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这女扮男装还是很成功的,看来,她是真的习惯了这份装扮了。如果不是他本来就知道,恐怕发现不了。
扶苏来聚秀楼,一是为了恭贺她新店开业,同时也是月余不见,说得直白点,就是想见见她,人呢,不仅是见到了。而且还相拥在床?
他真的很意外。
可这样,真是考验他的定力啊!
而吴双在扶苏怀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原本的寒意已逐渐被驱逐,不由得再次挪动了一下身子,寻找着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再次沉沉入睡。
睡颜很美,眼若繁星艳不妖,睫毛在微微颤动着,显示着女子的不安,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一张可爱的小嘴,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湿润的丁香小舌舔着自己双唇。
因为经历过刚才那么一阵折腾,此时雪白衣襟半开着,露出白皙的香肩,无限诱人。
扶苏见到这样的心仪之人,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果断的闭上眼睛,不再看下去,越看越不对劲。
吴双睡得很熟,扶苏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觉得一股邪火烧得他无比郁闷,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可若是他不来,这个人儿只怕要被这寒魔侵体,看来她这畏寒之体隐约有上升寒毒的倾向了,若是不是他这样耗损内力的抚平她的气血,只怕长时间的拖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幸是他,是他遇见了,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出现了。
从她的脉象看来,她似乎本就是极阴之体,生来惧寒,再加下修炼的内功心法又是寒性纯元类的,一旦到了特殊时期,血脉流转缓慢,气血不畅,才会如此畏寒。
鸡鸣时分,被窝已经很暖和了,扶苏再次为吴双输送了一股内力,才放心的离开,这个地方,真的不好再待下去,他也怕再呆下去,就该犯错了。
这一晚,耗损的这些内力,只怕没有三两个月是难以恢复了。
罢了,谁叫他这般放不开呢。
吴双悠悠转醒时已是午时,外面的阳光在内室艳丽地跳跃中,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软绵的床,香气缭绕,她不舍得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额,吴双是睡得舒服了,可怜的扶苏,不知是如何的度过的。
外头的丫头芙儿一听到里面的动静,掀起纱帘就入了内室,面带喜色。
这个叫芙儿的丫头是专门在这聚秀楼负责吴双的起居的,平时吴双也很少需要人服侍,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骨子里没有那种使唤人的理所当然,所以芙儿的活也很少,平时若是无事,她也会主动的去前面帮忙。
芙儿是吴双给她取的名字,这女孩长得乖巧,年纪不大,只有十三岁,是个孤儿。
初见时,是在太原城外的破庙里,五六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蜗居在破庙里,甚是可怜,她们穿着也很破烂,这个叫芙儿是最年长的,她们原本毫无关系,都是命苦之人,在破庙相识,相守,共同过着朝不保夕、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吴双的出现改变了她们几个小女孩一生命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逐渐的意识到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芙儿她们来聚秀楼也不过半月时间而已,穷人孩子懂事,她们只求温饱,故而总是努力的干活,能做的事都会尽力去做,并争取做好。这一点,让吴双很欣慰,毕竟她不是毫无目的施舍。
芙儿贵在聪颖,灵活,很多事情,吴双只要一提点,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了。
吴双这段日子虽说忙于聚秀楼开业之事,每日的晨起打坐从未间断过,见过吴双早起练剑的芙儿,便对舞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灵动的小眼睛写满了一种期待,一种向往,设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如此出色的剑法。
吴双虽然看得懂芙儿的心思,但是对于这个相处不久的人,她不会随意传授。
品行跟品性都需要长时间的摸底与深知。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吴双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
“主子,您醒了?昨天忙坏了吧?可有哪儿不舒服?需要芙儿去叫个大夫来看看吗?”芙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关心的问道。
吴双笑声逸出红唇,摇摇头,竟撒娇起来,“芙儿,其实,我好饿,有吃的么?”
“粥可以么?我马上去弄……”芙儿笑开了脸,见她点头,赶紧出了内室。
吴双起身洗脸漱口,着装……
待她梳洗完毕,芙儿已经端着一个小小的紫砂锅进来。
后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女孩,和芙儿一起的,叫芸儿,只有十一岁,比郑霖还小了两岁,她快乐地奔到吴双的身边,亲密地拉着她的衣袖,欢快地搂着她,几天不见,小家伙长肉了不少,蜡黄的脸色也好了很多,比起之前,越发的清秀了。
吴双笑笑地揉揉她的头发,赞了两句……
“还是有个女孩在身边贴心啊。”吴双笑嘻嘻地道。
“主子喜欢就好,最好是主子都离不开芙儿更好,这样的话,主子去哪里都得带着芙儿了。”芙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吴双呵呵地笑着,转而问,“他呢?”
