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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王剃头匠被桂花招了安。王剃头匠卖了剃头铺子,闲得没事做,就爱上了喝烧酒。村里有个小酒铺,放着几张桌子,桌子上随时摆着几碟碎腌菜。这碎腌菜是把白菜、萝卜、蔓菁切碎腌制而成的,为喝酒者免费提供。王剃头匠每天要上二两酒慢慢地喝,喝完了就咧着嘴唱,翻来覆去就唱这么两句:

烧酒本是五谷水 先软胳膊后软腿

王剃头匠酒量不大,自己把握得很好,就是控制在唱几声的这么个度上。对谁也不妨碍,而且为小酒铺营造一种微醉的气氛,很受店家的欢迎。那天正唱着,外面街上乱了营,邱侉子的烟铺遭了查封,人们跑来跑去地看热闹。王剃头匠唱着唱着就稳不住神了,莫名地荡起一种兴奋,这种兴奋督促他干点什么。他跌跌撞撞上了街,一上街目标就变得非常明确,直捣桂花的剃头铺。小风一灌,他连呼痛快痛快!可惜手中没有快枪,不能痛痛快快地崩他几个。结果,不但没有痛快成,还被官家像拴牲口一样绑在拴马桩上。酒醒了,才知道丢了大丑,感到非常懊悔。一连几天窝在家里,不愿出门见人。一些小娃娃们在门前跑来跑去,不住气地吼喊:

两个剃头的

一个骟的

拴在一起变成耍猴的

王剃头匠知遣,甚事上了小娃娃们的嘴,这人就丢大了,一辈辈往下传。王剃头匠后悔得直拍手巴掌:我这四五十岁的人了,办下了甚事?这么大的人,咋连那么口辣水水都拿捏不住?而且,聚源号的人催着搬家,又瞅不下个安窝的准地方,整日愁眉苦脸的。婆姨说:不行咱也求求金掌柜,租几亩地种庄户?王剃头匠说:我这枪伤落下了毛病,咋接种成庄户?我这三十多年的剃头手艺就这么丢下了?婆姨说:有对面铺子顶着,你不丢又咋?两口子思谋来思谋去,这五里村是住不下去了。王剃头匠说:咱把剃头担子挑起来,在这黑界地面上刮野鬼算了。婆姨说:也就剩下这么条路了。王剃头匠把破破烂烂打在剃头挑子上,婆姨背了口粮,准备去刮野鬼。

街对面的桂花摆摆走过来问:王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去呀?王剃头匠说:让人欺负得活不出去了,走哇!婆姨也说:人家聚源号等着拆房子哩。老了老了,又刮开了野鬼!桂花说:真可惜了王师傅的手艺!王剃头匠说:咱会甚手艺?又不会拿又不会捏的?桂花说:王师傅,咱可都是吃手艺饭的,供的是一个神。有点磕磕碰碰的,就让它过去算了!像你们这么个岁数,可真刮不成野鬼了。婆姨未说话,眼泪就涌了出来,抽泣道:不刮又有甚法?王剃头匠说:桂花,你也别猫哭老鼠假惺惺了。我也不恨你怪你,谁让咱都是剃头的?相互都见不得不是?我刮我的野鬼你开你的铺就是了。桂花说:王师傅,我看你就到我的铺子里做活路好了。我还要招呼别的生意,有空给衙门里的人和掌柜们做做活,大多的还是你来做。我那几个伙计,也不安心剃头铺的生意。

王剃头匠说:工钱咋算法?桂花说:你是师傅我还能亏了你?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铺里交一半,香胰子、头油用铺里的。王剃头匠说:有些庄户人非要用牛皮碱咋办?桂花说:牛皮碱就洗不成头,不文明咋行?王剃头匠说:香胰子太贵。桂花说:该省的咱就省,不该省的咱就不能省。你要是看着合适,就先在我的库房里把家安顿下来,明天就上我的铺子里做活。王剃头匠说:那你就是我的掌柜了?桂花说:谁让咱们都是手艺人哩!王剃头匠就把剃头挑子挑进了桂花的剃头铺里,做了桂花铺子里的伙计。

婆姨把桂花看成了救命的活祖宗,一个劲千恩万谢的。桂花说:你也到我的铺子里给人洗洗头吧,挣几个工钱。婆姨说:怕死我了。我要给别的男人洗头,老汉晚上还不把我的伊撕烂?桂花说:我这铺子里现在就雇了几个大闺女做洗头的活路哩。婆姨说:这黑界地真让你们侉子闹红火了。王剃头匠前脚离家,马上就来了一伙匠人揭房顶,是烟铺的邱侉子指挥着。邱侉子的烟铺关了,柴进文就让他监工盖四红楼。四红楼的地基就起在王剃头匠原来的剃头铺上。桂花找到邱侉子,让把柳木棍子做成的旧门窗还给王剃头匠,好让他再盖草疙瘩房时继续用。邱侉子爽快地答应了,让匠人帮王剃头匠把门窗扒下来,王剃头匠刚扛过街,老房子的顶子塌了下来,荡起好高的一团尘烟。待尘烟散去,王剃头匠住了三十年的老房子已成了一片平地,看得王剃头匠直揉眼睛。

