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概论”是江西教育学院中文系普高本科班的必修课。对于普高本科生来说“比较文学概论”是一门全新的、难度较大的科目，加之比较文学是一门多元动态发展的学科，在学科定义、研究方法、研究对象等方面都没有定论，国内出版了许多“比较文学概论”的教材，在学科体例上没有一本是相同的，这给教师在教学上带来了极大的困难。笔者因担任此课程的教学，进行了一些粗浅的尝试，现将有关问题的看法与具体方法提出，以此求教于学界的各位专家老师。
一、学科定义问题：广泛了解抓住实质
什么是比较文学？自从它诞生以来，人们为它做过多次界定，但是至今没有一个为大家所公认的定义。那么如何让学生理解到底什么是比较文学？如何让学生真正把握比较文学的实质呢？当然要从不同学者、不同学派的不同定义入手，让学生进行比较从不同中找出共同点。
较早给比较文学下定义是法国学者卡雷，他下的定义是：“比较文学是文学史的一个分支，它研究在拜伦与普希金，歌德与卡莱尔、瓦尔特，司各特与维尼之间，在属于一种以上不同背景的不同作品、不同构思以至不同作家的生平创作之间所曾存在的跨国度的精神交往与实际联系。”法国学者强调比较文学所研究的应该是国际间的作家作品的“实际联系”，特别强调的是国际间的这种跨越性，这也正是比较文学和一般文学研究所不同的地方，以此形成了所谓的“法国学派”。
法国学派在20世纪50年代受到了美国学者的严峻挑战，美国学者的定义与法国学者不同，不认为比较文学研究必须建立在事实联系的基础上，以此形成了美国学派。最有代表性的是雷马克对比较文学的界定：“比较文学是超越异国范围之外的文学研究，并且研究文学和其他知识领域及信仰领域——例如艺术（如绘画、雕塑、建筑、音乐）、哲学、历史、社会科学（如政治、经济、社会学）、自然科学、宗教等之间的关系。质言之，比较文学是一国文学与另一国文学或多国文学的比较，是文学与人类其他表现领域的比较。”②美国学派的定义强调的不仅是国与国之间文学的比较，还强调了文学与其他学科间的比较，其跨越性比法国学派更加宽广。
我国第一部比较文学学科理论著作是卢康华、孙景尧合作撰写的《比较文学导论》，它是这样来定义比较文学的：“比较文学是跨越国界和语言界限的文学研究，是研究两种或两种以上民族文学彼此影响和相互关系的一门文艺学学科。它主要通过对文学现象相同与殊异的比较分析来探讨其相互作用的过程以及文学与其它艺术形式和社会意识形态的关系，寻求并认识文学的共同规律。目的在于认识民族文学自己的独创特点（特殊规律），更好地发展本民族文学乃至世界文学；它是一门有独立的研究对象、范畴、目的、方法和历史的文艺学学科。”这个定义综合了法国学派和美国学派的观点，但第一句话就强调了比较文学的跨越性，且指出了学科的研究目的与对象、范围，是一个较为全面的定义。
现在许多学校选用的都是陈惇、刘象愚撰写的《比较文学概论》，其中的定义为：“比较文学是一种开放性的文学研究，它是具有宏观的视野和国际的角度，以跨民族、跨语言、跨文化、跨学科界限的各种文学关系为研究对象，在理论和方法上，具有比较的意识和兼容并包的特色。”以后国内的许多教材在此基础上将比较文学都定义为“跨民族、跨语言、跨文化、跨学科”的文学研究。
将这些有代表性的定义讲解和分析给学生听，让他们真正理解比较文学是一种新的文学研究方法，其本质的特点是跨越性。然后可让学生尽可能多地再将古今中外不同的学科定义都找来，认真阅读进行比较，之后让学生做读书报告，谈谈自己对比较文学定义的理解。然后老师再明确比较文学的性质是一种开放式的文学研究；对象是各种文学关系；方法是具有自觉的比较意识。而特别要让学生明白比较文学的“比较”不是一般的比较，而是跨越民族文化的比较，这是比较文学区别于其他学科最本质的特点。
虽然比较文学的定义五花八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定义，但只要学生能够理解比较文学的文学性、跨越性、开放性就可以了，这样学生就把握住了比较文学的实质。
二、方法对象问题：弄清概念明确对象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特有的研究对象或称研究领域、研究范围。这一点必须给学生讲清楚，否则学生就会非常混沌与盲目。
