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柳玉妹迎合道:“还是有姐姐好,两个人是个伴儿。”
邹红云陷入回忆说道:“我和二姐最亲近,我是遗腹子,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我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大姐结婚早,早就成家单过,哥哥有了嫂子,自然也要顾自己的小家,只有咱们中学的邹主任我的二姐还和我相依为命。小玉妹我问你,现在你最想念的人,就是第一个最先记起的亲人是谁?”
柳玉妹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奶奶!我时常能回忆起,我来到世界上第一次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那双慈祥的眼神。而且我经常梦见奶奶坐着,我站在奶奶身边,左手放在奶奶的膝盖上,只觉天地在旋转,不停的旋转,我经常会在惊吓中醒来。”
邹红云惊讶道:“这就很奇怪了,我是没有切身体会,但总听人说,天下最亲的人是母亲,你却是第一想到奶奶,你母亲知道一定会很伤心。”
柳玉妹说道:“这是我的真实感受,我也很奇怪,我是奶奶的八分之一,我是母亲的二分之一,我为什么最珍惜奶奶给我的八分之一的宠爱,而忽视母亲对我的二分之一甚至是专一的宠爱呢?”
邹红云很有兴趣地想了想说道:“那一定是奶奶爱你的方式让你感到很温暖,你母亲就是专一地爱你,恐怕一定有表达形式的错误。让你感受不到温暖。”
柳玉妹想了想说道:“奶奶给我的感觉,是我精神的支柱,是我的依赖,母亲虽是很好强,我却是母亲的支柱,我是不能依赖母亲的,我只能想办法对母亲多付出。”
邹红云边看着天上的星星边说道:“看来我是小看你啦,你并没忘记自己对母亲的责任。”
柳玉妹不假思索地说道:“何止是母亲,我还要尽全力照顾我那唯一的残废妹妹。上天如果让我困在这个村庄一辈子,我就要想别的办法,我总觉自己还是要回到北京,因为那里有我的责任未尽呢!”
邹红云像看陌生人一样,转过头来看了柳玉妹一眼,说道:“你真是痴人说梦话,此刻虽是深更半夜,可我们的神志在清醒中,我们是要在这村里扎根一辈子,恐怕你来时容易,再回北京就比登天还难了!”
柳玉妹眼光向前看视了漆黑中的麦田,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吹得那些沉甸甸的麦穗在轻轻作响,就笑道:“也许只是我的意念,无论如何,我都知道现在的我正躺在几千里以外的一个庄稼院里,月亮是半圆的,星星是数不过来的。邹红云,我困了。我要在梦里回北京了!”
邹红云说道:“睡吧!睡吧!我也要去见我二姐姐了!”
天还尽黑,敲钟声已响,邹红云先是醒了,她推了推还在熟睡的玉妹说道:“小玉妹,你还真是回北京啦,是在跟你奶奶撒娇,还是在哄你妈妈开心?”
柳玉妹猛地被邹红云推醒,睁眼一看,自己还躺在院子里,邹红云侧坐着在看着她,便不好意思地说道:“睡前还让意念入梦,想去吃奶奶亲手做的热汤面。结果无梦,大脑是一片空白。咱们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吧?”
邹红云说道:“看来天再热,咱们以后也要老老实实地睡在屋里,虽仅在院子里睡了两个多钟头,但还是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全身酸痛,这地上太阴凉了。”
柳玉妹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说道:“,我也有些不自在,以后开着门睡觉,还是炕上柔和些。”
二人哪敢磨蹭,洗脸漱口后忙拿起镰刀出了院子。
却说,北京学生虽赶上第一年小麦丰收,也尽了全身心力割麦打场,颗粒归仓,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社员们分到新麦子的喜悦,原来没有自己的份。只因国家有规定,第一年学生们还是吃供应的商品粮,粮食从县城的粮店里免费供给。百分之七十的玉米面,百分之三十的白面。还是陈旧的粮食。看到社员们吃着新麦子做出的雪白的馍馍和烤出得香喷喷的烙饼,都很眼馋。好在小蝶儿,芳香这些村姑们都是眼尖的,早看出五个学生的馋虫在作怪,争先恐后地从自家拿出几个白馍馍给学生们分吃。
晚上下工,邹红云一边烙玉米面贴饼子边羡慕地说道:“早知道这里是产麦区,又是小麦大丰收,真该来的第一天就和社员们同分粮食吃。听余大爷说,他们都不吃玉米面,那粗粮都是喂了牲口,真羡慕他们,比北京人吃得好多啦!”
文竹一边拉风箱一边说道:“这村里还真有几户富裕人家,这伟大领袖一个劲地让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可这贫下中农却一心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城里过着不用劳动就可以衣食无忧的日子。”
邹红云笑道:“文竹是不是又听说什么新闻啦,这么低的情绪?”
文竹说道:“你们没听说吗?县城里来了一位英俊小生,正在春娃家做客,听说是相中了冬娃,这是第二次来,就等着麦收后把冬娃娶进城里呢。”
邹红云对柳玉妹说:“估计辛家必是要留客人吃饭的,你刷锅洗碗动作快点儿,今天就上春娃家借篮子捡麦穗儿。”
柳玉妹知道邹红云好奇心强,但不知道辛家来客人是否喜欢让别人看见,又不好反驳邹红云,就三下五除二地吃碗热汤面就了一个玉米面贴饼子,起身忙刷锅洗碗。收拾完就随邹云来到辛家。
两个女学生第一次到辛家造访,但见一座大宅院立在西村口,紧挨着张小豆的养父家。一进大门好远的视野,有近千平方米的院子,中间是一片麦地,那齐地的新麦茬,张显着割麦人镰刀技术的纯熟,麦地里干静极了,几乎看不见一个遗失的麦穗。麦地四周是细腻黄土压成的平展的环形通道,正北方是五间二层新楼房,那白灰抹的外表还没有被风雨冲刷的污迹,三间平房。楼房前面有两个木制支架绷着有几丈长的新织的窄幅棉布。靠西墙还种着葡萄架,一棵桃树,上结着半红半绿的鲜桃。
辛大爷和大女儿辛春娃站在洁白的新布前正仔细审阅着织好的布是否有瑕疵。春娃二十四五岁,丰盈有致的身材,与村妇格格不入的白净的肤色,偏黄的浓发蓬蓬松松的齐肩长,用纯黑的毛线系成两把蓬松的刷子,细眉无需修整,凤眼频会传情,俏丽的鼻头,嘟嘟的小嘴唇色红润而丰满。
早听说他和大队会计离婚两年,带着一个三岁的儿子一直住在娘家,最近又和省会的一位相貌黝黑浓眉大眼的工人新结连理,因她喜欢呆在永东村的娘家,故常见新婚丈夫前来居住,并不见她到省会定居。也许唯一的妹妹冬娃羡慕姐姐嫁给了大城市的工人,又挣工资又是城市户口,自己也效姐姐,和古城的一位政府机关的干部订了百年之好。春娃一抬头见邹红云、柳玉妹进得院来,情知是来找借口看冬娃的未婚夫,忙向前迎了过去,笑道:“是邹红云和小玉妹,是要用小篮子捡麦穗吧!时候还早,没敲钟呢,快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