王剃头匠在桂花的剃头铺里做活路,眼瞅着对面的四红楼从废墟上拔起。黑界地上满滩的罂粟花刚刚绽开花骨朵,四红楼就已里外全新矗立在五里村。青砖红瓦,装扮得就像出阁的新嫁娘。竣工那天,放了一阵炮,邱侉子和桂花在门口迎接来祝贺的人们,稀稀落落人还未凑够两桌。桂花嫌太冷清,就把王剃头匠和剃头铺里的伙计拉来凑桌。

王剃头匠瞅瞅来客,没几个成器的,最体面的是鼻头子烂了一块的王哨官。王剃头匠便挨王哨官坐下了。王哨官问:桂花,今天我能见见姑娘们不?桂花说:今天就是起楼的事情。生意还得有几天开张哩!你着什么急?到时,我给你找个没开过苞的。王哨官说:桂花,你又日哄我?桂花说:我日哄你做甚?不信,你问问王师傅,我铺子里做活的大闺女,是不是清清水水的?王剃头匠说:你说的是桃红她们,那都是好人家的闺女。咋?不在咱那铺子里洗头了。王哨官说:你装甚傻?不知道咋的?王剃头匠说:我除了剃头,能知道甚?邱侉子说:这楼就是给桃红她们盖的,要不为甚叫四红楼?王剃头匠说:咋?剃头铺要搬进这门脸了?桃红她们要来这里洗头了?王哨官淫邪地说:专洗老爷们的小脑袋。王剃头匠几乎跳了起来:那不成了窑子?桂花,你不是说开茶行吗?一桌子人都看着王剃头匠笑,王剃头匠本想甩手走,可又舍不得这一桌子鱼肉。他喝了一盅酒,红涨着脸说:滩地种洋烟,街上开窑子,咱这黑界地面上成了甚了?这才多长时间?

王剃头匠微醉着回了剃头铺,剃头铺没生意,洗头的桃红、翠红、秀红、艳红,正坐在洗头间里嗑着瓜子闲。王剃头匠说:对面那楼是给你们盖的?桃红吐掉嘴中的瓜子皮说:咋了?你刚知道哇?王剃头匠说:那是窑子你们知道不?桃红说:那就对了!我们本来就是粉头,不住窑子住哪儿?我早就盼着它盖好快做生意哩!几个粉头瞅着王剃头匠瞠目结舌的样子,嘻嘻直笑。王剃头匠说:你们不是说你们是好人家的闺女,来聚源号学做生意的吗?桃红说:这没错哇,你买我卖,这不是做生意是甚?瞧把王师傅气的,好像是咱们的老公公一样样。要说这么一走,还挺舍不得王师傅哩!她嘻嘻笑着,就坐进王剃头匠怀里。

王剃头匠一面推桃红,一面说:这成了甚?桃红索性将双手吊在王剃头匠的脖子上,一群粉头围上来嘻嘻哈哈的。王剃头匠手忙脚乱的,推走这个,那个又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你们这是做甚?我又没钱!桃红说:没钱怕甚?就算你赊账!等你家的洋烟收了,不就是钱?!王剃头匠说:我又没种洋烟。那几亩洋烟,是我儿子、媳妇种的。桃红说:那不一样样?来,让咱们瞅瞅老公公的家具好用不?一伙粉头就嘻嘻笑着扒王剃头匠的裤子,王剃头匠双手提着裤腰,蹲在了地上。桃红又上来胳肢他,王剃头匠缩成了团说:好姑奶奶们,饶了我吧!天老爷,这还叫庄户人过的日子吗?!桃红说:我就不信庄户人见了白生生粉嫩嫩的东西不爱?来,姐妹们把咱老公公拖到炕上去。

桃红招呼几个粉头把王剃头匠往炕上拖,王剃头匠扒着炕沿喊:这成了甚日月,要日男人哩!几个粉头笑得几乎岔了气,在炕上滚来滚去的。王剃头匠吼:你们要是再敢碰我一下子,我就用剃头刀全把你们卖钱的玩意儿全都剜下来!这黑界地还能由着你们返阳!王剃头匠抓住了剃头刀,忽地变出一副雄赳赳的样子。桃红说:你这老汉人真不识闹。我们姐妹不是跟你老汉人闹耍耍。王剃头匠说:那也不能糟蹋我老汉哇!你们不是人,我也不是人了?桃红说:我们咋不是人了?你老汉人说话放干净点!我们就是做这生意的。这有甚?你不愿买就算了!你做生意不吼,剃头了,剃头了,这是甚?王剃头匠说:我做的是顶上生意,有甚吼不得!桃红说:我做的是胯下生意,没甚吼不得!正争吵着,桂花走了进来说:这是喊叫啥?王师傅,又没生意,你举着剃头刀做什么?桃红一拍下腹说:王师傅要剜我们这哩!王剃头匠使劲啐了一口愤愤而出,几个粉头拍掌大笑不止。

