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吴小妹来南屋叫吴愚,她快乐的说道:“玉妹姐姐,我二嫂嫌西屋人多又热,想到大院儿外乘凉,你也出来吧,我让二嫂教咱们跳舞。”
一听说跳舞,吴愚立即兴奋起来,高兴的答道:“小妹,你二嫂肯教咱们跳舞,那太好了。她是专业舞蹈演员,自然我是要学的。”说罢,随吴小妹出了南屋。
自与八姥爷的两个孙女相识,吴愚便被这两个模样俏丽性格活泼的堂表妹吸引,经常在一块儿玩儿。吴四妹小吴愚一岁,才十二岁,那个粉面桃腮的吴小妹年仅十一岁。吴四妹年龄虽小,却春心早开,和一条胡同住的,十四岁初中二年级叫水龙的男学生来往甚密。小小年纪早学得一手女红,善穿针引线,买块布就能剪成衣服,且手工精细,常和吴文英探讨针线活儿的学问。五官生的细眉细眼,皮肤细皮嫩肉,个子不高,一米五几,十分娟秀,体形虽没发育完全,但心智足有十八岁了。吴家姐妹俩虽相处得极是融洽,经常是形影不离,但自从认识了水龙,吴四妹不免把心思多用到了自己的将来,不时在妹妹面前神秘失踪。那吴小妹,比起姐姐,显得更加姿容出色,虽然年龄尚小,比姐姐还高些,似乎完全懂得姐姐的心事,既怕姐姐上当受骗,也不干扰姐姐的行动。姐姐不在时便和堂表姐吴愚一块儿玩耍,两人都喜欢跳舞,自然就互相做伴儿,很是投缘。
原来吴愚住的这间门道南房,后墙前面是胡同里一块最宽阔的地方,还有路灯光照,虽是昏黄的灯光,却也是饭后几个女孩子消遣的地方。北屋街道刘主任的三个女儿有时也和吴愚一块儿出来玩儿,大家聊天跳舞,跳皮筋,不过刘主任夫妻家教严,女儿们出来片刻就被叫回家去,只有吴小妹无父母管束,能够和吴愚尽兴。此刻,天已尽黑,吴愚见吴家二嫂已站在南屋后墙等候,忙说道:“二表嫂,我和小妹可喜欢跳舞了,可我们都没受过正规训练,你教我们一些基本知识好吗?”
吴二斌的新娘子又对吴愚嫣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叫玉妹,今后认识了,你就和小妹一样称呼我吧,不要加那个表字,表啊表的显得疏远了,我的名字叫蕊君,你们只呼我的名字更好,我还真不习惯人家叫我二嫂呢。”
吴小妹反应快,说道:“你既然嫁给我二哥,自然该尊称你一句二嫂,不过我也觉得叫你嫂子,显得你太大了,并不亲切。这样好了,从此我们姐妹相称,我们都叫你蕊君姐姐,你看行吗?”
蕊君听了,拍了拍小妹的肩膀说道:“这样叫最好,又好听又显得无拘无束。”
吴愚听了说道:“蕊君姐姐,你跳过春江花月夜吗?”
蕊君听了,笑道:“看来你比我还是舞迷,我从小在杭州就喜欢这首诗词,它的意境相当美,这是一个古典独舞,我自然会跳啦!”
吴小妹也忙说道:“蕊君姐姐,既然玉妹姐姐喜欢这支舞,我也很想看,求求你啦,给我们跳一次吧!”
