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转股”方案获批了。
孙正跑到总裁办公室通报喜讯。于德水放下正在审看的房产公司“新新四合院”的项目报告,释然地说,陈怀丙已经向他报喜了。他的内心是很兴奋的,但他是“狮子王”,就不能表现得喜形于色。大悲大喜,是不应该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的。
“现在就看宣传造势了。我看了程助理写的两篇文章,非常棒!我是债民,看了那些文字,百分之百地把债券换成股票。”
于德水并没有那么乐观,示意孙正到沙发上坐。孙正汇报说前期的运作成本将近60万,但不包括向牟东海“意思意思”的。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皱,因为至今也不清楚“意思”的是什么,从哪里获得的资金。同样,于德水也流露出一丝担忧。他问过陈怀丙两次了,陈副总裁都说看最后的结果吧。
“他说集团资金紧张,他来想办法。”于德水回忆着。
“我担心陈总为了把事情做成……”孙正没有往下说。
于德水知道孙正想要说什么,自我安慰道:“我想问题应该不大,我特意嘱咐过他。我想他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吧。方才他还说要等‘债转股’最后成功了,再揭开谜底……”他的口气又严肃起来,“这是一个教训,以后这种事情决不能先斩后奏,否则,后患无穷。我一直认为‘债转股’获批与送礼没有直接联系。这个方案是个多赢,债民没有损失,我们企业减轻了债务负担,更大地回馈社会……这种局面是显而易见的。”
“董事长是不是后悔了?”
于德水沉默了。无法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之所以同意了“意思意思”,也是考虑了一个特别因素。如果方案不是搁浅在了牟东海手里,事情可能就换了一种解决方式。当年,牟东海对德道集团托管仪器厂非常满意,特意去企业走了一圈,还讲了话,有一条被陈怀丙装裱起来,挂在会议室。但是,在于德水把“托管”变成了兼并,又转手卖给了一家南方上市公司后,这位副市长勃然大怒,给于德水打来电话,说是德道集团不把政府放在眼里。从此,再不与德道集团有任何联系。于德水深知,此事没有征求牟东海的意见、上门请示领导做出重要指示,让他大大的没了面子。那领导要是挑起理来,就不是个小事呀。如今,“债转股”方案落在了牟东海手里,前嫌始终未能冰释,就担心一直搁置起来——“意思意思”就希望能起到一个润滑剂的作用。
这时,孙正斗胆问了另一个问题:“董事长,‘债转股’方案是我们花钱买的吗?”
“不,这个方案是李总做出来的。”
“董事长送李总去清华大学,这步棋走对了。我当时还心疼那学费。”孙正顿了一下,“董事长,我正在做《考核办法》的一些细则,还有一些问题,但我又不敢直接去问李总。”
“为什么?”
“陈总找过我,说是有关房产和书店的考核案例,不像是李总能做得出来的。我一想,有道理。再有我时常与李总沟通,也请教过一些问题,他从来没提这个事。”
于德水想了想,问:“陈总找过你?”
“对。”
“他认为是谁起草的?”
“当时没说。前几天他问我《考核办法》实施得怎么样了,我说有点问题,但不大,还需要与李总沟通。他说是呀是呀,解铃还须系铃人啊。看来,他一直持着怀疑态度。”
“不是他,是你。”
孙正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猜是程拾翰起草的。”
“猜对了。”
“但我不懂……董事长为什么说是李总起草的?”
“这个嘛,你现在不需要懂。有关《考核办法》的问题,你就去找程拾翰吧,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慢慢地就会解开的,时间是最好的老师。”
孙正走了。
于德水站起来,踱步到窗前。窗外的天辽阔、无涯,让他有种踩在山崖边上的感觉:晕。他又忐忑不安起来——向牟东海的“意思意思”。除了这件事情违背了创业以来的处事原则,它本身也可能存在着风险。尽管风险一时还看不分明是大还是小,但它存在着,就在不远处埋着,像颗定时炸弹。
他想到了那个晚上,陈怀丙的主动请缨。当然,理由足够冠冕堂皇,讲的故事也很入耳——否则,也不会同意陈怀丙担纲此任。
那么,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
他斟酌着:必须要看到下一步了……再多走几步,也许迷局就会豁然开朗了,再走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