桂花说桃红:你逗王师傅做什么?庄户人那股死羊眼劲头上来,让你没个抓挠。桃红说:不是闲得慌!都说这黑界地大把捞金,大把捞银,我们来这一夏天了,捞了个甚?桂花说:我都半年了,不是沉得稳稳的。一等割开了烟,天南海北收烟的就往这儿钻,到时怕你招架不住。你们就等着叉开大腿敛钱吧?秀红说:我到滩上转了转,全是大烟花,开得真袭人!桂花说:那是甚?那就是白花花的大元宝!走遍咱中国,有这好地方不?要不洋人也往这地方钻哩!柴掌柜说了,让你们今天就搬进新房里。今天晚上要招待垦局衙门里的官人、洋老爷喝花酒。免不了要陪他们过夜,这不生意哗哗地来了。桃红说:天哇,洋老爷!我可不敢侍候,听说洋人那东西比马的还长!桂花说:净放屁!在北京,我见过洋人的东西,说得玄乎,也就那么回事。桃红说:那你侍候洋老爷。桂花说:我是人老珠黄,没侍候洋老爷的福分了。你们对外都说是没开过苞的大闺女,把腿夹紧点,女儿红全提前放进去。桃红说:那要是提前尿出来咋办?桂花说:放你妈的臭驴屁!女儿红放进去咋尿出来?桃红说:我不是怕装不像,影响了柴掌柜的生意。桂花说:你们快往四红楼里搬吧!别再耍贫嘴,惹我生气了。桃红,我让你学的山曲唱会了不?今天晚上你可要唱。桃红说:学得差不多了。另加钱不?桂花说:你下头挣钱就行了!唱个山曲就另加钱,不怕把你撑死?!桃红说:我不就是问问,你就咬牙切齿地没完没了。我十三岁就跟了你,少给你挣银子了?你办事也别太亏心!桂花笑着,摸摸桃红的粉脸蛋说:好,好,给你加一块光洋行了吧?满意了吧?你把老爷们侍候好了,别说加银子,闹得好还能当官太太呢!你没见杨督办的太太?桃红说:我才看不上她那酸唧唧的臭样哩!桂花说:你们快去准备吧!咱四红楼的生意就算正式开张了!我这当姐姐的真为你们高兴哩!

天一擦黑,四红楼门前挂起了四只大红灯笼。红灯笼上分别写着“桃红、”翠红、“秀红、”艳红,算是挑了牌。邱侉子滚动着胖墩墩的身躯里里外外地忙乎着。桂花浓妆艳抹站在楼前,翘首等待客人们的到来。王哨官像蘑菇似的忽然在桂花面前冒了出来,眨巴着眼问:桂花,咋忽然开张了?你不是说还得等几天吗?桂花说:柴掌柜要请官爷和洋老爷喝花酒,就把姑娘们的牌子挑了出来。王哨官说:那我开不上苞了?桂花笑道:你排出一千块大洋来,马上有黄花大闺女侍候你。王哨官说:我的老天爷,一千块大洋?!桂花说:这只是你交柜上的,还不算你给姑娘的贴心银子。你以为像你们黑界地哇,揣上两颗山药蛋就打伙计?!王哨官说:那你也顾不上招呼我了?桂花说:改日吧!我可瞭见官家的灯笼光了,你别在这当探头龟了!王哨官说:我好歹也是副管带老爷哩!桂花说:那你就在这等督办老爷招呼你上桌吧!王哨官说:都说戏子无情****无义,我算是见识了!桂花说:皇帝老子逛窑子都得花钱哩,别说你这芝麻粒大的哨官。你别给我费唾沫了,快去筹划银子吧。有了银子,你瞅姑娘们咋侍候你!

邱侉子滚到王哨官跟前说:王大老爷,你不进我屋里喝壶茶去?王哨官冲他立目道:早晚有一天,我把你们狗儿的天灵盖盖全揭开!邱侉子说:你这是把好心当驴肝肺了!今天晚上来的是一位千总老爷,我怕你们撞见不方便。王哨官说那你不早点放屁?邱侉子又给他塞了一块银元,王哨官才悻悻而去。桂花说:以后不给他惯毛病,就让他在这干看着。邱侉子说:这些匪类,甚灰事干不出来?桂花说:得让柴掌柜给这楼里放点把式匠。邱侉子说:过些时候吧。柴掌柜的心思全在洋烟土哩!

金老万和柴进文几乎同时出现在楼前。金老万冲柴进文打着拱说:又让柴掌柜破费,这楼说话就起来了。柴进文说:归化城来了位千总老爷,要跟咱们商量收烟的事。我就安排了一桌席,席上好说话。金老万说:价合适咱们就办,不合适就算。桂花说:金掌柜今年可是大发了,地里的烟长得多好。金老万说:你把剃头铺搬上楼了?桂花说:我没事,帮邱掌柜招呼招呼生意,挣几个零花钱。你瞧,老爷们的轿子来了。

轿子停下,杨旺、默里和一个瘦老头走了下来,金老万知道这就是归化城来的千总老爷。大家互相见了礼,便上了二楼的花厅。花厅早备好了一桌酒席,千总老爷和杨旺还在谦让着,默里早一屁股坐了下来。人们也就依次坐了。桂花招呼两个小丫环递香巾,伙计又沏上了茶。柴进文说:这是上好的毛尖茶,十两银子一两哩。金老万说:咋?比洋烟还贵?那咱黑界地种茶多好!柴进文说:咱这地方咋能种成茶?桂花用香巾给金老万揩着脸说:金掌柜恨不得地里长金元宝哩!默里说:他的地里已是满地元宝。金老万说:交了荒银也剩不下个甚。杨旺说:没人打你的秋丰,你慌甚?金老万说:庄户人箱子里压俩钱就愁得睡不下,总怕碰上土匪。千总老爷说:这小楼面临黄河,颇有一番情趣。柴进文说:那你就多住几日,把酒临风,其乐融融。杨旺说:快把正事办了,咱们痛痛快快喝几杯。

