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时间
秦朝
入选理由
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由官方发动造成的文化劫难;很多珍贵的先秦典籍因此而散佚失传,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以暴力压制异议的做法为后世文字狱树立了丑陋的榜样,对阻碍文化发展、禁锢思想都起到了极大影响。
事件简介
公元前213年,秦始皇接受丞相李斯的建议,下令在30天内焚烧天下的《诗》、《书》及诸子百家的著作,只保留医学、卜筮、种树之书。第二年,几个方士由于为秦始皇求长生不老药失败,畏罪逃跑,还四处散布秦始皇的坏话。秦始皇大怒,下令御史审讯在咸阳的全部方士、儒生,先后牵连抓捕的方士、儒生共460人,全部被坑杀于咸阳。这两件事合称“焚书坑儒”。
事件经过
独裁者为了维护自己的专制统治,总是竭尽所能地禁锢民众的思想。而禁锢思想的重要措施无外乎两点:一是针对思想载体的书籍,二是针对有独立思想的个人。巧合的是,尽管独裁者通常总是傲慢、自大、短视和愚蠢的,但他们在采取上述措施时却保持着惊人的一致。古今中外的大独裁者,总能无师自通,对书籍和持独立思想的人进行残酷打击。欧洲中世纪对异教徒的迫害、19世纪法兰西政府严苛的报刊审查制度和禁书制度、二战前后希特勒推行的焚书政策,仿佛是一脉相承。当然,这些独裁者的作为与中国相比,都只能算作“后生晚辈”,因为早在两千三百多年前,秦始皇就通过“焚书坑儒”来禁锢思想了。
需要指出的是,“焚书坑儒”虽然习惯上总是放在一起说,但这毕竟是两件事,其发生时间、事件起因、危害程度都各不相同,需要具体分析。
坑儒谷“焚书”发生于公元前213年,起因则是博士“是古非今”,怀念古代的分封制,反对秦始皇推行的郡县制。某天,秦始皇在咸阳宫内置酒饮宴,他从各国罗致的七十名博士在旁边陪侍。席间,副丞相周青臣称颂秦始皇道:“以前秦地不过千里,依靠陛下的神灵明圣,平定四海,驱逐蛮夷,凡是日月照耀到的地方,无不宾服。把以前的诸侯国变为郡县,百姓人人安乐,再也没有战争的祸患,这条制度可以传布万世。自上古以来,没有人能赶上陛下的威德。”秦始皇听完很高兴。
博士淳于越是齐国人,他听完周青臣的吹捧之词后站起来反对说:“我听说商代、周代传国一千多年,靠的是分封子弟功臣,作为朝廷的枝叶辅弼。现在陛下拥有天下,但是子弟却像普通人一样,没有自己的封地和人民,万一以后遇到齐国田常、晋国六卿那样的权臣作乱,靠谁来救护呢?事情不效仿古代而能长久的,我还没听到过。现在周青臣又当面阿谀奉承来加重陛下的过错,不是忠臣。”
秦始皇听完,当然很扫兴。不过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下令群臣讨论淳于越的意见。郡县制是秦始皇亲自确定的地方行政制度,群臣当然极力拥护。因而,这场讨论实际上演变为抨击淳于越、罗织其罪名的大会。
最终,丞相李斯对秦始皇上报讨论结果,说:“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治国策略。陛下开创大业,建立万世之功,本来就不是这些愚蠢的儒生所能理解的。现在天下已定,法令统一。百姓应该勤勉地务农做工,读书人应该努力学习法令。儒生不学今而学古,非议当世,惑乱百姓……在朝廷内心不满,回到家中就散布流言,造谣生事。如果不下禁令,皇上的权势就会削弱。”
李斯的这一报告,固然是为迎合秦始皇的想法而写,但也不无合理之处。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郡县制取代分封制当然是一种历史进步。秦朝二世而亡并不是因为废弃分封制,而是因为它的暴政。另外,儒生的是古非今在当时确实对秦朝的皇权构成了一定威胁。此时秦朝统一天下还不到十年,六国虽然灭亡,但各地的反抗势力依然潜伏在地下,蠢蠢欲动。从维护统治和王朝稳定的现实出发,加强思想领域的控制,就和统一文字和度量衡一样是势在必行的。