“主子问的可是昨天那位贵公子?”芙儿一边说道,一边若无其事地整理床上的被褥。
“嗯。”碗已见底,芸儿又舀了满满一碗,吴双笑问。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昨天他进来时,只说是您让他上楼来等您的,于是便一个人上来了。今天早上我上来的时候,门口杵着一个好高好酷的大哥哥,可是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真是……要不是手中抱着的那把剑伸出来拦着我,不许我进来,我还真以为是个木头人呢。”芙儿整理好了内室了便走了出来,嘟着嘴,显然不满,跟吴双吐着槽。
吴双略微一怔,这人撒起慌来,也这般的流畅,又继续笑着喝粥……
“你可知昨日那贵公子是何许人也?”吴双笑意盈盈的问。
芙儿与吴双相处虽不是很久,却也算了解吴双的性情,她们刚开始都自称‘奴婢’,是吴双多次板着脸呵斥她们,不用将自己的地位放得这般低贱,她与她们只是一种雇佣关系而已,并不是她的奴隶。
这时,也忙得差不多了,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店里也不忙了,她们两个便到这里来坐坐。
吴双这么一提醒,芙儿憨笑着答道,“不知。”
“不知便不知吧,慢慢的会知道的。”吴双呵呵的笑道,也不打算告诉她们,反正时间一长,她们自然会知道的。
芙儿垮着小脸,“主子总是这样吊人胃口。”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又开心说道,“灌叔叔在前面忙着呢,主子真的好厉害,原本路过这里的人都喜欢绕过这里,觉得这里晦气,主子将咱聚秀楼大势开业,又修葺得如此喜气高雅,让人看着心情就好,再加上这里的菜式和点心,真的好特别,我在大堂听着客人评价说‘天下仅此一家,人间美味’等等,现在客人都喜欢来这里呢。”芙儿像说着玩儿一样的汇报着店里这半日的情况,毫不掩饰小脸上的骄傲与对吴双的钦佩之心。
“芸儿,我发现一件事”吴双看了一下芸儿,佯装沉思,笑道,“有你们灌叔叔和芙儿姐姐,我真的可以躺在床上等吃等喝……等死……”
一句话乐得她们全都娇笑不止……
主仆三人在楼上东扯西聊的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芙儿与芸儿便起身告退了,芙儿知道吴双这段日子忙坏了,“主子若是觉得身子不适,就休息一天吧,芙儿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
“好!我晚点再出去。”吴双道。
芙儿点点头,便拉着芸儿出去了。
吴双睡了一觉起来,似乎觉得这俩日一直在加剧的寒意减轻了不少,刚才醒来的时候就隐约间感受到体内的真气与另外一股绵柔的纯阳真气在调解体内的寒气。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二十二年了,小时候,不曾发觉,因为母亲总是会凶巴巴的要求她穿很多衣服,刚入秋,别人都是两件单衣,她就已经开始穿薄毛衣了,冬天,会穿上两三双袜子。自从十五岁那年之后,来了现代人说的大姨妈之后,她每次到那几天,都会疼得不行,高中那几年,离家近,母亲会给她准备中药缓解,大学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不懂得照顾自己,曾有一次甚至晕倒在教室。
如今再想起现代的点点滴滴,心底泛起的全是苦涩,全是思念,思念家人,思念亲人的温暖,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乡愁让她被寂寞吞噬着……心疼的无法呼吸……
起身朝在小轩窗边坐下,推开窗户,古时的窗户是只有一栏,全是木格子,需要推开之后,将它撑起……
正午时分,汀兰水榭静谧无声,已是初春,梅花即将过季,开得凄美,花雨随风,更为柔美,院里的香樟老树落叶满地,淡黄苍郁,夹杂在花雨之中,更是另有一番风姿。
扶苏走进汀兰水榭之时就觉得香气浓郁,梅花和香樟树叶相映,别有一番苍凉壮美之感……这段时间,他留在了太原与芈宴商谈了一些事情,住在太原郡的武陵侯府。因为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没有太多时间常来聚秀楼。
鹅卵小径连着凉亭瑶池,处处美景和谐,凉亭连着玉阶……扶苏震住了……
木桥上,吴双轻挽云鬓,随意斜插一枝碧色玉簪……长发几丝飘曳在脸颊处,俏皮地轻拂她如玉温润的脸,浅笑盈盈,嫩绿的飘逸长裙,裹着雪白的狐皮披风,飘铺在玉阶上,更衬得她肤色欺雪赛霜,清润如玉,如院中寒梅凌寒独开。