千总老爷就把来意说了,说是要征集五万两干烟充作军饷,去购洋枪洋炮,准备镇压革命党骚乱。然后就谈价钱,千总老爷只能给到三元一两干烟,金老万说湿烟也得这么个价。杨旺说这是为消灭革命党筹饷,金老万说庄户人就认钱,钱少了他不管革命党不革命党。默里说他刚给太原的革命党谈了一万两干烟的生意,是五元钱一两。柴进文说太原革命党给的价格还可以,千总老爷无奈地说他也按革命党的价格办,五元就五元。金老万说:五元庄户人还吃亏。杨旺拍板说:国难当头,吃亏就吃亏吧!然后就摊派,杨旺代表垦局认了两万,柴进文代表聚源号认了一万,默里代表洋堂也认了一万,剩下的一万自然就是金老万的了。

柴进文拿出备好的协议书各自画了押,金老万说他不认字,拒绝画押,但再三表示:保证交一万两,庄户人红口白牙比画押还金贵哩!杨旺也只得由着他。千总老爷说:到时谁让我在将军大人面前交不了差,我就灭谁的门,抄谁的家!听得金老万脖腔子直渗冷气。柴进文忙说:正事办好了。咱们好好红火红火。桂花,快让四红见见老爷们。桂花说:姑娘们要见老爷们都等不及了。

桂花拍了拍巴掌,四红依序走了进来,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玉佩叮当,摇摆出一屋香气来。千总老爷说:这黑界地有如此玉人?老武夫真是开了眼界!桂花说:个个都是嫩水葱,一碰就出水!你们还犯甚傻,还不快在老爷跟前坐下。默里早伸出手来,把桃红拉到了身边,桃红忸怩了几下,也便挨着默里坐了。翠红坐在了千总老爷身边,秀红挨杨旺坐了,艳红索性靠在金老万身上。金老万摸摸艳红的手说:你才多小的女女?桂花坐在了柴进文身边说:金掌柜,你怕艳红吞不下你那东西咋的?不行,我侍候你!柴进文说:我今天倒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杨旺说:看把柴掌柜可怜的!桂花,你快亲柴掌柜一个。桂花就亲了柴进文的脸蛋,屋里立即升起一片欢腾。

小丫环给倒上了酒,桂花说小丫环:你们快歇了吧!我和姑娘们侍候老爷,免得他们吃着盘里想着碗里的。两个小丫环退了下去。默里说:我先和桃红小姐喝一个行不行?杨旺说:你俩伙喝一个都行。金老万说:你是上帝名下的人,想咋喝就咋喝。千总老爷说:我中华礼仪之邦,当然要招呼好远客。默里把杯中酒喝了,桃红抿了一口,立即咳嗽不停。桂花说:人家还是大姑娘,娇嫩得不行。

吃喝了一阵,柴进文说:我看得加加温。姑娘们得敬老爷们一人一口顺溜酒。咋顺溜法?就让桂花先跟我顺溜一下,你们照着办。桂花站了起来,把一杯酒含在口中,然后嘴对嘴地把酒顺入柴进文的口中。酒席上立即燃起一团兴奋,千总老爷说:归化城的春香院也就是个这,挺花哨。翠红把嘴伸过去,千总老爷长脖老等一样吮吸吞咽,拉茬的胡须上全撒满了酒点子。秀红笑得不行,喷了杨旺一脸。默里跪在地上,像鳄鱼样大张着嘴巴,桃红口中的酒像一条线落入默里的口中。金老万说:我一个庄户老汉,没见这么喝过,我自己喝三杯行不行?一席人打雷般吼道:不行!金老万只得把嘴张开,艳红把小嘴探了进去,吱溜一股辣水水就钻入了金老万的肚子里。艳红撒着娇问:金爷,顺溜不?金老万点头说:好顺溜。艳红说:金爷你得好好疼我。说着,就在金老万怀里拧来转去的。柴进文说:艳红的骚劲上来了。金掌柜你快给摸摸,看看出水了不?一桌子男女大笑不止。

金老万说:城里人就是会红火。桂花说:咱们来个更红火的。金老万说:嘴嘴都亲了,还咋红火法?桂花说:你们四位老爷来个驮红比赛。千总老爷说:我这把年龄可是驮不成红了。柴进文说:我看就不用比赛了,散席时,各自把自己的姑娘驮回房就行了。杨旺说:此法可取,还不太失斯文。默里说:我现在就把桃红小姐驮走吧!

桂花笑成团说:主教大老爷着哪门子急?桃红还是大闺女,你别把人家吓着。柴进文说:桃红给唱个酸曲吧!越酸越好,酸得上下两头都流哈拉拉。杨旺说:看看你这张骚嘴!桂花说:不骚不红火!桃红,你今天咋也开脸了,就给老爷们唱个又骚又酸的!桃红说:不骚不酸不要钱。我给老爷们唱个《十不该》。柴进文说:《十不该》好听!默里说:我非常喜欢这些乡间小曲,就像路畔的野花。千总老爷说:快让桃红姑娘唱吧。桃红说:我先陪老爷们喝一杯。喝完杯中酒,桃红的脸颊泛起红潮,款款地唱起了《十不该》:

一不该上山掏苦菜

二不该碰上你这个冤家坏

三不该让你裂开我的怀

四不该你揣了我的绵奶奶

五不该你解我的裤腰带

六不该白生生的大腿露出来

七不该我的大腿叉巴开

八不该你把家伙塞进来

九不该你在里面闹猫害

十不该最不该

——你不该把你大大的脑子倒出来

千总老爷笑得嗓子眼里咕咕噜噜的,像猫一样闹动静。金老万说:这些小人人真妖精!默里摩挲着桃红的脸蛋,憨头憨脑地问:你大大的脑子是什么东西?桂花浪笑着说:就是你下面那股骚水水!桃红拧着身子,嘟嘟着小嘴说:人家不知道嘛!这小曲我也是才学来的!

