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一章老子进一步深化论道,在深化中导向万物之灵的人,揭示出人的本质。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有这样一种“物”,是浑然一体的,它分不出什么头尾、枝干、上下左右,这个东西在天地之先就存在,“先天地生”,既然是先于天地,就不会为谁所生,这里的生,是指存在。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这个存在的“物”,空虚寂静,无声无形,自行独立而不会有任何改变,循环往复地运行,永不停息,完全可以把它看作是天地万物的根源。
不殆,殆通怠,人因倦怠而休息,不殆,就是不停息。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区分一下字和名,字,是给取个名字,名,是给定个名分。这是后面的作为动词用的名。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名称是什么,给它取个名字,就是道,勉强给它定个名分,这就是大。
这个东西就是道,结合第一章,道中包含无与有,再结合有物混成来看,这就可看出,道是无与有浑然一体的存在。
为道强名曰大,这大是广漠无边之大,这就是说道的作用无所不在,这也就是道可以为天地母的理由,因为天地万物的生成发展都有着道的根本作用,母,是根源的意思。
道是在运动中显示其作用的,周行而不殆,就是道的运动,这运动的过程就是: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这个大是道之大,是道的作用的广漠。逝,是扩散而行,扩散而动,因为永不停息,不断地向远处扩散,因为循环往复,又由远而返回。
循环往复是运动的形式,由逝而远而反是运动的过程,反的结果,回复到原有运动的起点,接着又是新的一轮运动。
这里需要特别辨明的一点是:“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这是形而上的表述。逝,是随时随处都在进行,远,是远无天际,反,是运动过程的完成归结于反。所以,作为体现道的作用的逝而远,远无天际,这在形而上的意义上是绝对的,而在形而下的现实世界,则逝而远会适时而反,呈现出道的作用在具体事物中的阶段性,这就是逝而远的相对性。逝而远是往的过程,远而反是复的过程,往复完成一个周期,而整个世界则是不断出现这样的周期,这样看来,这里的逝而远和远而反,包含着一个众多层次的双向结构,由此可以领略万物生生灭灭又生生不息的道理。
接着,老子由大而逝而远而反,导向现实社会人生的层面。
社会人生,在宇宙中也是了不起的,也可称为大,这是老子的人文理念。这是根据万物以人为本的视角来考察得出的结论。这就是: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这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四者是同等重要,人亦大,这就又强调了人的重要性。人居其一,特别提到了人,不可等闲视之。这里可以看出,老子的论道,是立足于以人为本的广阔的社会人生,是对社会人生的关注。
那么,老子是怎样关注社会人生的呢?那就是: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与天,地,道虽然同等重要,但这之间也有着一定的层次。
所以,人取法地,地取法天,天取法道。道取法什么呢)道法自然。自然的意思是道本身自在如此的样子。道法自然,就是道取法自身,这是就前文顺势而说的。
人是效法地的,因为地厚德载物。人是万物之灵,以深厚之德,容载万物。地是效法天的,天行健,所以人也同时效法天,以自强不息。天是效法道的,道常无为无不为,所以人同时也效法道,在现实社会中遵循自然法则,方方面面去从事自己的事业,在社会的分工中,共同构建和谐的社会,人与天地共存,在行道中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
道是宇宙中运行的自然规律,人效法道,就是去认识和掌握这个规律,进行自身的社会实践,这是万物之灵的人的自然本质,同时在社会实践中显示出人的本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