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忙摆手说道:“多谢她麻伯伯惦记着,其实玉妹都是大姑娘啦,哪能跟小孩子比还天天想着吃什么瓜果的。你是有孕在身的人,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倒是不应该缺嘴的。自从搬来和你们一个院子同住,你家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三天两头的给玉妹送来,如果我不收,就是不给你们面子,收了,我又没什么东西礼尚往来。不然这样子,看你的身子也不方便了,这孩子的小衣裳小鞋小袜子等,我来帮你做。你就负责上菜市口百货商场,买些各色的小棉布,我来给你缝制。”
丽娟说道:“吴老师,如果能帮我做些小孩子用的衣裤,鞋鞋袜袜的当然最好啦,说实在的,这大人的衣服可以买,儿童的也买得着,只是这婴儿的衣裳还是自家做穿得舒服。可我一是不会,二也上班没时间,下班拖着个大肚子什么也懒得干。您如能帮我,我明天下班就去买布,就是麻烦您了。”
那丽娟放下西瓜出去,吴文英说道:“玉妹,明天是星期日,你早早去聚宝源排队去买二两羊肉馅儿,再买二斤胡萝卜,先给你三毛钱。我算了,钱还有富余。我给你包胡萝卜羊肉馅儿饺子吃。你现在就把西瓜吃了吧,晚饭咱们熬一锅红小豆粥,锅里还有三个窝头,盘子里还有酱咸菜。”
吴愚说:“这西瓜我吃一半儿就够了,我给您留一半儿。我吃完了去一趟英子家,她说有事找我。”
吴愚这是第一次去郝新英家。上午两人在胡同口相遇,英子见了吴愚,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亲热地拉着吴愚的手,说道:“吴愚,自从你搬过来,我一直想到你家看你,可惜我忙得抽不出身。你今天下午如果有时间到我家来串门儿吧。我有一本儿好书,你肯定是没读过的。我抽空看了,小说儿写得很是引人入胜。我想借给你看,你也会喜欢读的。不过,书是我哥哥拿回来的,我不能告诉他我借给你看,你要看得快些。书是我哥的命根子,又是来之不易的,你一定要答应我。”
吴愚说道:“英子,你哥哥哪儿来的门路能找到好看的小说儿呀?”
英子很是神秘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哥哥是红卫兵,在抄家时抄出的古旧书。本来要焚毁,是他和另一个红卫兵攻守同盟,私下达成共识,两人偷偷挑了几本最心爱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各自拿回家。我哥对我最好,他说了,我尽管看他的书,但是决不能借给别人看,更不能向别人说这书的来路。我之所以让你看,这一呢,这些书里的故事和人物,都是写得很生动的,我看了一个人憋在肚子里,找不到知音来分享。还有,书本来就是写给人看的,你不看就是废纸一张,可惜了那些写书人的智慧的劳动。
我想咱俩虽是同龄,我只比你大三个月,但不是一个学校的,不能做同窗好友。我知道你的同窗好友是那天帮你搬家的张晶晶。你很有眼光,那张晶晶一看就是家里条件好,待你又真诚的同学加好朋友。我自觉比不过她,但是我想,咱们俩可以成为书友,这个建议,你不会反对吧?”
吴愚说道:“能和你结个书缘,我是求之不得的,可是我一本好书都没有。咱们不能礼尚往来呀。”
英子笑道:“吴愚,做书友不是我借你一本书,就一定要你也借我一本书。书友就是在彼此都喜欢读书的基础上,对书里的人物,思想和情节和读书后产生的感想,彼此进行交流或者产生共鸣,或者产生不同的见解,彼此各抒己见,互补长短。我现在有条件把书借给你读,我们共同读过一本书后,就可以讨论和交流啦。”
吴愚说道:“可见你是读了许多书的,在咱们六年级小学生里,你可算是最有学问的啦。一言为定,我们俩就结成书友,我今天下午就去你家取书看。”
吴愚走进了英子住的大杂院儿,这个院子可不是普通的大杂院,它大院套小院,足有四个院落。前门在大街面上,有十分庞大的高墙和高大雄伟的门道,光那门道就足有一百平方米左右。院里基本都是高屋亮舍,房屋的建筑风格,虽不是北京标准的四合院,但很是讲究。吴愚早就知道这个院落原是山西会馆,这对于她这个住惯了金家小院的人来说,这个大杂院实在是太庞大了。最起码住着几百口人,几十户居民。这院子的后门在小胡同里,挨着吴愚住的大杂院儿。仅有一墙之隔。吴愚进了院子,一眼看见,英子在大北房门前台阶下的院子里洗衣裳。英子见吴愚进来,忙起身说道:“我正着急,你怎么还不来呢。一会儿我家里人回来,我就不好拿书给你了。你先跟我进屋吧。”
吴愚好奇地随英子进了她的家,只见四间大北房都是可以穿通的。每间房都有一张床,显而易见家中人口很多,男女杂居又是几辈人之分,房间里虽没什么家具,但杂物很多,可屋里明处暗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英子说道:“我家可不比你家,简单的只是母女俩。我上有父母,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父母、姐姐都有工作,哥哥是红卫兵,天天在外面革命,全国各地大串联。弟弟妹妹们又小,家中里里外外都靠我一个人操持,尤其是学校放了长假,又等着升中学的通知,我妈就更当甩手掌柜的,把家里的一切事物都交给我啦。我这一天,从早到晚都不得清闲,可没有你享清闲的福气。”
英子把一本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书递给吴愚,刚要说什么,就听有人进了门,又听到有人说道:“姐姐,家里还有吃的东西吗?我饿了。”
英子给吴愚一个眼色,说道:“还好,是我小妹妹。要是别人就惨了。”又说道:“小敏子,家里还有剩馒头,你先凑合吃点儿,一会儿三姐给你做好饭吃。”
吴愚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忙说道:“英子,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看完书,马上给你送回来。”
次日天还没亮,吴愚匆匆出了家门,快步向聚宝源肉店走去。到了肉店,看见足有几十人在排队,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没办法,只有这一家肉店,方圆几条街的回族人都在这里买肉,只好耐着性子排队。好容易买回了肉羊馅儿和胡萝卜,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拿回家去交给母亲就像完成了任务一般,自己坐在铺边,津津有味地看起书来。吴愚翻开书就被书名吸引,《镜花缘》书里的主人公的各种奇遇和冒险深深吸引了她,她爱不释手,连篇累牍,囫囵吞枣。边看心里又兴奋又紧张。本想看的详细,又怕因英子催要,看的有始无终。从书里她第一次知道古代中国有一位女皇帝,武则天。她可以号令天下百花在同一天同时开放。她知道了她活在的这个世界,不但有中国和北京,还有很多国家和很多风俗习惯不同神奇的地方。不知不觉中,忽然听到母亲叫道:“玉妹,你先把这煮好的第一锅饺子给你大爷爷、大奶奶送去。回来第二锅就煮好了,你再吃,别忘了把盘子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