在现有的“比较文学概论”教材中，关于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的界定与划分比较混乱，常常出现对象或研究范围与研究方法相混淆的情况。但是“对象”与“方法”毕竟是两个不同的范畴，“方法”是从“对象”的研究中抽象出来，又反作用于对象。“方法”即有抽象的哲学性质，又有工具论的性质。如果我们把一种研究对象与一种方法混为一谈，那就会使人误以为该研究对象只适用于特定的、属于它自身的某种研究方法。例如，把影响研究作为一种类型同时又作为一种方法，那么就意味着作为影响研究的某种对象只能使用影响研究的方法。而实际上，作为影响研究的对象，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来研究，而作为影响研究的方法也可以用在其他对象上。所以在讲解比较文学理论时，一定要将方法与类型、对象区分开来。
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是在比较文学研究的历史经验的基础上抽象出来的、能够适合于比较文学的一切研究对象的方法。在比较文学的方法论中，“比较”有着独特的内涵：就是在不同文化体系中的研究对象之间建立联系，以资将不同的研究对象加以对照，从而达到汇通与整合。所以比较文学的独特的研究方法有以下几种：影响研究、平行研究、跨学科研究、阐发研究。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独特的研究对象。比较文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自然要有自己独特的研究对象。如果找不到自己独特的研究对象，比较文学学科就会是一门盲目的学科，也就什么也不是了。在现有的比较文学的学科理论著作中，对比较文学研究对象的划定并不一致。有的将研究领域单列一章加以论述，有的将方法和对象合为一谈，有的按文体来划分研究对象等。这样的情况给教学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也会引起学生极大的矛盾。那么应该怎样确定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呢？首先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应该是独特的，不应与其他学科的研究对象重合，其次在确定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时还要确定研究对象的边界。所以在整合各种教材后，将比较文学研究的对象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文类学、主题学、形象学、译介学和比较诗学。
学生在明确了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了解了其研究方法之后，才知道如何学习比较文学，如何运用比较文学的方法来进行文学研究。这对于普通的本科生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只有在弄清楚了基本概念的基础上，他们才能进一步了解和适应学科的发展，才能为他们今后的研究奠定坚实的基础。
三、影响研究问题：传播与接受的内外结合
在比较文学研究方法中，争议最大的是影响研究。在给学生讲解这部分内容时，先分析影响研究之所以引起争议的历史原因，接着重要的是让学生理解什么是“影响”，然后让学生进一步理解什么是影响研究。“影响”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存在，是一种心理现象，是一种关系存在。文化与文化之间、国与国之间、作家与作家之间的影响是普遍存在的现象。瑞士的弗朗西斯·约斯特在《比较文学导论》中说：“事实上，人类知识任何领域中的任何研究，在某种意义上都可以归结为影响或者雷同方面的关系研究。”可见，“影响”不是比较文学特有的，是普遍现象。法国学者最早发现并研究各国文学发展中的相互影响的现象。所以影响研究实际上是研究“影响”。