蕊君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歌舞团也是好久不排练这样优美的古典舞蹈了,现在跳的都是草原上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等革命舞。好在我还记得怎样跳,我就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吧。”
月光下,路灯前,蕊君先舒臂伸腰,活动了几下脚腕子,随即翩翩起舞,那蓝底印花的连衣裙在暗光下如蝴蝶一样展开,顿时蕊君像孔雀开屏一样,随着肢体的伸展,腾跳,心花也随之怒放,不一会儿,吴愚和吴小妹就看得如醉如痴,那蕊君正跳到开心时,就见路上行人不知不觉聚拢过来,围成里三层,外三层,人群里不断发出掌声和称赞声。有一首诗单表蕊君在北京小胡同里跳舞的情景。
杭州原本是天堂,天女飘然到边疆。
异地欣喜结连理,皇城根下婆家访。
胡同连通小细巷,路灯光替舞台光。
一展仙姿颂明月,腾挪跳跃赞春江。
虽无百花七彩护,布裙摇曳赛霓裳。
体态轻盈似飞燕,只在民间演凤凰。
那蕊君跳完《春江花月夜》早已是香汗淋漓,忙对吴小妹说:“快带我去淋浴,我可受不了热天的汗如雨下。”
吴小妹说道:“蕊君姐姐,我家虽没有条件洗浴,但胡同口儿恰巧就有一个规模很大的淋浴中心,我和姐姐几乎每天都去,条件很不错的。”
吴愚虽未听到这几位堂表兄妹,发愁如何在那间十二平方米的小西屋过夜,自己躺在新买的双人床上却替古人担起忧来。那间西屋原来只设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平日里姐妹俩共挤在一张单人床上,那兄弟俩睡双人床。现在凭空多出一对新婚夫妻,是回京度蜜月的,住旅店是不可能的,可如此杂居如何能耐住一个月的时间呢?正在发闲愁不能入睡。就听到西屋里发出搬挪东西的撞击声。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嘈杂声。
次日玉妹醒来,出门见西屋里静悄悄的,不见那几个兄妹出入。却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在门口打扫卫生。吴愚忙进屋对母亲说道:“妈,只一夜功夫,吴家兄妹就踪影全无,突然在人间蒸发了。”
吴文英说道:“大早晨说什么疯话,他们许是昨夜天热睡不好,这会儿都睡沉了。”
吴文英出屋门捅炉子想烧开水,见西屋门口站的那男人,似曾相识,走上前去,问道:“怎么,这几个孩子还没起床吗”
那男人见了吴文英说道:“文英,连你五哥都不认识啦?”
吴文英恍然大悟道:“五哥,怎么是你呢?这几个孩子呢?”
那男人道:“昨天晚上,大斌去找我,说二斌带着新娘子回来啦,我就想这一间小屋怎能住得下?想我和四哥一块儿长大,他亡故了,现在他的儿女有了难处,我怎么装的了傻?好在我是一个孤老头子,空占着三间北房,早晚也会让公家给我撵了出来,不如就换给他们兄妹住,也不枉我和四哥兄弟一场。昨天一晚上就换过来住啦。大斌想和你告别,又怕打扰了你睡觉。嘱咐我今天给你道歉呢,让你有时间就去新家看他们。”
吴文英说道:“我早知道你和四哥感情最好,如今能把自家的房子给他的孩子们住,四哥就是九泉有知也会感激你的。”
吴文英回屋后,对吴愚说:“现在住西屋的人是你九姥爷的儿子,你该叫五舅。你八姥爷和九姥爷原是继承的一套大宅院儿,在大街面上。我四哥、五哥自幼住一处,感情深厚。如今四哥亡故了,五哥光棍一人,两家合一家过日子,倒是好办法。你五舅不过只到这里睡一夜觉,白天还回大街去。”
自吴家兄妹走了之后,这大杂院里寂寞了许多。吴愚不能上学,又不能二十四小时都逛商场,况且在北京凡是能步行到的地方基本上都涉足过,就连颐和园都徒步往返六十里,总还有时间要在家呆着。正无聊时,西屋沙丽娟一朝分娩,又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儿,倒也令吴愚新鲜好奇。这麻老头儿从此便频繁求吴文英帮忙,做些婴儿的鞋袜、衣裤和被褥。吴文英也不好拒绝。每天下班闲暇时,便一刻不停地穿针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