桂花说:我看老爷们都有点憋不住了,还是回房折腾吧!千总老爷说:我是要回房歇歇。翠红双手吊在千总老爷的脖子上说:我就想侍候老爷哩!杨旺抱起了秀红说:咱们走哇!便跟在千总老爷的身后,蹒跚着走出客厅。艳红说:金老爷,你咋不抱我回房哇?桂花说:人家金老爷要驮你哩,你看看默里洋老爷多开明!桃红笑着骑在默里的身上,默里啊哇哇地学着马叫,手脚并用往外爬。金老万说:我来个猪八戒背媳妇吧!艳红就爬上了金老万的后背,快活地又踢又蹬。柴进文拍着艳红的屁股往房里驱赶。四红楼里荡起一片乱糟糟的哄笑。

桃红被默里一直驮到床前,桃红对气喘吁吁的默里说:就你洋老爷实在!默里说:多么美丽的姑娘,多么奇妙的东方,上帝,我赞美你!默里像一条狗,围着桃红转来转去,赞美了上帝,又赞美桃红的小脚丫,把白黏米粽子样的小脚丫捧在手上亲来亲去。他摸出几块银元往桃红窝在一起的脚趾缝里塞,桃红疼得龇牙歪嘴还是把银元夹紧了。默里又拿出一块银元往桃红的中脚趾缝里塞,趾缝已被两面的银元堵紧根本没有再塞进银元的缝隙,默里就硬塞,桃红疼得一头汗珠,爹呀妈呀地喊叫。一直塞到渗出血丝来,默里才住手,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那血丝丝。桃红说:你们洋人都是折磨人的牲口!****你洋妈洋祖宗!疼死我了,你这驴操的牲口咋想起来的!桃红使劲踢蹬想把趾缝中的银元甩掉,可银元就像长进了肉里,一碰就钻心般地疼痛,只得把两条腿绷得紧紧的。默里捏了捏,咧开嘴直笑。

事后,桂花惊叹地对桃红说:天爷,这叫霸王硬上弓,你想不夹紧都不行。这驴日的从哪儿学的这一手?我只是听说过,听你叫得呼号的,哪知道是在受这份洋罪?!桃红说:我双腿绷得像段木头。桂花说:这驴日的要的就是这股劲!这二十多年,我甚玩法没见过?可身边的姐妹碰上这霸王硬上弓还是头一回!桃红说:疼得我真想一口把他那根洋****咬下来!桂花说:那你咋不咬?!给咱女人也出口气!桃红说:你咋知道那股劲,简直就是上刑法。姐姐教的那些本事,根本用不上,由着人家洋老爷上上下下地折腾。我一天接十多个客,也没这么草鸡过!桂花说:洋老爷害你的那些银洋没给你丢下?桃红说:狗屁!就丢下一块。桂花说:要说还是金掌柜了!也就跟艳红玩了一个时辰,还给艳红丢下了五块银洋。桃红说:我恨死洋人了!就凭这,还得闹义和团!桂花说:你也别说恨话了,我也不收你的抽头了。艳红这小蹄子真有运气,咋哄金老万的?

艳红说:金大爷,让我在你的背上多趴一会儿,小时候我爸爸就这么背我。金老万说:你要是把我当爸爸,我还有甚兴头?艳红说:我就把你当老爸爸!金老万说:老爸爸就老爸爸吧,反正我让口袋里的银子也烧得没皮脸了!说着,就把背上的艳红靠在了床上。艳红摸着金老万的后脖颈说:肉真厚!就像老牛的脖子!金老万也摸艳红的脖子,一个劲呢喃道:就像光光滑滑的缎子!艳红说:我还有光滑地方哩!金老万说:你快把衣服脱下,让我老汉看看。艳红说:我还没让人看过我的身子哩。金老万说:艳红日哄我老汉哩。艳红扭着屁股说:人家就是第一次嘛!金老万说:那我不就成了摘瓜老汉了?你个小女女想日哄我哩!艳红说:我要日哄你就是鳖养下的。金老万说:你再起赌誓我也不信你。生瓜、熟瓜我一口就尝出来了。艳红说:咋尝法?金老万就解剥艳红的衣裳,艳红抵挡了几下就被剥了个赤条。艳红慌忙揪过缎子被盖住****的身体,金老万脱光衣服也钻进缎子被里。艳红说:金大爷,我臊得不行,你把蜡烛吹了吧!金老万蹬掉缎子被说:明着闹才看得清楚哩!艳红说:我怕你那东西哩。金老万说:这关口,你还装甚大姑娘?不由分说就进入,艳红叫了一声就咬住被头,身子一个劲乱抖颤。金老万抽进了一阵,搬开艳红的腿一看,发现一条血痕像小蛇一样蠕动着爬向腿根,雪白的床单上已殷红一片。金老万使劲吸溜鼻子,分明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艳红说:金大爷,我下面火辣辣的疼哩。金老万说:你真没开过瓜哩!

