瓶,胤禟好不容易找到人,谁知被人先一步捷足先登了,胤禟恼怒非常,谁不知道这是九爷要的东西,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知查来查去居然查到自己四哥头上,胤禟对这个四哥还是有几分敬重的,除了看不上他总是扒着太子表忠心之外,他倒是当得起哥哥二字,在加上自己母妃跟德妃娘娘走得比较近,也犯不着闹得太僵,所以最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看见香水被打破胤禟幸灾乐祸之余又有些不悦,自己和四哥费劲心思才得来的东西居然就这样被人轻轻巧巧的给毁了,还不见半点畏惧实在是猖狂的可以。
踱步到碧柔跟前儿,围着她转了一圈儿,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她那张虽然精致但被骄纵之色破坏了三分颜色的脸,慵懒的问道:“你叫碧柔?”
“奴婢乌苏里氏·碧柔见过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碧柔看着眼前俊美尊贵的九阿哥,感觉自己被他那上挑的丹凤眼看上一眼就溺毙在了他深沉黝黑的眸子里。心中暗自得意,娘说的没错自己果然天生该是做贵人的命,连九阿哥都被自己轻而易举的迷住了。
这样想着眼角眉梢就不自觉的留露出几分得色,瞟一眼海棠和苏惠决定一会儿九爷教训两人替自己出气的时候,小惩大诫即可,不用跟这些奴婢计较那么多。
作为纵横情场,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个中高手,碧柔神态的变化胤禟又岂会看不出来,悄悄勾起唇角,碰上这种蠢得要命的女子,他已然没了玩儿的性质:一个下三旗小族出身的小小秀女,居然还敢肖想你九爷,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连平时最为迟钝的胤誐看着的她的神色都有些诧异,真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得,九哥是什么人,居然还想痴心妄想。
静雅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出声。
瑾萱不动声色的把一切看在眼里,悄悄掩去眼底的嘲弄,原本以为只是有些骄纵罢了,想不到还是个没脑子的,见了贵人就忘乎所以,也不看看眼下的形势,还有脸数落自己的庶妹,相较之下到是静雅还有几分做自己对手的资格。
八阿哥自始自终都只是带着柔柔笑意看着胤禟胡闹,对于这个弟弟他从不缺乏耐心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