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拾翰与尤晓晴的约见安排在了白金虫草食府。
高希金知晓两人的饮食偏好,酒、菜和主食搭配妥帖,饮酒聊天,轻松融洽。服务员端上了茶水时,程拾翰取了一本画册送给尤晓晴。画册是前些时候与姜橙子去北京买的,这会儿说是一个朋友送的,应该由懂画的人拥有才好。尤晓晴道了谢,双手接过画册。
“作者可是中国画坛的顶尖人物。”她说。
“艺术家都有个性。前些年我在北京看到一个画家,满脸的大胡子。”程拾翰轻描淡写地说。
“那个大胡子叫杨小西,我喜欢他的画。他为人也很仗义。”
程拾翰喝了口茶,看了一眼高希金,说:“晓晴,希金说了一点你的情况,如果你愿意,德道书店随时欢迎你。”
尤晓晴又言谢,又说:“我现在还不想动,一是想在画廊多学点东西;二是担心给程总带来麻烦……我知道程总与我们老板是同窗,我在你们两家来回串门,不好。”
高希金赶紧插言:“你跟石方只能学到造假,还是早点闪身而退吧。”
“老板的事我管不了,但我还能管住自己的。”
高希金还想说话,尤晓晴在桌下踢了他。她表示不会在东方画廊做太久的,话里话外透着自有打算。后来,她又问德道美术馆好好的怎么不见踪影了?程拾翰装傻,说一点也不知晓,也从来没人跟他提起过美术馆。高希金还为了那一脚不痛快,闭嘴不言,害得尤晓晴只好又说,一些画还是不错的,不过也只匆匆看过一次,也没太深印象了。程拾翰仍是倾听状。
该说的似乎都说了,高希金宣布“宴会在宾主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程拾翰不想让人看到尤晓晴与他们在一起,让她和高希金先分头离开了。
两人先分后合,直奔了“老地方”。
这边,程拾翰离开酒店,慢慢走着,思忖着:一是尤晓晴对德道美术馆的藏品很了解,只是装作不熟悉,这里面有隐情;二是尤晓晴对石方没什么好感,却又不想离开东方画廊,说明庄成有可能受雇于石方,而她似乎有着自己的计划,所以不高兴高希金急着让她来德道书店。
后面……后面还有什么呢?
他突然一个急停,到马路边上站住,准备打车,使得后面一直跟踪的轿车只好从眼前开了过去。
“那我就从后往前看”——耳边又响起了小马的话。
渐渐地,以前的只鳞片羽开始浮现上来,拼接、组合,逐步清晰。他似乎看到了“一大块金子”后面隐约的阴影。
到了家,他与小马在MSN的视频上聊了起来。
“尤晓晴与一个男子关系密切。”
“男子做什么的?”
“长发、瘦脸,应该是个画家。他每天早上7点半到东方画廊,非常准时,晚上一般是5点半左右离开。”
“两人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
“尤晓晴偶尔会住在他那里。”
“尤晓晴和石方一起出去过吗?”
“看到过一次。”
“什么感觉?”
“两人有点暧昧。”
“有点意思……小马,你的侦探工作可以结束了。选个日子吧,请你喝酒。”
“喝酒就免了,我喜欢有事做。董事长不在家,闹心死了。”
两人互道了晚安,他又与姜橙子开始了视频,将晚上的经过重复了一下,判定小马说的那个男子就是庄成,很有可能在为石方临摹油画,原作就是德道美术馆的那批油画。
他说:“当年杨小西他们之所以把画给了方今雅,就是知道了东方画廊临摹假画出售,雪藏真迹,再伺机高价出手的伎俩……我想,石方还在故伎重演。”
“雪藏真迹……他手里没有那些原作呀。”
“如果他想的话,杀猫的办法就多啦。我分析他知道那批藏画就存放在配送中心,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通过内线。”
“天乐吗?”
“不知道。橙子,我有种预感,我们不知不觉地接近了一个阴谋。”
“我有点害怕。”
“说真的,我不是有点害怕,而是非常害怕。”
沉默了片刻,他说:“找个时间去看看方今雅,兴许还能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我是你的同谋。”
姜橙子又一次这样说,不禁闪现出电影《追捕》的镜头:
夜。日本东京的街上。高仓健与中野良子骑着一匹马冲溃警察的布防,飞奔而去。下一个镜头,该是两人在旅馆里……
想着,姜橙子的脸上飞上一片火红的云霞,似乎烧到了程拾翰,他大大咧咧地哼唱起了“啦呀啦……啦啦呀啦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