我老汉要好好地疼你哩!艳红说:人家没见过那东西,你还不信哩!咋会咬人,一下子就像拉下一条肉来!金大爷,你把人家下面弄破了,咋使那么大的狠劲!金老万像捡了什么宝贝似的,抱着艳红不知是该亲还是该摸,嘻嘻地说:我老汉又开了一块黑界地。艳红说:金大爷,你咋没动静了?我又想上你那东西了。金老万说:一下疼,两下麻,三下就像蜂蜂爬。这也有瘾哩。你让我老汉歇缓歇缓。艳红在金老万怀里哼哼唧唧的,不一会儿就把金老万的火撩旺了。金老万吭吭哧哧地把艳红搬上搬下,闹得大汗淋淋。艳红呼号叫道:我碰上老妖魔了!金老万像老妖魔一样疯癫奋勇,最终还是斗不过艳红这个小妖精,像春天的黄河一样坍塌了。金老万垂头耷脑地伏在艳红的身上,咧着嘴说:人不服老不行哇!艳红说:你咋老?金老万说:你莫给我宽心丸吃了!大爷的牙口实在是不行了。艳红说:你把人捅成甚了,还说牙口不行?你是嫌我侍候得不好。金老万说:侍候好了,侍候好了。咋瞅咋是个好东西,就是大爷没福气。艳红说:你好好歇歇,我侍候你吸口烟。金老万说:嘴上那口戒了,这东西也快戒了。我背有点疼,刚才太贪口了。艳红说:我给你捶捏捶捏。说着就给金老万捶捏了起来,金老万眯缝着眼睛,轻轻地打了几声鼾。睡了一小觉,金老万说:回哇!艳红说:我想侍候金大爷到天明哩!你开了人家的瓜,咋好意思把人家孤单单丢下?金老万说:你也好生睡哇。这生意做开了,就没个黑白阴阳了。你女女有多大?艳红答:虚岁十八了。金老万叹道:多小的女女!你娘老子咋舍得了?艳红道:我从小就没有了娘老子。金老万说:可怜死我了。禁不住又亲了亲艳红圆鼓鼓的****。艳红抓住金老万那微微颤动的东西说:我再让这老家雀把翅膀抖起来吧?金老万拧了拧艳红的嫩脸蛋说:下回再让它叫唤吧。这狗儿的娇嫩,一次累伤了,几个月缓不过劲来。艳红说:金大爷是贵人,是得好好保养身子。金老万说:甚贵人?就是比别人多了几亩薄地。艳红说:这地一种上了洋烟,就成了聚宝盆。金老万说:谁知道是福是祸呢?烟还没割,就招来了这么多的大鬼小鬼!艳红说:生意多了还不好?!我们巴不得这样呢。金老万穿好衣服,把手伸进衣袋里摸索,摸出一只戒指和几枚银元,放到艳红的****上说:把这些东西收好,大爷以后好好疼你。艳红说:金大爷真亲我!你以后多来看我哇!金老万说:来哇,来哇,我咋会不来?我这一走,还挺想你这个肉蛋蛋哩!艳红抬起身子说:金大爷,让我再亲亲你!金老万说:咱们就别小姐相公亲个没完了,好好地歇你的身子吧。

金老万走出了四红楼,见星海灿烂,黄河如带,立即提起了精神头儿。夜风徐徐地扑来,挟裹着罂粟花的清香,金老万贪婪地吮吸着,就像刚才吮吸艳红的乳峰一样。夏虫在草丛里浅吟低唱,河边的蛙鸣清脆而又幽远,让金老万感到一种舒心的空旷。国栋咳嗽了几声,快步迎了上来。金老万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咋忘了给你揣些吃的来。国栋说:我一点也不饿,光闻这花香就闻醉了。这洋烟花一到晚上咋这么香?金老万说:毒性大。毒性越大花越香。国栋说:光闻这花香不会上瘾吧?金老万说:净说没的!国栋说:牲口这些日子特别欢实,跑得收揽不住。奎子这些日子腿都跑细了,羊还往洋烟地里钻。金老万说:你给大爪爪说,羊群要是祸害了洋烟地,我打断狗儿的腿!国栋说:洋烟花一开,公鸡半夜里常打鸣!圈里的猪也往外蹦,半人高的栅栏根本挡不住,你说邪行不邪行?金老万说:是******邪行!白子见人就咬,差点给鹏举一口。国栋说:我用铁链子把****的拴结实了,拴它时还真费事!金老万说:日子咋这么不安稳?国栋说:我看全是种洋烟种的。金老万说:我早说过,钱是好东西,也是灰东西!国栋说:老掌柜,我弟弟国贤领着一个教书先生等你一阵了。金老万说:国贤不在学堂跑回来做甚?国栋说:找你像是有急事哩!金老万说:他们人呢?国栋说:就在家里等着哩。金老万皱皱眉头说,教书先生找我这庄户人做甚呢?