鞋子整齐地放在木桥上,如玉润泽的小脚在冰冷的池水中有趣地嬉闹着,风中传来的是她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池中水,桥上人,涟漪荡,心悸动……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个顽皮的戏水精灵,在池中跳跃,清灵的眼眸中笑意暖暖,笑声更是暖人,很久以前,也有个小女孩在瑶池边畅快地嬉水……
转而想到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气冲天,这该死的女人……
“吴双……你在干什么?”沉怒的声没了温润,在汀兰小谢里熟悉地响起。这一叫,倒是连名带姓的吼出来的。
吴双光着脚丫在戏水的脚停顿下来,惊讶地回头,就看见扶苏绷着这一张脸,匆匆地过来……
谁欠他钱了么?吴双看着来人恼怒的脸色,有趣地想着……
“拿条干毛巾来”眼光瞥见芙儿进院,他吼了一声,吓得她莫名其妙,应了声就去拿毛巾。
扶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个公主抱就将吴双圈入怀中,轻盈的身子令他眉头一皱,怎的这人儿的体重竟如此之轻……
“啧啧……公子,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吴双搂着他的脖子,轻佻又讽刺地笑着,久而有趣地触触他紧绷的俊脸,又惹得他一记白眼。
扶苏抱着她坐到凉亭木墩上,扶苏拉拉她披风的带子,沉声怒骂,“这么冷的天,你在做什么?”
吴双一怔,然后又浅笑盈盈,小脚湿漉漉的,滴着小水滴,见他蹲着,竟直接往他长袍上蹭去,惹得扶苏一阵蹙眉,这女子怎的这般无法无天,罢了……
扶苏无奈,只得抓着她调皮的小脚,二十几岁的女子,这双脚却如同豆蔻般年华的小脚丫,甚是漂亮,触手的滑嫩令他忍不住心神一荡,小脚白嫩细致,光洁无痕,而冰冷的温度令他再度沉怒,这女人,明明就怕冷得要命,大冷天的,竟然在池中戏水,这双白嫩的小脚冻得冰冷通红……淡淡的心疼浮上心头。
而吴双,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也是一愣,笑颜定格在脸上,那么温暖的手,正捧着她的小脚,如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眼中的心疼如此明显。
她呆呆地看着他俊逸的脸,有瞬间的茫然……
芙儿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凉亭中两人,一个小心翼翼捧着脚,温暖地揉搓,一个微怔地看着,她苦笑,这差事真心的难做。
扶苏转头见芙儿立在一侧,进退两难,连忙叫她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两条毛巾,替吴双擦起仍旧冰冷湿润的脚,芙儿识趣地退了下去,因为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贵公子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长子,万人敬仰的扶苏公子,难怪这般儒雅俊逸,又贵气十足,让她们不敢直视。
吴双则嘟着嘴巴,不满的嚷嚷道,“芙儿,你没看见你家主子正在面对一个凶巴巴的人吗?快回来呀。”
芙儿掩面而笑,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仿佛就像没听见吴双的叫喊一样。
小谢内,扶苏轻轻地拍着她的小脚,以示惩罚。
吴双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抬脚就朝他腹部踢去,却被扶苏抓住,“这么大冷天的,以后不许这样,会着凉的。”一边不舍的责怪着,温柔地擦干她的脚,用自己手掌的温度传递着温暖。
吴双娇笑,任他握着,打趣道,“世人均说,扶苏公子乃是出了名的儒雅,可是,您现在这是在吃小女子的豆腐吗?”
扶苏又是一恼,这女人,和她讲正经事时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瞪了她一眼,“豆腐被你弄得惨不忍睹了,本公子没心情了。”
吴双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