学生弄清楚了什么是影响和影响研究，那么怎么让学生知道如何研究“影响”？影响实际上包括外部的传播和内部的接受，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因此影响研究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讲，即影响的传播与影响的接受。影响是需要一定的条件，影响的种子只有落到那片准备好了的土地上，才会发芽生长，同时也会被它所成长的土壤和气候所局限。美国学者韦斯坦因在《比较文学与文学理论》中曾说：“影响从各个方面看不应被理解为时间发展中的因果关系和相似，也就是说，不应理解为事实联系和平行类似，而应理解为在历史序列中起作用的，在每一个个体能够辨识的各种假设的架构中起作用的各种关系和多种相似的网状结构。因为只有外在的事实和内在的事实相互渗透，以及对特定的影响和一般的习俗或传统之间的相互关系作出通盘考虑，才能成功地重建这一条链。”这段话非常清楚地指出对影响的研究包括外在事实，也包括内在事实。实际上外在的历史的方法是传播研究法，而内在的审美的方法是接受研究法。只运用传播研究法，描述各民族、各国间的文学的外部联系，或只运用接受研究法，一味研究各民族、各国之间文学作品的民族审美特征、社会文化背景等，都是片面的。只有将两种方法相结合，才能全面了解各民族、各国之间的文学关系。所以说，传播研究与接受研究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这样学生就既能够清楚地把握影响研究，又能够很好地运用影响研究来进行比较文学研究了。
四、实践运用问题：以兴趣为引导的能力培养
“比较文学概论”课如果只讲理论就太枯燥了，学生也会不感兴趣。所以必须理论联系实际，必须选取学生感兴趣的内容。如讲完影响研究的理论，就让学生看徐静蕾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然后让学生比较茨威格的原作，看看中国导演是如何受外国作家影响的，在哪些方面有所超越等。以此作为作业，让学生写一篇小论文。原以为学生完成此作也有一定难度，但当学生将作业交上来时，却出人意料地令人满意。
有的同学从影片风格入手，比较电影与原作都具有细腻、清澈、安静、舒缓的风格，说明中国导演成功地将西方的作品转移到了中国，是成功的直接影响的实践阐释。有的同学在文章中谈到了电影是如何超越原作影响的，就是在台词内容上与原著有明显不同，体现了中国式的含蓄与婉约，与西方式的浓烈与直白的语言风格完全不同。其中有两篇文章写得最为出色，一篇是《由妓女到情妇看电影〈来信〉的社会揭露功能的被消泯》，另一篇是《男人眼中的女人被女性接受》。《由妓女到情妇看电影〈来信〉的社会揭露功能的被消泯》中写道：妻子、情妇、妓女，是属于女性的地位的三个不同等级。小说原著明确无误地表明女人是属于妓女等级，而到电影中却作了中国式的含蓄改变——情妇。从妓女到情妇的角色改变表明了电影社会揭露功能的悄然消泯。……电影将原作中社会对女主人公心灵的、肉体的创伤掩盖住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现代爱情故事，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导演的败笔。《男人眼中的女人被女性接受》则用女权主义理论对电影进行了重新解构。文中写道：茨威格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女人，就是一个男人想象中的把爱当作宗教的女人形象，这是男权社会的男性话语。而徐静蕾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女人则不过是男人眼中的女人被女性接受后，又通过女性反映出来的形象，这反映了中国导演传统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也看出了徐静蕾女性人格的缺失。
比较文学的理论虽然枯燥且不断变化，给教师教学和学生学习带来了一定难度，但也给教师和学生带来了挑战的乐趣。一次作业就可以看出学生的学习根本在于老师的引导，而兴趣引导是老师最有效的方法。比较文学的多元性和动态性，正适合学生的思维和兴趣特点，只要适当引导就能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又如讲形象学就可根据现在年轻人哈韩的现象，让学生将自己观念中的韩国文化和韩国人与实际的韩国文化和韩国人的特点相比较。学生们经过比较之后发现，他们以前认为韩国人比中国人爱国，因为韩国人极力抵制日货。而实际上韩国人抵制日货是因为韩国货既便宜质量又好。那么中国人为什么会对韩国人造成这样的误解呢？是因为文化成见和时空视差造成的。这样结合学生身边感兴趣的事来讲比较文学，不仅兴发了学生的学习比较文学的兴趣，而且还提高了学生的思维能力和科研能力。
仇红／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