国贤领来的教书先生模样的刘先生,是太原城快报的主笔。这刘先生又和河曲县城完小校长三先生是朋友,俩人一起从东洋留学回来的。金老万肃然起敬道:失敬!失敬!又说国贤:咋不提前传回个话来,我也好有个准备。国贤说:校长在课堂上临时把我叫出来,让我陪刘先生来找你的。这是校长捎给你的信。金老万说:我又不识字,有甚话你们就说吧!刘先生说:我快报主张革新,提倡共和,鼓吹效法西人,破除陈规陋俗。金老万说:你就说正事吧!天也好老晚了,庄户人哪有这个时辰还不睡觉的?国贤说:老掌柜,刘先生是太原城的同盟会,是来筹集活动经费的。金老万说:刘先生是革命党了?刘先生说:革命没有经费不行,我想请金老先生支援我们几千两干烟,以促革命成功。

金老万说:你们不是和洋堂联系了吗?刘先生说:那是一伙打着革命幌子,扩充自己地盘,捞取个人好处的赳赳武夫。我们虽都鼓吹革命,实则如同水火。金老万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伙人是借着革命发烟财的。那你来……国贤说:人家刘先生是来筹集革命经费的。金老万说:你小人家家也是革命党?我供你上学,就把你供成个这?刘先生说:革命是大势所趋,如黄河解冻,一泻千里!我在太原就知道金老先生侠肝义胆,素与官府不睦,慕名特来相会。金老万说:你也是采花蜜来了。这黑界地不种洋烟,咋能见到革命党?瞅着你斯斯文文,不像人言传的青面獠牙。刘先生说:我本来就是做学问之人。生让革命逼得伏不到书案前。干烟之事,还望金老先生鼎力相助。金老万说:你们革命党瞧得起我,我也就把这事记住。等收开了烟,咱们再定盘子。

刘先生要付两千元的定金,金老万说:你们让朝廷欺负得也不容易,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刘先生说:革命成功,定不忘金老先生相助。金老万说:你们别把我带害得掉了头就好。金老万又留刘先生多住些日子,刘先生表示只打扰一夜,明天一定要返回河曲,看样子似有革命大事要办。金老万也不强留,又吩咐国栋明早套牛车送刘先生回河曲,顺便给金子带去些米面。国贤也不回家看父母,就和刘先生在金老万家的客房歇息,想顺便听听刘先生讲些革命道理。哪知刘先生一路舟车劳顿,头沾枕头就打开了鼾。

国栋一早就套好了牛车,老张头这阵忙活准备收洋烟的事儿,金老万就让老张头把牛鞭子交给了国栋。金老万冲刘先生拱手道:后会有期。刘先生也说:后会有期。国贤扶刘先生上了牛车,金老万冲国栋道:你去垦局衙门把胡帖式捎上。

胡老客和四菊子早在垦局衙门口等着。盛生贵让四菊子去河曲县城转一转,看看再买些日用的东西。又叮嘱胡老客路上照顾好四菊子,胡老客一一地答应了。国栋假装不认识四菊子似的,见了面甚话也不说。刘先生一见头脸很是干净的四菊子,路上立即滔滔不绝了起来。讲大海、轮船、富士山、樱花,不时还透出一些反清共和的言论,引得胡老客狐疑地打量他。国贤不时地给刘先生使眼色,刘先生还是我行我素,照样高谈阔论。国栋说:东洋那么好,你咋不找个东洋婆姨过东洋日子?刘先生道:我志在光复中华!胡老客说:我是吃衙门饭的,你先生还是让我耳根清净点!刘先生斜睨了四菊子一眼说:在这蛮荒之地,竟也遇到了官人。

胡老客说:你先生不是要说豺狼当道,鹰犬遍地吧?国贤说:人家刘先生是让咱们开眼界见世面哩!胡大爷,你想到哪儿去了?胡老客道:读书人全是嘴不好惹祸的。刘先生说:这世上幸亏有读书人,还算存有一线光明。这姑娘,莫非也是县城完小的女学生?说得四菊子面泛一片红潮。胡老客说:她别看年龄小,可是盛老掌柜的姨娘。按说,我该称姨太太哩。四菊子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刘先生爱怜之情顿生,侃侃地说:我看姑娘面带凄楚,莫不是心中有忿忿然不平事?本人在报馆做主笔,专理世间是非曲直,你有话尽管说!胡老客说:你这先生,这不是挑唆良家妇女造反?四菊子忍无可忍道:你们走你们的路,说我做甚?国栋说:人不能吃饱饭,坐在车上都嫌撑得慌!刘先生道:本人最恨纳妾,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白发红颜情薄寡欢,多少青春少女活活做了这种混账制度的殉葬!这种制度难道不该被人们推倒掀翻吗?国贤说:刘先生,你说得真好!胡老客说,你先生这学问我听不懂。还是少吼几声,安安生生走路吧!真要是让多事的人听见,也还是麻烦。

国栋说:前几天,巡河的官兵就搜出了一个乱党,没问几句,就给砍了头。胡老客盯着刘先生说:那人是给乱党定烟的,你看看怕人不?刘先生说:我是太原报馆的主笔,什么样的大衙门没进过?国贤说:刘先生还是谨慎些为好,这黑界地面上乱得很!胡老客说:国贤这书念好了。人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得知道个天高地厚。刘先生白了脸,缩在车厢里不言语了。

到了河曲县城,胡老客和四菊子下了车。国栋问:甚时接你们?胡老客答:吃完中饭,县衙门口见吧。国栋恹恹地送刘先生和国贤去城东的完小。到了完小,刘先生昂首阔步走了进去。国栋、国贤背着米面口袋去找金子,金子见到国栋欢天喜地的。他们又去伙房给米面过了秤,办完正事,金子拉着国栋上街吃油旋。

国栋吃了四个油旋,喝了一碗粉汤,吃得直打饱嗝。国栋问:念书好不?金子说:咋不好?我识了好多字了,还练写大仿,做算术,唱歌,跑操。国栋说:我得给牲口喂点草料,晌午还得往回返呢!金子说:那我做甚?国栋说:你上你的学去吧。金子说:你不给我拉话了?国栋说:都挺忙忙的,有甚话可拉?金子说:那我就上课去哇!国栋说:去哇,去哇!

