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这一章老子以不同视角说明道隐无名。
因为道隐无名,对道的认知态度就出现了三种不同的情况:
上士闻道以后,就努力按照道的意旨去做,并且积极推广。中士闻道以后,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又不敢肯定。
下士闻道以后,大笑不止,其实他们并不了解道,对下士来说,他们不笑也就不足以为道了。
“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
所以古代的建言有过这样的话:
“明道若昧。”
明明白白的道路,好像还看不很清楚。
这像是格言,所指广泛。可略举一说,有一种解决疑难问题的明确办法,有人就看不出这办法的有效性,对他们来说,就是明道若昧。
“进道若退。”
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最后会到达目的地,而在前进过程中,有时因为曲折,会有退一步就能进两步的情况,有些人只看到退这一步,却看不到退后会长足前进,对这些人来说,就是进道若退。
“夷道若纇。”
平坦的道路好像高低不平。
夷,是平坦;纇,喻地面因有凸起而不平。
走路很顺当,就觉得此道平坦,很顺当中包括有驾轻就熟的技巧,顺着合理的路线,步伐得当。有些人看不到这些自然之理,只看到有些地方还存有高低不平,这在古代的道路是常见现象,对这些人来说就是夷道若纇。
如此看来,明道、进道、夷道只为上士而设,因为上士是按自然之理勤而行之。
“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
上德之人宽宏大量,不厌处下,谷对山峰而言是为下,这就是上德若谷。纯洁的人随时注意检点自己,有人看来好像有缺陷或污点,这就是大白若辱。辱,污点。
积德多的人,平时不忘再积德,有人看来好像德行尚有不足。
开始建立的德,有人认为这样的德行不会长久。偷,是短暂的意思,苟且偷生的偷就有此义,这就是建德若偷。
一个人的质朴真诚,有人看来这不可能始终不变,这就是质真若渝。渝,改变。
这里老子排列了五个层次的德行,就连最一般的德行,表现为质真,还会有人怀疑。这也就难怪下士大而笑之了。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老子在这里要说一说大道理,以正视听。
“大方无隅。”
这种大方,面积太大了,直观是看不到大方的边角的,道亦如此,可谓大道无边。
“大器晚成。”
巨大而精美的物品,总要精工制作,非一般物品及早制成,而要到最晚完成。这里喻示了人、事、物的内在品质,体现了道的精神,往往不在生成的初始阶段,而要到最晚才能显示出来。
“大音希声。”
宏大的音响,会传得很远,传播的频率是一种大音的频率,听上去觉得声音稀落,但却传播得很远很远,喻示道的音讯是久远的。
“大象无形。”
一件巨大无比的物体的形象,凭有限的视野,是看不到具体的形象的,喻示大道之象,因其大而不见其形。
以上的这些道理一一说出,意在说明:“道隐无名。”
道是幽隐无名的,道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明道、进道、夷道的实质是平坦、通畅,但表面看上去,却若昧、若退、若纇。
上德、大白、广德、建德、质真的实质是具有德行,但表面上看去,却若谷、若辱、若不足、若偷、若渝。
大方、大器、大音、大象的实质所在,是其大无比,在有限的表面观察是觉察不出来的,因为这是无隅、晚成、希声、无形。
那么,为什么这些事物会形成这样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实质呢?“夫唯道,善贷且成。”
贷,是付出的意思,贷款之义可见。
这是因为,只有道善于发挥其作用,使这些事物形成自身的内在实质,这实质就是事物各自的性质和功能。
道就是自然法则,就是客观规律,同时也有着自身的品格。
上士闻道以后,懂得了道的作用无所不在,所以勤而行之。
道也善于付出,发挥它的作用,成就上士的事业。
老子充分估量到社会上对道的识别程度有高低,人等不同,所以又写出了中士闻道,更写出了下士闻道,大而笑之。老子当时也就看到这种情景,所以又写出了不笑不足以为道。老子坚信,道是善贷且成的,大笑之人还是笑他自己吧。你是行道之人,道就会付出,助你一把之力,你一定会在事业上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