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妹直言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第一次见到您,看您的五官和气质,我马上联想到周恩来总理。我立即对您肃然起敬。可没想到您这样文质彬彬的人还有过抛妻弃子的历史。您的妻儿真不幸,都活在同一世界,却彼此断了联系。您的儿子连生身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郑大伯叹道:“我这个隐私终于让你一个人知道了,如果我是当今领袖我不去找,自然有组织帮我去找。可现在我那历史是摆不到今天的桌面的。所以我也是带着面具活着,我的心事只有我自己去承受。再说,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去想,我的存在只能给他们造成不幸。那才叫用我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凉屁股,何况他们屯里人知道我去找她们还不把我抓起来,她们躲我都来不及呢。这叫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再说说你,倒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却象避瘟神一样避开来,心里还不是生怨气,埋怨自己投错了胎,遇上这样不争气不养家的父亲?”
玉妹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但说道:“虽然我不能说自己遇到了好父亲,但他毕竟不是恶人,最起码不像那个地痞流氓麻老头儿,尽管我必须选择和母亲一起生活,但我始终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一定要努力拼搏多挣人民币,父母年老不能自理时我自然有能力照顾他们,再说我还有一个残废妹妹,我不论如何艰难,始终没忘记自己的责任。”
郑奶奶说道:“小玉妹,趁你妈不在这儿我要告诉你,在你离开北京之前还是帮你妈换房吧。你也知道这姓麻的老小子没有人性。你不在家他更变本加厉的欺负你妈,不但骂骂咧咧还在南屋后墙天天泼尿。这街坊邻居的都是自家关上门过日子,也没人给你妈撑腰,万一那老小子魔鬼入了窍,对你妈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来,到时候你远在千里之外哭都来不及。”
玉妹听了不由得又动了肝火,说道:“这个老流氓真的没有人性了,几次忍让他还是得寸进尺的魔性不改,这如今我也不能如老虎对他发威,听我奶奶说连我堂弟今年也要到近郊区插队落户。我也不能在家守护,如此也只能惹不起,躲得起,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玉妹既动了搬家的念头,自然就必须付诸行动,每日就先到换房站碰运气换房。原来这换房就是比要房容易得多,凭空和国家要一间房住,自然比登天还难。但有房只是换房就凭百分之五十的运气了。偏巧,山西会馆一间十一平方米的正北房住着一位六十岁中风的老人,因上下高台阶行动不便,他的儿子情愿以大房换小房,父子俩又看见小南房被收拾得纤尘不染顶棚和四壁都是雪白,门前还有一块二十平方米的空间院落是南房管辖之地,自然很痛快就答应换了。
那吴文英见女儿不声不响就带来换房人,心中虽是万般不舍自己辛苦收拾出的整洁的房屋,却也不敢有怨言,生怕玉妹走了,那麻老头子贼心不死,自己就生不如死了。再到隔壁英子家住的山西会馆看那间北房足大了两平方米,虽说被中风的老人住的污秽不堪,从长远来看自己是沾光了,而且没了自卑感这是一个小套院,三间大北房高高在上,两边东西厢房均矮了一截。母女俩搬过来之后,哪消半个月,自然是窗明几净高屋亮舍,加上那张新添置的双人床和新橱柜,房子收拾得简单整洁,并且因靠里院显得十分安全。
搬完家安置好母亲玉妹决定启程离京,可见到聚来的同学家长所托之物足有几百公斤重,一时不知如何带走,到街上看见日用土产商店有卖扁担的便灵机一动,买了一根扁担。这日,一位四小队女生名叫樊雨灵的母亲到访,送来了一个托玉妹带给雨灵的包裹,见到众人送来的东西太多,就生了同情心,说自己是拉平板车的,可以送玉妹到火车站。吴文英正发愁女儿如何地带走这么多东西,见樊妈妈肯帮忙自是感激不尽。玉妹见这位樊妈妈年纪在四十五六岁之间,一脸的憨厚,是位吃苦耐劳的劳动妇女。便信以为真。
这日是中午十一点钟的火车,玉妹正在焦急等待之间,见樊妈妈迟迟不到,便绝望的捆了两个大包拴在扁担上,挑起来试了试,自觉比在农村挑那两大通水要沉重的多,心想如果樊妈妈不送到火车站,就凭自己步行挑到汽车站都是千辛万苦的事。况且拿这么多东西上公共汽车就是售票员肯让上,乘客那么多自己也上不去呀。正在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之时,见樊妈妈汗流浃背的跑来,上气接不上下气的说道:“我心里惦念着这里,可还需伺候一家老小的饭菜,害你们久等,真的过意不去。”
吴文英此刻感动得落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大姐若不能帮这个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谢天谢地,有您的帮助,就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樊妈妈见有这么许多物品,自己先用两手掂了掂,惊呼道:“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姑娘怎么能拎得动这么许多东西,就是我这五大三粗的老妇女也不敢应承这么重的物件。”
吴文英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东西都是每个学生家长的心意,平日里没有机会,到邮局寄又是邮费还比包裹贵,好不容易有同学能帮着捎些其实不是每份都重,是在是数量太多,凑在一处就没法提啦。”
樊妈妈说道:“把雨灵的包裹给我找出来,我不托你带走了,这是谁的榨菜,酷暑炎天的这么死沉死沉的带去了也是会变质的。拿下来吧。”
玉妹见是康梅姐姐托她所带之物,从情理上说最应该带回去的。便忙从樊妈妈手里抢过来,说道:“这两个包裹无论如何都是要带去的,这么沉的东西我都带了难道只怕雨灵的东西会压垮我?”
樊妈妈说道:“小姑娘,我可是直性子,我若把所有人的东西都不让你带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没工夫送回各家,我自己的可以带回去另寄给雨灵,那包榨菜就说是我不让带的,毁不了你的名誉。再说,就是我顺利地把你送上火车,你自己还要中途倒火车周转。那时你提不动,被人抢劫了更不划算。就听大妈的一句劝吧。”
吴文英说道:“就听大妈劝吧,那包榨菜就是扔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可因这样的东西让你寸步难行就不值了。再说中转时我就是再想帮你也不能够了。”
玉妹无语只能听从长辈的话,把东西放在平板车上母女俩坐在车上任凭樊妈妈在艳阳下费力的登着车到了火车站,好不容易把东西送到火车上,还没来得及伸出头到窗外,没有向樊妈妈道声谢,火车便开动了。那玉妹耳听火车启动的轰鸣声,明白这第一个关卡是顺利通过了。下一步的难关是在十个小时以后,最起码这十个小时内自己可以放松心情,不让将要发生的困难影响现在开始的十个小时的安逸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