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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何必讳言“统治”

在流行的语言体系里,“统治”一词总是经常和“反动”联系起来,好像一说统治就是“反动统治”;因此在自我表述的时候往往讳言统治。似乎中国只有在半个世纪前是国民党“统治”着,再往前一点是新老军阀们“统治”着,而辛亥革命前的几千年里是历代帝王“统治”着,这都不错;然而,1949年中国共产党在全国执政,实行人民民主专政以后,在中国大陆上“谁主沉浮”,谁是当仁不让的“统治阶级”、“统治者”,实现着自己的“统治”,则对不住,含糊其词了。其实,这样讳言统治的结果,是模糊了无产阶级专政作为一种阶级统治的性质,是颇不利于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中的无产阶级专政这一原则的。

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经典作家那里,不但不讳言统治,而且光明正大地声称“无产阶级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而建立自己的统治”,如《共产党宣言》中所说,“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变为(直译是上升为)统治阶级”,是无产阶级经由革命成为“统治阶级”呀!“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什么是国家?

“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这就是无产阶级专政!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这里说得毫不含糊。

大家知道列宁在十月革命前夕写了《国家与革命》,这在十月革命后的俄国和尔后共产党执政的国度,不仅作为一种国家学说,而且具有了行动纲领的意义。列宁指出:“马克思在国家和社会主义革命问题上运用阶级斗争学说,必然导致承认无产阶级的政治统治,承认无产阶级专政,即承认不与任何人分掌而直接凭借群众武装力量的政权。只有使无产阶级变为统治阶级,……才能推翻资产阶级。”

在谈到一般意义上的政治权力的时候,按照《共产党宣言》的提法,“是一个阶级用以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有组织的暴力”;那么,无产阶级经过革命成为统治阶级,就意味着组织成为国家即有组织的暴力(军队、警察、法庭、监狱),这就是无产阶级的阶级统治的实质,也就是通称的无产阶级专政。

早在1937年写作的《矛盾论》中,毛泽东在阐述“矛盾着的双方,依据一定的条件,各向着其相反的方面转化”即所谓同一性时,就曾举例说,“被统治的无产阶级经过革命转化为统治者,原来是统治者的资产阶级却转化为被统治者,转化到对方原来所占的地位。苏联已经是这样做了,全世界也将要这样做。”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说,“总结我们的经验,集中到一点,就是工人阶级(经过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

(后来的权威表述是“人民民主专政即无产阶级专政”)“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强化人民的国家机器,这主要地是指人民的军队、人民的警察和人民的法庭。借以巩固国防和保护人民利益。以此作为条件,使中国有可能在工人阶级和共产党的领导之下稳步地由农业国进到工业国,由新民主主义社会进到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毛泽东十分明确地继承了马列的国家学说,在他这里,人民民主专政即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是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经过革命转化成为统治阶级以后,“经过共产党”来实现的,拥有有组织的暴力的阶级统治;这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的。后来的宣传中避免以“统治”和“统治阶级”来指称工人阶级(据解释是指执政以后的无产阶级),而笼统代之以“领导”和“领导阶级”,不知当时有没有什么内部通知,或只是范文率先示范,于是约定俗成。1949年6月,提出有中国特色的“人民民主专政”以暂代“无产阶级专政”之说,可能碍于新政协筹委会刚刚开过,声明要建立一个各革命阶级的联合政府,不好一下子揭橥“无产阶级专政”;而以“领导”代“统治”之说,或也出于一时的策略考虑?按毛泽东一贯的说法,只有在接受领导者那里才谈得到领导权,这个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自然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民主专政”理论所判明的“人民”范围内的阶级、集团和个人自然也在共产党领导之下,但由于在所谓“人民”内部或政权内部还有“落后”的部分,因此党也还有在人民内部、在政权内部巩固自己的领导权的任务,这就是四项基本原则中“坚持共产党的领导”这一原则的逻辑依据。

然而有了共产党的领导这一条,为什么还要有无产阶级专政那一条呢?因为前者不能完全涵盖后者,更不能代替后者。

无产阶级专政与共产党的领导是互相依存的。毛泽东认为,“军队、警察、法庭等项国家机器,是阶级压迫阶级的工具。

对于敌对的阶级,它是压迫的工具,它是暴力,并不是什么‘仁慈’的东西。‘你们不仁’正是这样。”如果讳言统治,如果模糊了无产阶级国家作为阶级统治的性质,模糊了它作为统治阶级手中的暴力这一特点,不是无异于把共产党的领导解除了武装吗?

查一查1996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辞典(修订本)》,〔统治〕一条,释为“凭借政权来控制、管理国家或地区:~阶级|血腥~|封建~”,还是更多地用于负面意义;〔统治阶级〕一条,释为“掌握国家政权的阶级,有时特指占统治地位的剥削阶级”,这个“有时特指”反映了相当时期以来的一种语言习惯。

《共产党宣言》说,“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昨天的无产者,今天(经过共产党)掌握了政权的工人阶级,为什么不在宣传中强调自己的阶级成了统治阶级,就是要通过国家即有组织的暴力实行政治统治,而无产阶级专政就是“不与任何人分掌而直接凭借群众武装力量的政权”呢?为什么在宣讲无产阶级专政的时候好像不那么理直气壮?这算不算党的宣传工作中的一个薄弱环节?

2001年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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