金子走了,国栋孤单单的,无精打采地给牛喂了草料饮了水,觉着时光差不多了,就把牛车往河曲县衙赶。胡老客和四菊子正在门口等他。胡老客对国栋说:我今天回不上,县衙的帖式去乡下了,明天才能办事。让姨娘搭你的车回哇。国栋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回哇。四菊子上了车,胡老客叮咛道:路上小心点,赶在天黑前过河。国栋说:不就三十里路吗?河上不误事,不等天黑就到家了。胡老客说:那就快走哇!

车出了城,就是无穷无尽的沙柳林。牛车在沙柳丛中穿行着,不时有柔嫩的柳条轻拂着他们。拉车的辕牛,不时探着舌头偷嘴吃。国栋轻轻地摇晃鞭子,嘴中不时发出呵斥。短尾巴的野兔子,竖起长耳朵隐在柳棵子里探头探脑,四菊子冲它们拍手轻轻喊叫。国栋说:四菊子,你好高兴哇!四菊子说:就这么走哇走哇,那有多好!国栋说:你在街上转了不?四菊子说:有甚转头?国栋说:还记得你领我和金子转归化城不?四菊子说:咋不记得?!国栋说:记得你送我的东西不?四菊子说:甚东西?国栋从脖子上取下那只羊拐骨雕的小马,托在手心里给四菊子看。四菊子碰了一下国栋的手,俩人都像电击了一下,忙把手缩回。国栋又把羊拐骨小马递过去,四菊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她端详了一阵,轻声地问:你一直都带着?国栋说:从你给我的那天起,我一直都把它贴在心窝窝上。四菊子低声啜泣道:不敢再说了,我怕自己受不住哩。四菊子低头亲那羊拐骨小马,眼泪掉在羊拐骨小马上叭叭的。国栋说:难活不过人想人。四菊子,你知道不?四菊子说:咋不知道?!你把身子掉过来,我把这小马给你系起来。

国栋把身子掉了过来,四菊子凑过去把小马给他系在脖子上。国栋一把抓住四菊子的手,甚话也不说,鼻翅一鼓一张地喘粗气。四菊子挣脱了一下说:可是不敢,要出轨哩!国栋一把把四菊子拉进怀里,没头没脑地亲吻了起来。四菊子频频地呢喃:国栋,国栋!咱们俩今天要出轨哇!国栋说:老天爷给咱俩的好机会,这轨就出狗儿的哇!四菊子使劲推开国栋说:你不想活了?盛家老掌柜是恶魔头哩,少掌柜更阴坏哩。国栋说:我不怕****的们!四菊子,你知道我多想你不?你知道不?国栋使劲摇晃着四菊子的身躯。四菊子说:我就知道有这一天,这是劫数。国栋,你千万别碰我,我这是害你哩!她这么说着,却用双手使劲钩住国栋的脖子。架车的辕牛把车拉进一片沙柳丛中,安稳地吃开了香嫩的沙柳条。

国栋抱起软绵绵的四菊子向柳林深处走去。他把四菊子平放在一块沙滩上,并跪在四菊子的身边。

四菊子禁不住抖颤了起来,连牙关都打起了颤。国栋说:四菊子,咱不怕,咱甚都不怕!四菊子滴着泪说:你知道我遭的罪不?我过的日子连牲口都不是哩!我就是当回牲口,也活得值实了!国栋亲着四菊子的脸说:四菊子,你这样说,我心中难活哩!四菊子说:国栋,你好好抱抱我!我还没让人抱过哩!国栋抱住四菊子,用力地亲吻她,抚摸她。四菊子被这亲吻抚摸闹陶醉了,她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衫,脸泛潮红地说:咱俩就把事情办下了,他们能把咱们咋?国栋说:我就是死了,也没甚后悔的。四菊子捂住他的嘴说:咱为甚死?咱才多大?还没活人哩!国栋吮吸着四菊子高耸的乳峰,四菊子说:你使劲嘬吧,瞅瞅能吸出奶汁汁不?舒坦死个我了!国栋把那威武直挺的东西暴露在四菊子面前,四菊子轻轻抓住,揉来搓去地说:这才是人的家伙哩!多肉乎,滚烫烫的,咋瞅咋像个会说会笑的小人人!四菊子指引着小人人去敲叩自己的生命之门。小人人顽强地颤动着,带着电,带着火,带着生命的全部热情,去探索,去亲吻,去撞击。四菊子挺起身子,一次次地接受着容纳着,浑身的血液也像被这小人人搅沸了,一股股地喷着热气。四菊子抱紧国栋,连连地说:天老爷,你总算睁开眼眼了,我是人了!我是人了!国栋亲吻着四菊子说:你是最好的人,我要为你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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