为此,李斯提出了严厉的焚书措施来惩处是古非今的异见人士。他建议秦始皇:把史书中秦国所写之外的全部烧掉;除了博士之外,天下各地收藏《诗》、《书》及诸子百家著作的,都要拿到郡守或县尉那里当众烧掉;有敢说到《诗》、《书》的处死;有敢以古非今的族灭;官吏知道后不揭发的同罪;焚书命令下达30天后还没烧掉的,处以黥面之刑,发配边疆去修筑长城;医药、卜筮、种树之类的书保留不烧。
我们无法了解秦始皇看完这份建议后的真实想法和思想动态,不知道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在做出这一重大决策时是否有过一丝犹豫。据史书记载,秦始皇在这份建议书上只是批示了一个字:“可”。除此外没有任何表示。
但这一个字足以使整个国家机关高速、有效地运转起来。于是,从首都咸阳到穷乡僻壤——秦朝实际统治的地方,无不乌烟瘴气,千百年的各个学派的思想文化成果被付之一炬。这次焚书政策执行地相当彻底。敢于私藏《诗经》、《尚书》的人不能说绝对没有,但是少之又少。人们唯一可以采取的挽救措施就是把书上的内容背下来,牢牢印在脑海中。西汉初年,济南的伏生以九十多岁高龄向宫廷博士们传授《尚书》,他依靠的就是自己大脑的记忆。
焚书的第二年,又发生了坑儒事件。这件事是由方士侯生、卢生的畏罪逃亡引起的。秦始皇晚年十分迷信方士,认为他们能找到神仙真人,求到长生不老之药。他公开宣称:“吾慕真人,自称‘真人’,不称‘朕’。”方士侯生、卢生骗取了秦始皇大量赏赐后四处寻仙,吹嘘的长生不老药却一直没找到。眼看骗局即将被揭穿,二人密谋潜逃,并散布流言说:“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贪于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秦始皇听到后恼羞成怒,说道:“我招揽了文学术士多人,本来想兴太平;厚待方士让他们求奇药。卢生等人受我恩赐很多,现在却诽谤我。在咸阳的儒生,很多人也妖言惑众。”于是下令御史审讯,共逮捕儒生、方士四百六十人,全部坑杀于咸阳。
“焚书坑儒”之后,反对声音果然没有了。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更大的反抗行为正在底层酝酿,这是独裁者无法制止的。此后不到六七年的时间,强盛一时的秦帝国就被各地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军推翻了。为此,晚唐诗人章碣有一首题为《焚书坑》的诗讥讽道:“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事实证明,思想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独裁者的强力压制和愚民政策可以取得一时的功效,却不能永远阻止思想的发展和传播。焚书,看似断绝了人们获取思想的来源,却也在熊熊烈火中把一个帝国烧掉;坑儒,看似取消了反对的声音和独立思考的勇气,却也在残酷的杀戮中为独裁者自己挖掘了坟墓。
影响和评价
焚书坑儒历来被认为是我国思想文化史上的第一场浩劫。隋代牛弘提出图书五“厄”,第一厄就是秦始皇的焚书。的确,焚书对我国文化传播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焚书坑儒发生在我国学术思想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代——“百家争鸣”之后,使很多优秀著作的传播终绝。儒家作为当时势力最大、弟子最多的学派,“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儒家尚且如此,其他影响力较小、弟子较少的学派遭受的打击就更严重了,很多学派的著作从此失传。焚书坑儒的恶劣影响还在于它开创了统治者以国家机关强行压制异见人士的做法,此后历代都不乏这样的事件。曹操杀孔融、司马昭杀嵇康、宋代的“乌台诗案”、清代的“文字狱”,都是以暴力粗暴钳制思想的具体表现,它们都是“焚书坑儒”事件的余波。孔子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用在秦始皇、李斯发动焚书坑儒的事件上,是很贴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